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读者》·卷首语
7619700000010

第10章 书为友(1)

〔英国〕塞缪尔·斯迈尔斯操凤琴译

观其友而知其人,同样,察其所读之书亦能知其人,只因书与人一样,也能做人之友。而人总应择其最佳者为友,无论是书还是人。

一本好书可以成为人的挚友,古往今来,恒久不变。所有朋友中,书本最为耐心而又令人愉悦,我们身处逆境灰心沮丧时,书本并不变脸抛弃我们,始终如一,友爱接纳。我们年轻时,书本给我们以欢娱和陶冶;我们老迈时,又予我们以慰藉和鼓励。

人们常常因同爱一本书而精神共鸣——正如两个人有时因共同仰慕另外一人而彼此成为朋友。古谚云:“爱屋及乌。”而“爱其人,也爱其珍爱之书”这句话里却含有更多的哲理。书是更忠诚更高尚的情感纽带,人们可以通过共同喜爱的作者而相知相契,息息相通,他们的思想与作者的思想水乳交融,密不可分。

黑兹利特曾说:“书香轻拂沁心灵,诗行轻滑渗血液。青春时所读之书,垂暮时依然会回想,仿佛就在身边发生。书籍价廉物美,我们就在书香中呼吸。”

一本好书往往就是作者的人生结晶,里面蕴藏着他穷其一生的求索成果。因为人一生的世界大多就是其思想的世界,故而最优秀的书籍也就是至理名言和辉煌思想的富藏。这些思想若能铭记在心,就成为我们永久的朋友和永恒的慰藉。菲利普·悉尼爵士说过:“与高尚思想为伴的人永不寂寞。”

在我们受到诱惑时,美好纯真的思想如同仁慈的天使,净化卫护着我们的灵魂,并蕴含着我们行动的萌芽,因为美好的思想总能激励我们美好的行为。

书籍永生,是人类劳作最最长久的成果。庙宇会坍塌,雕像会朽败,书籍却能经久长存。伟大的思想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失其光辉,一如千百年前最初在作者脑海中出现时那样清新。往昔的论述和思想今天依然在书页上鲜明有力地展现在我们面前。时间的惟一作用就是淘汰低劣之作,只有真正优秀的作品才能与世长存,流芳千古。

书籍把我们带入最优秀的人群之中,把我们带到人间一切最伟大的思想家面前,我们聆听其话语,领会其成就,仿佛他们依然活在人间。我们与他们灵犀相通,悲喜与共,他们的人生体验变成我们自己的人生体验。我们仿佛感觉到,我们是在作者描绘的人生舞台上,与他们同台演出。

伟大和美好的思想在这个世界上永不会消亡。载之于书籍,这些思想传诸四海,而书籍就是活着的声音,是我们至今仍在倾听的真知灼见,因而我们永远沐浴在逝去伟人的思想中。与千百年前一样,人世间无与伦比的智慧如今依然熠熠生辉。

点亮心烛

高兴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一个多云黯然的午后。

英国小说家西雪尔·罗伯斯照例来到郊外的一个墓地,拜祭一位英年早逝的文友。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去时,竟意外地看到文友的墓碑旁有一块新立的墓碑,上面写着这样一句话:

全世界的黑暗也不能使一支小蜡烛失去光辉!

炭火般的语言,立刻温暖了罗伯斯阴郁的心,令他既激动又振奋。罗伯斯迅速地从衣兜里掏出钢笔,记下了这句话。他以为这句话一定是引用了哪位名家的“名言”。为了尽早查到这句话的出处,他匆匆地赶回公寓,认真地逐册逐页翻阅书籍。

可是,找了很久,也未找到这句“名言”的来源。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又重回到墓地。从墓地管理员那里得知:长眠于那个墓碑之下的是一名年仅10岁的少年,前几天,德军空袭伦敦时,不幸被炸弹炸死。少年的母亲怀着悲痛,为自己的儿子做了一个墓,并立下了那块墓碑。

这个感人的故事令罗伯斯久久不能释怀,一股澎湃的激情促使罗伯斯提笔疾书。

很快,一篇感人至深的文章从他的笔尖流淌出来。

几天后,文章发表了。故事转瞬便流传开来,如希望的火种,鼓舞着人们为胜利而执著前行的脚步。

许多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还在读大学的布雷克也读到了这篇文章,并从中读出了那句话的隽永与深刻。布雷克大学毕业后,放弃了几家企业的高薪聘请,毅然决定随一个科技普及小组去非洲扶贫。

“到那里,万一你觉得天气炎热受不了,怎么办?”

“非洲那里闹传染病,怎么办?”

“那里一旦发生战争,怎么办?”

面对亲友们那异口同声的劝说,布雷克很坚定地回答:“如果黑暗笼罩了我,我决不害怕,我会点亮自己的蜡烛!”

一周后,布雷克怀揣着希望去了非洲。在那里,经过布雷克和同伴们的不懈努力,用他们那点点烛光,终于照亮了一片天空,并因此被联合国授予“扶贫大使”的称号。

蜡烛虽纤弱,却有熠熠的光芒围绕着它。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支这样的蜡烛。当一个人在气馁、失败,甚至感到有些绝望时,不妨激活自己,点亮心烛。黑暗消失了,留下来的却是一个令人惊叹的奇迹。

鲍尔吉·原野

培植善念

过去,西藏有一位高僧叫潘公杰,每天打坐,在面前放黑白两堆小石子,来辨识善念恶念。善念出现时,拿一颗白石子放在一边;恶念出现时,取黑石子。

佛法中的善念是利益大众,恶念则不简单指杀人越货。在脑中转瞬即逝的享乐之念,以及贪慕、忌妒、嗔恼等都可称之恶念,而欺诈偷盗已是罪恶了。

以现今的角度阐述,善念即仁爱,而恶念不过是欲望。欲望是什么?“是我们保持生存的主要工具”(卢梭)。由于欲望的指引,人生克服种种困难走向满足。

“因此,为了保持我们的生存,我们必须看自己,爱自己要胜过看其他一切东西”(卢梭)。可见自私的本性已经深植人性之中,所谓欲望实为生存之道,不应有善恶之分。然而,爱自己须有一个限度,超过此限,就可能变成恶,甚至罪。而人的欲望恰恰是永无止境的。因此,为了共同的利益,爱自己还应该爱我们生存的环境,注意到别人也需要爱。不能推及他人与环境的爱,叫做冷酷,这就是恶的生成。

一个人把爱兼及他人与环境,包括植物、动物,佛法称之为“慈”。如果目睹苦寒之中的贫儿老妇,心里生出一点点同情心,则是另一种大善。这种情怀,即所谓“悲”。慈悲两字,听起来有些苍老,有人甚至会觉得它陈腐,实际它穿越时代,是凝注苍生的大境界。今天流行的“关怀”以及“温馨”,不过是它的现代版,内涵如一。

善念其实是小小的火苗,倘若不精心护佑,它在心中也就旋生旋灭了。并非说,只有造福万代才叫善。譬如有人建议削平喜马拉雅山,让印度洋的暖流涌入,使干旱的西北大地变成热带雨林。此善大则大矣,却要我们等待太久。古人有诗:“为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虽然琐细,读后感觉心中暖暖的,大过印度洋的暖流。

潘公杰大师在黑白石子中辨识善恶二念,到晚上检点,开始时黑石子多。他掴自己的耳光,甚至痛哭、自责:你在苦海里轮回,还不知悔过吗?三十多年之后,他手下全变成白石子了,大师修成菩提道。

我们达不到高僧那种至纯之境。爱自己原本也没有错,我们是凡人。然而无论“利己心”走得多远,有善念相伴,你都会是一个好人。

〔日本〕松下幸之助肖秀清译

忍耐与宽容

你爱吃鱼,我爱吃肉,虽然嗜好各有不同,但缘分安排我们一桌共食,我们也都吃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这很好。

如果我们能承认品质各有差异的客观存在,便会对彼此的差异感到快乐。你有你的思考方式,我有我的思考方式,若是我们都能互相学习,彼此宽容,就能一团和气。

无论彼此有何不同,你我都各有长处与缺点,如果我们能学习别人的长处,赞美别人的长处;努力改正自身的缺点,含蓄地指出别人的缺点,即可共同提高水平。

不必去批评责难,也不必互相排斥,更不用怀疑别人是否出了毛病。能做到此境界者,才是真正的君子。

砂糖是甜的,精盐是咸的。它们是味道的两极,互为正反,如果想要使食物尝起来是甜的,只要加点糖就可以了。然而事实上若我们再加入些盐,反而更能增强砂糖的甜度与味道。这是因为调和了互为正反的两种味道而产生的一种新鲜滋味,这正是造物主绝妙的安排。

事物都有对立,都有正反。有对立的关系,我们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才能体会得出那种类似砂糖里加入了盐的滋味。

所以,与其苦思如何去排除那些挥之不去的东西,还不如苦思如何去接纳、调和它们。如此,必能产生新的天赐美味,而康庄大道也就在我们面前展开了。

一般人往往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以凭自己的意志来促成或断绝。但事实并非如此,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个人的“意志”或“希望”所能左右的,而是由一种超越个人的意志或希望的力量来决定的。

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应该珍惜自己的人际关系,心中常怀感激之情,在任何不平或不满之前,先以谦虚的态度想到彼此的缘分,然后以喜悦的心情,热忱的态度对待对方。如果每个人都能这样,必然可以产生坚强无比的力量,使社会由黑暗变为光明。

人与人相互依靠而生活,而从事工作。这世界上各类人都有,因此,惟有养成忍耐与宽容的品性,才能适应这个社会。

站在历史的枝头微笑

〔美国〕本杰明·拉什

人活着,最要紧的是寻觅到那片代表着生命绿色和人类希望的丛林,然后选一高高的枝头站在那里观览人生,消化痛苦,孕育歌声,愉悦世界!

这可真是一种潇洒的人生态度,这可真是一种心境爽朗的情感风貌。

站在历史的枝头微笑,可以减免许多烦恼。在那里,你可以从众生相所包含的甜酸苦辣、百味人生中寻找你自己,你境遇中的那点苦痛,也许相比之下,再也难以占据一席之地,你会较容易地获得从不悦中解脱灵魂的力量,使之不致变得灰色。

人站得高些,不但能有幸早些领略到希望的曙光,还能有幸发现生命的立体的诗篇,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这诗篇中的一个词、一个句子或者一个标点。你可能没有成为一个美丽的词,一个引人注目的句子,一个惊叹号,但你依然是这生命的立体诗篇中的一个音节、一个停顿、一个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这足以使你放弃前嫌,萌生为人类孕育新的歌声的兴致,为世界带来更多的诗意。

最可怕的人生见解,是把多维的生存图景看成平面。因为那平面上刻下的大多是凝固了的历史——过去的遗迹;但活着的人们,活得却是充满着新生智慧的,由不断逝去的“现在”组成的未来。人生不能像某些鱼类躺着游,人生也不能像某些兽类爬着走,而应该站着向前行,这才是人类应有的生存姿态。站在历史的枝头,正是为了摆脱某些时候人们不自觉地实际采取的“躺着”、“爬着”生存的可悲姿态,正是为了脱离平面化的思维定势,还世界与人生以多维生存结构的真面目。

南怀瑾

此情可待成追忆

任何事情,任何行为,能慢一步蛮好的。我们的寿命,欲想保持长久,在年纪大的人来说,就不能过“盈”过“满”。对那些年老的朋友,我常告诉他们,应该少讲究一点营养,“保此道者不欲盈”,凡事做到九分半就已差不多了,该适可而止,非要百分之百,或者过了头,那么保证你适得其反。

年轻人谈恋爱,应该懂得恋爱的哲学。凡是最可爱的,就是爱得死去活来爱不到的。且看古今中外那些缠绵悱恻的恋爱小说,描写到感情深切处,可以为他殉情自杀,可以为他痛哭流涕。但是,真在一起了,算算他们你侬我侬的美满时间,又能有多久?即便是《红楼梦》也不到几年之间就完了,比较长一点的《浮生六记》,也难逃先甜后惨的结局。所以人生最好的境界是“不欲盈”。虽然有那永远追求不到的事,却同李商隐的名诗所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岂非值得永远闭上眼睛,在虚无飘渺的境界中回味,那似有若无之间,该多有余味呢!不然,睁着一双大眼睛,气得死去活来,这两句诗所说的人生情味,就没啥味道了。

《书经》上说“谦受益,满招损”。“谦”字亦可解释为“欠”。万事欠一点,如喝酒一样,欠一杯就蛮好,不醉了,还能惺惺寂寂,脑子清醒。如果再加一杯,那就非丑态毕露、丢人现眼不可——“满招损”。又如一杯茶,八分满就差不多了,再加满十分,非溢出来不可。

吉事怎样方得长久?有财富如何保持财富?有权力如何保持权力?这就要做到“不欲盈”。曾有一位朋友谈到人之求名,他说有名有姓就好了,不要再求了,再求也不过一个名,总共两个字或三个字,没有什么道理。

有一次,从台北坐火车旅行,与我坐在同一个双人座的旅客,正在看我写的一本书,差不多快到台南站,见他一直看得津津有味。后来我俩交谈起来,谈话中他告诉我说:“这本书是南某人作的。”我说:“你认识他吗?”他答:“不认识啊,这个人写了很多书,都写得很好。”我说:“你既然这样介绍,下了车我也去买一本来看。”我们的谈话到此打住,这蛮好。当时我如果说:“我就是南某人。”他一定回答说:“久仰,久仰。”然后来一番当然的恭维,这一俗套,就没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