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李卫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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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泥途曳尾

1.客栈思盈房间 夜

岳思盈:“谁?”

顾盼儿(声音斯文柔和):“请问岳小姐是住这儿吗?”

岳思盈:“你找她干什么?”

顾盼儿:“为了李卫的事。”

岳思盈,顾盼儿(同时):“你是?”

顾盼儿:“你就是岳思盈小姐?”

岳思盈:“你怎么知道?”

顾盼儿:“因为我也是女人。”

岳思盈:“你是顾盼儿?”

顾盼儿:“你准备去救李卫?”

岳思盈:“他是为了我遭的难,我不能不管。”

顾盼儿:“那可是臬台衙门的大牢,你救得出来吗?”

岳思盈:“听天由命吧。”

顾盼儿:“男的痴,女的也痴……”

岳思盈:“你说什么?”

顾盼儿:“我知道,你只是为了报恩。”顾盼儿又望了一眼她,站了起来,“恕我冒昧,叫你一声妹妹好吗?”

顾盼儿:“好妹妹,听我一句话,不要去冒这个险。”

岳思盈:“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李卫是一步一步陷进去的,这里面深险复杂,听任先生说,恐怕就在今天晚上那些人就会把他害了……”

顾盼儿:“你去找过四爷和十三爷吗?”

岳思盈:“去了。门口全是江苏巡抚衙门的人把着,怎么说也不放我进去。”

顾盼儿:“因此你就铤而走险?”

岳思盈:“有别的办法吗?”

顾盼儿:“当然有!”

2.江苏巡抚卧室 夜

帐幔中那女人咳了起来,接着骂道:“瞧你那胆,咱们是大爷的人,他们狗咬狗的,怎么就把你吓成那样。”

方泰:“我就是怕给大爷惹麻烦……”

帐幔中那女人:“太子和八爷、四爷他们较劲,干大爷什么事了?”

方泰:“是不干大爷的事,可你知道,河督也给咱们送过银子。”

帐幔中那女人:“河道衙门给谁没送过银子?就你吓成那样。”

方泰:“姑奶奶,小心无大错……”

门外亲兵头目的低唤声:“大人,大人……”

方泰:“什么事?”

亲兵头目:“有点急事……”

方泰:“妈的,折腾了一天,觉也不让人睡了……”

方泰:“钦差那边有事?”

亲兵头目:“是,钦差大人派人传话来了。”

方泰:“叫他在前面等着,我就来。”

床上那女人:“太晚了就别来吵我。”

方泰:“好,好……”

床上那女人:“还真好了!你打算到哪儿睡去?”

方泰:“当然回这儿来睡。”

床上那女人:“胆大了你!”

3.巡抚衙门签押房 夜

方泰:“姑奶奶,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顾盼儿:“来救你呀。”

方泰:“救我?”在旁边坐了下来,“别逗了,有什么事就快说。”

顾盼儿:“你不相信我是来救你?”

方泰:“你这身打扮更好看……”

顾盼儿:“我不是来让你逗乐的。”

方泰:“你真是来救我的?”

顾盼儿:“我问你,你们是不是抓住了一个叫李卫的人,关在臬台府衙门大牢里?”

方泰:“你怎么知道?”

顾盼儿:“你们是不是想在今天晚上把他害了?”

方泰:“什么意思?”

顾盼儿:“没有意思,如果你想太子和四爷八爷拿你当替罪羊,就叫你的手下把李卫害了吧!”

方泰:“说明白一点,你是哪儿听来的消息?”

顾盼儿:“巡抚大人,你要知道,到我那儿去的,不只你一个大官。”

方泰:“你到底听到什么了?”

顾盼儿:“你的话我不会传给别人,别人的话我也不会传给你。但我知道,在江苏这个地方,我要靠你照顾,这才来给你通个信,信不信由你。”

方泰:“稍许给我透点信儿……”

顾盼儿:“好吧。我问你,那三百万银子与你有没有关系?”

方泰:“当然没有关系。”

顾盼儿:“杀岳子风的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方泰:“当然没有关系。”

顾盼儿:“那你害李卫干什么?”

方泰:“瞎七八扯,我什么时候要害李卫了?”

顾盼儿:“那就好。你不但不能害他,还要保住他,让他平平安安地到北京去,这样这件事才扯不到你身上来。如果他死了,那三百万银子和岳子风的死就是一笔糊涂账,两江所有的官员都脱不了干系,你这个巡抚就更脱不了干系!”

方泰:“来人!”

方泰:“现在几更了?”

亲兵头目:“好像有二更了……”

方泰:“快去!”

亲兵头目:“大人,到哪儿去?”

方泰:“牢里去,救李卫!”

方泰:“还不快去!”

4.臬台衙门大牢 夜

李卫:“你们说,这人活着图个什么?”

牢役甲:“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李卫:“不是不是。”

牢役乙:“睡她十七八个女人。”

李卫翻白了眼:“有新鲜的话没有?”

两个牢役:“那你说图个什么?”

李卫:“眼里看到了什么不平的事,然后嘴一张,手一指,把这个事就摆平了。这样做人他妈才痛快!”

两个牢役:“这咱们还真没想过。”

李卫:“我他妈的从小就爱看戏,而且就喜欢看戏里的八府巡按,瞪着两只眼到处去找不平的事。发现了,对着那些贪官污吏恶霸坏人,说一声咔嚓,一颗头就滚在地上了。想当年在兖州……辣块妈妈,没想到我还真做了一把八府巡按,还真他妈把一个三品的臬台,还有什么狗屁知府县令全扳倒了。你们说人做到这一步,就死了也他妈痛快。”

牢役甲:“还是他妈的不死更痛快。”

李卫:“有不死的人吗?找一个我看看。”

牢役甲:“这还真他妈找不出来。”

李卫:“好了,吃饱了,你们干活吧。”

两个牢役:“是条汉子,我们会做得干净。”

李卫:“那就拜托了。是仰着还是趴着?”

牢役乙:“当然是趴着。”

5.臬台府衙门后院 夜

胤祥:“她还在外面吗?”

胤祥:“不行!老子得去管管!”

年羹尧:“四爷……”

胤禛的声音:“知道了,由他去吧。”

6.臬台府衙门大牢 夜

牢头:“有谁没有睡着吗?”

牢头:“有没有睡着的吗?吭个声!”

7.客栈李卫房间 夜

李母:“李卫!李卫!”

石榴:“您叫谁?”

李母:“点灯,点灯!”

李母:“快去,把李卫叫来。”

石榴:“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怎么叫去?”

李母:“找岳姑娘,让岳姑娘去叫。”

石榴:“到底什么事?”

李母:“李卫他爹找我来了……”

石榴:“您又吓人……”

李母:“吓你干什么!真来了,刚才就站在你站的这个地方……”

李母:“死鬼跟我说,有人要害李卫……”

石榴:“他在四爷和十三爷那儿呢,谁敢害他,天一亮我就把他叫来。”

李母:“倒也是。可怎么我这心里就不踏实……”

8.臬台府衙门大牢 夜

牢役甲:“要不要再喝点酒?”

李卫:“还喝酒干什么?让我醉着去呀?”

牢役甲:“那我们就送你走了?”

李卫:“有完没完?真啰唆。”

牢役甲和牢役乙:“狱神在上,冤魂在下,千差万差,来人不差;千错万错,干活的不错。冤有头,债有主,不要认错人了!”

9.路上 夜

10.臬台府衙门大牢门外 夜

那亲兵头目:“留人!留人……”

两个牢卒:“站住!干什么的?”

亲兵头目:“是你老子!瞎了眼的!”

11.李卫牢房 夜

亲兵头目:“动手没有?”

亲兵头目:“糟了……”

牢头:“怎么了?”

亲兵头目:“怎么?你们等着抵命吧!”

牢头:“又变卦了?!”

亲兵头目:“变你妈的卦!谁叫你们这么干的?!”

牢头:“搬开!快搬开!”

牢头:“快看看,还有气没有。”

牢役甲:“兄弟!兄弟……”

牢头:“摸鼻子!摸鼻子呀!”

牢役甲:“没、没气了……”

亲兵头目:“十三爷……”

牢头:“不干小的们的事……”

牢头:“小的去救!小的这就去救!”

牢头:“翻过来……妈的,轻一点!”

牢头:“滚开!”

李卫:“你吃了蒜吧?”

李卫:“没事吃蒜干什么?”

牢头、亲兵头目和两个牢役(同声):“阿弥陀佛!”

牢头:“开个玩笑,您别当真……”

李卫:“开玩笑?来,压你身上试试!”

胤祥:“妈的,真邪!”

12.客栈门内 晨

小满:“李大哥!”

李卫:“轻点。”

李卫:“老太太还不知道吧?”

李卫:“你姐知道吗?”

小满:“知道。”

李卫:“她昨天夜里都和你在一起?”

小满:“是的,昨天一夜都和我在一起。”

李卫:“辣块妈妈,还不给我卸下!”

亲兵头目:“十三爷吩咐过的,还望着我干什么?”

牢头:“见完了老太太,您就赶快下来,别给咱们为难……”

李卫:“死都死过一次了,老子还会跑吗?”

牢头:“也是,也是。”

13.李卫房间 日

李母(又惊又喜):“什么?你答应娶她!”

李卫:“呆着干什么?倒茶呀!”

李母:“是呀是呀,快倒茶!快倒茶!”

李母:“你就不跪了?”

14.李卫房间门外 日

15.李卫房间 日

李母:“喝了这杯茶,你就是我李家的人了。知道该干什么吗?”

石榴:“侍候婆母。”

李母:“这个不用说,还有更要紧的。”

李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准备给我生几个孙子孙女?”

石榴:“您说吧……”

李母:“五个男的,两个女的。”

石榴:“这么多呀?”

李母:“这叫作五男二女,七子团圆。”

石榴:“记住了。”

李卫:“快喝吧您呢!”

李母:“是是。”

李卫:“我得跟四爷和十三爷押着那几个狗官进京。我妈就交给你了……拜托!”

石榴:“都现在了,还说这个干什么。”

李卫:“妈,我先走了。”

李母:“总得圆了房再走吧……”

16.客栈院内 日

李卫:“你他妈就不能等到门外!”

牢头:“是,是。”

17.思盈房间 日

小满:“你就连看也不看人家一眼了?”

岳思盈:“你姐是这样的人吗?”

岳思盈:“他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往后你陪着他妈,要瞒着她,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姐要一路护送他到京里去。”

小满:“姐,我说错了……”

18.郊外 日

李母:“我就弄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能一路走。”

石榴:“他们是骑马,我们是坐车,他们快,我们慢。”

李母:“这得走多久?”

石榴:“我也不知道。”

李母:“问问。”

石榴:“到京里去得走多久?”

年羹尧:“再快也得走一个月。”

石榴:“他说了,要走一个月。”

李母:“那还是让我下来走路吧,这样颠来簸去的,到了京里骨头架子还不散了。”

石榴:“不散不散,我给您捏,给您捶。”

19.江宁城外 日

任南坡:“去,买两个油饼吃吧。”

小溪奴:“油饼!油饼!两个油饼!”

任南坡:“恶习难改,恶习难改……”

顾盼儿:“这里的茶叶不好,要一壶白开水吧。”

婢女:“是。”转对茶房,“来一壶白开水。”

茶房:“白开水?”

婢女:“按一壶茶算钱就是。”

茶房:“好,好。”茶房冲了一壶水:“您慢用。”

任南坡:“将碗里的茶叶倒了,给我也换上白开水。”

茶房:“好,好。”

围观的百姓不知是谁叫出了一声好:“好!”

李卫:“多谢!多谢!”

岳思盈:“姐姐,你也来送他了。”

顾盼儿:“也是来送你。”

顾盼儿:“我主要是有几句话要问你。”

岳思盈:“什么话?”

顾盼儿:“你说,什么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顾盼儿:“我身陷青楼,可谓阅人多矣。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文人墨客……他们有的有权,有的有钱,有的自恃有才,可都缺一样东西,那就是真诚!”

顾盼儿:“真正的男人应该是像他那样……”

顾盼儿:“率性而行,可心里又有个标尺,愿意帮人,从来没想到要人家报偿他;嫉恶如仇,可又从来不是因为人家得罪了他。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顾盼儿:“当然,男女之间还得讲一个缘字。这一去,你不要老想着报恩,像他那样,该做的就做。我说得对吗?”

岳思盈:“说得对。任先生你已经见过了?”

顾盼儿:“任先生?在哪儿?”

岳思盈:“你们还没有见过?”说着向任南坡走了过去,“任先生……”

任南坡:“我、我还有点事,先、先告辞了……”

岳思盈:“这也是个真诚的人。”

顾盼儿:“你快走吧。”

岳思盈:“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20.河边 黄昏

琦亮:“天黑以后,你再下船,要骑最快的马,把这封信送给太子。告诉太子,徐祖荫和那个假钦差正一起押解进京。如果太子有什么旨意、有什么布置,一定要快。”

21.另一条官船上 黄昏

胤祥:“四哥,这是任先生托人捎来的字条。”

胤禛:“写的什么?”

胤祥:“只有八个字,刘备招亲,尽人皆知。”

胤禛:“这是诸葛亮教给赵云的锦囊妙计之一。”

胤祥:“任先生聪明。这件事必须要弄得尽人皆知,这样一可以防太子杀徐祖荫灭口,二可以为李卫留下口碑,让太子他们不能轻易动他。”

胤禛:“我倒是也想到了。来人。”

胤禛:“这是徐祖荫一案的详细案情。我们的船慢,天黑以后,你上岸骑马,尽快赶到京里,大理寺、都察院和刑部各送一份,让这三法司的人都要知道这件事。”

胤祥:“你们见人就当故事讲,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添油加醋的也没关系。”

胤禛:“你放心,有嘴快的。咱们回去的时候,弄不好那书场里说书的段子都编出来了。”

胤祥:“那才好呢。”

22.大理寺监狱 日

23.大理寺监狱玄字号牢房 日

狱丞:“六!六!六……”

一个便服笑了:“完了!”

狱丞:“回各人房间吧。”

一个牢头:“大人,押进来了。”

狱丞:“什么押进来了?”

牢头:“江苏,江苏的那两个人。”

狱丞:“什么江苏江西的,关起来不就得了!”

牢头:“大人,这是江苏两个钦命要犯,照例您得先问话……”

狱丞:“哦……押进来吧。”

牢头:“是。”

24.大理寺监审室 日

狱丞:“去枷——”

狱丞:“犯官姓名——”

李卫:“李卫……”

狱丞:“品轶——”

李卫:“什么?”

狱丞:“几品官?”

李卫:“没品。”

狱丞:“什么?没品?在哪个衙门任职?”

李卫:“没衙门。”

狱丞:“是不是搞错了?没职没品的送这儿来干什么?”

牢头:“没错,这儿有法司衙门的解单。”

狱丞:“李卫!你他妈的就是把两江搅得满城风雨的那个假钦差李卫?”

李卫:“当过两天儿。”

狱丞:“妈的,怎么不早说?”煞有兴趣地:“你小子行啊!”

李卫:“我说,我又没耍猴儿,看什么呢?”

狱丞:“可比耍猴儿的热闹多了,知道吗,六部衙门里都嚷嚷动了。昨儿个我到吴裕兴打茶围,连说书的都拿这事儿抓哏呢。我说,你小子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李卫:“我还饿着呢。”

狱丞:“好办。来呀,找间敞亮点儿的让他住进去。告诉厨子加俩菜,我得听听这下回书。”

25.毓庆宫 夜

琦亮:“奴才的差事没有办好……”

太子:“没有办好还回来见我干什么?”

琦亮:“奴才该死。奴才原本想在江宁将那小子做了,没想到十三爷出了面……”

亲随甲:“看样子四爷和十三爷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太子爷过不去了。”

琦亮:“奴才后来想,回京以后,再想办法把两个人一块儿杀了就完了,没想到这件事一夜之间传得满城风雨。看来还真是不能轻易动手了。”

亲随乙:“好在圣上没在北京,要抓紧时间,还来得及摆平。”

亲随甲:“现在的关键,是要把这件案子的主审权拿到手,千万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

太子:“你们听着,现在要做两件事。第一,要告诉徐祖荫,让他把事情都兜下来,只要我在,就有他的命。退一万步讲,起码他的家人可以保全。第二,去大理寺监狱,单独提审那个假钦差,一定要逼他说出他做的一切都是老四和老十三指使的,抓住了他们的小辫子,就堵上了他们的嘴。”

琦亮:“这不难,堵在监狱里不愁治不了他。”

太子:“还有,派人监视老四和老十三,不管他们见了谁,都要告诉我。”

26.雍亲王府 夜

胤祥:“咱们的折子递到热河已经三天了,一直没有回音。现在太子在这里可以一手遮天,我真怕他们重演江宁府的故伎,把李卫杀了灭口。”

胤禛:“灭口他们已经不敢了。倒是要防着他们逼供李卫,把事情推到咱们身上。现在的关键是要抢到主审权!”

胤祥:“那也得快!如果一拖,就会让太子抢了先着。”

胤禛:“你管着刑部!现在你就回去,以刑部的名义再派些人到大理寺去协同看守,就说圣旨下来以前,谁也不许提审李卫和徐祖荫!”

胤祥:“这个办法好。我这就去布置!”

27.廉亲王府 日

胤祀:“如果我所料不错,命我主审的上谕今天就会下来。”

胤峨:“那么有把握?”

胤祀:“这是常识。徐祖荫是太子的门人,皇阿玛当然不会让他的人主审,四哥和老十三已经搅进去很深了,也自然不会让他们主审。剩下来当然是让我主审。”

胤禟:“要是皇阿玛还想保全太子呢?”

胤祀:“那就不会让老四和老十三去查这个案子。”

管事:“八爷九爷十爷,上谕到了!”

胤祀:“取我的袍服,接旨!”

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