雷霆之变
莫千华担忧官颖欢的安危,并不想与对方过多周旋,如果对方真是玄月楼的夜安,真正过起手来,他短时间内也不一定能脱身。
站于灵堂一侧的莫千华看着对方低低一笑,拔剑,一道耀眼剑气爆开,这一剑气势极强,连门窗都“刺啦”一声裂开一条缝隙,莫千华借对方旋身掩面遮挡剑气之时,单手按了桌边一个按钮,眨眼间没入墙后,悄无声息。
莫千华刚转身进墙后,就听外面刷刷作响,不多时隐约听到有人大喊:“灵堂着火了!灵堂着火了!”
他按下墙后另一开关,脚下“啪”一声清响,地面打开,他踩着通道壁面飞身而下,落入地下另一处通道,这里安静幽密,四处墙壁上都有火把,映得石室里通明,正前方有一条通道幽深黑暗,也不知是通向哪里。
这里已完全听不到山庄里的嘈杂之音,他垂眸看自己手中牌位,低叹一声,拈袖拂去牌位上刚刚沾染的灰尘,幽幽道:“你在的时候总是仗着颖欢挤对我,这下,没辙了吧。死了,还得我保着你的牌位,你倒清净,两袖一拂就去了下面,留着一大一小,缠了满身的麻烦。”
说罢,莫千华仰首望着洞顶,神色哀悯。
正凝神之际,入眼处洞顶大开,随着一声惊呼,洞口有一人坠落下来,莫千华勾唇一笑,拂袖飞身而上,将那人拦腰接住,再旋身缓慢落地。
官颖欢只闻一阵莲花的幽香扑鼻而来,额头不知磕在哪里,疼得她“嘶”一声倒吸一口冷气,待落地定睛一看,官颖承的牌位静静地躺在莫千华怀里,她伸手拿去抱在怀里,不觉又湿了眼眶。
莫千华拂去她眼角泪水:“官叔叔呢?”
官颖欢抿着唇摇摇头:“不知道,走散了。刚刚山庄突然出现很多玄月楼的人,混乱中爹带着我离开灵堂,但跟玄月楼的人交手中我跟爹走散了。”
莫千华见官颖欢在提及“玄月楼”时眼底闪过的恨意时,沉默了片刻,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头:“没事,官叔叔武功那么高,即便是玄月楼的杀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官颖欢隐去心底的不安,在莫千华怀里重重点头。
莫千华垂眸望着怀里的小脑袋,想起方才在灵堂交手的玄月楼夜安,心里愈发纠结和挣扎。如果今晚的一切真是玄月楼所为,那么在裴子衍的心里终究还是没有官颖欢的位置,既然这样,他还要在一旁默默静望吗?如果裴子衍不能给她幸福,他为何不能放手去争?
就在万般挣扎之际,怀里的脑袋抬起来,抹去眼角雾气,问他:“你怎么会在山庄?”
“山庄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莫千华正欲抬手拂去她脸颊边粘湿的发,这才发现掌心鲜血触目惊心,心瞬间收紧,转到官颖欢的后面,目光所及之处,背部衣裳破裂,有血迹从里面渗出。
“怎么回事?”破损的衣裳里隐隐透出伤痕,破损的肌肤上鲜血淋淋,莫千华心头一凛,面色渐转疼惜,“伤到哪里了?”
官颖欢低低道:“不疼,刚才躲避玄月楼的人,怕他们发现,心急着下来时不小心擦过石壁,只是皮外伤。”
莫千华伸手轻轻揭去破损的衣裳,面色逐渐恢复平静,啧啧两声,唏嘘道:“从小就你爱挑事,爱惹麻烦,还嘴硬,遇到事也就你胆子小。真不知道究竟是胆小还是胆大。”
嘴上虽不饶人,但手下动作却轻得生怕碰到她的伤口:“这衣服你穿不成,又脏又破,这会儿我们出不去,我先帮你把伤口清理干净,你穿着我的外袍吧。”
官颖欢感到后背一阵凉飕飕,急忙避开:“不用不用了。”
莫千华挑眉:“特殊时期,别跟我说什么男女有别。”
官颖欢避开莫千华的手,退去一步:“我、我都成亲了,这样太不成体统,我们又不是小时候……”
“成亲?”莫千华敛眸,潋滟的眸子在火把的照映下变幻万千,蓦地抬眸看官颖欢怯怯的模样,心头不禁一阵烦乱,“你怕他误会还是怕他难过?你这么在乎他的想法,那他在乎你的想法吗?如果他在乎你的想法,担心你心疼你,知道山庄有外敌来袭时为什么没有来找你?”
官颖欢被莫千华这样一说,也是一肚子的火,抱着官颖承的牌位朝莫千华吼:“他又不知道我在哪儿!”
“他当然不知道你在哪儿。他心里只有他的皇图大业,哪里有你的儿女情长,怎么会知道在问剑山庄里你难过孤单害怕时最爱躲哪里!”莫千华冷笑,甩袖背过身去。
官颖欢突然怔在那里,莫千华的话像盆冷水从头灌下,让她无言反驳。
说来,她与裴子衍认识也有很多年,裴子衍的确不知她在这样的时刻会躲在问剑山庄哪里,而莫千华却能在第一时间找来这里。
官颖欢狠狠抹去泪水,转过身不去看那个惹她生气的人。
莫千华听到断断续续抽噎的声音,回身盯着官颖欢看了许久,缓缓开口:“哭什么哭,是你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官颖欢蓦地转过身:“我才没有怨,才没有后悔!他也许是被玄月楼的人缠住才没能及时找到我!”
莫千华恨恨咬牙,气得拂袖而去。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你心里恨不得剥了层皮的素隐就是裴子衍,那个时候,你还会不会说,你不怨。
官颖欢见莫千华拂袖而去,心里有气也有愧疚,她心里气的是自己,气的是自己至今在裴子衍的心中也没能占据重要地位,却把气撒在始终为她着想的莫千华身上。
正低垂着脑袋思考如何去赔罪还不能丢了面子,忽而肩头一暖,艳红的衣袍落在自己身上,官颖欢抬眼,莫千华只着里面白色长袍低垂着眸子看她,狭长的眼眸里有怒其不争的无奈。
官颖欢“啊”一声,道歉和感谢的话还未开口。
莫千华已掠掠长发,整整衣袖,曼妙地转身:“如果是感谢就咽回肚子里,如果是道歉,本座希望你的歉意能有实际的举动。”
官颖欢蹬蹬地跑过去,动作扯到背部肌肤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你说你说,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莫千华止步,侧眸看她,脉脉含情,展颜一笑:“以身相许,能做到?”
官颖欢又噎在那里,脸红得像天边晚霞,扑闪的眼睛移开他的视线。
“这是金疮药。”莫千华拿出一个小绿瓶扔给她,“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如果我不帮你上药,等伤口炎症扩散,这块皮肤要是毁了,裴子衍嫌弃你……可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莫千华说完提步就走,官颖欢咬着牙纠结:“喂!你等等,等等啊!”
半晌后,官颖欢终于还是妥协,巴巴地上前“求”着莫千华帮她上药。
触在后背的指腹轻柔而冰凉,带着药膏清凉的气息缓缓渗入肌肤,官颖欢听到莫千华的声音低低传来:“这药是独门秘方,绝对不会留疤,就放心吧。”
背后游弋的指腹愈发轻柔,官颖欢听到莫千华逐渐转沉的呼吸,心头一跳,急忙闪开,嘻嘻一笑:“好了吧?谢喽,莫大宫主。”
莫千华抬眼,隐去眼底暗流涌动,笑意如花:“我转过去,你把衣裳脱下来穿着我的袍子。”
“哦。”官颖欢怀疑地朝莫千华看一眼,见他转过去,不放心又道,“千万不许转过身哦。”
“你敢质疑本座的人品?”
“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