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他轻蔑又狐疑地看着她,半晌,勾出一抹笑,“算啦,你想掩饰就不拆穿你啦!反正,我也不喜欢胸前需要塞两个柳丁,才像女人的男人婆。”
什……什么?
他是在窘她平胸吗?
“也不看看你自己比女人还漂亮的长相,我是男人婆,你就是娘娘腔!”
“你见过这么Man的娘娘腔?”言唯熙举起手臂,孩子气地秀起自己的上臂肌肉。
天,难道这是小孩子吵架,过家家吗?
米蓝顿觉两眼一黑,她有些发毛地随手抓了一团蹦极索,挂在他的肱二头肌上,像赶瘟神一样,将他往升降电梯里推。
“你未经我的允许,跟我肢体碰触,小心怀孕哦。”他故意走得极慢,戏谑地说道。
闻言,她更加发力地推搡着,将那扇电梯门用力一关,大吼道:“去跳78米好好清醒一下吧,超级自恋的娘娘腔!我告诉你,你一点儿都不Man!”
“米蓝,你这个凶巴巴又没眼光的平胸女,你给我等着,我下来再收拾你!”他抓着门上的铁栏杆,模样有些滑稽地骂道。
她冲他做了个鬼脸,双手圈在嘴巴前面,大声喊道:“言唯熙,能活着下来再说吧!”
无数次,英勇的哥们儿跟骄傲的姐们儿,都义无反顾地冲上这高达78米的蹦极塔,以视死之心跳下来。
但无数次,哥儿们和姐儿们都灰头土脸、四脚酸软、心惊胆战、口吐白沫地被抬下来。
于是,那首歌被唱红了,哥们儿姐们儿都只是传说。
米蓝哧哧地笑着,看着言唯熙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野豹般,龇牙咧嘴地咆哮着上升。
突然,一阵极凉的风,冷不丁地吹了下她的后颈子。
(3)
好像有哪里不对?
米蓝的眼眸一沉,心里暗叫糟糕!光顾着赶瘟神,没有按照检测表上的标准发放蹦极索!
蹦极索根据使用者的体重而不同,如果使用承重和弹性都与标准不符的蹦极索,容易发生蹦极事故。
思及此,她的后背不禁渗出一丝冷汗,慌忙挑捡了几支不同类型的蹦极索,拔腿冲向塔顶。
她到达时,看见言唯熙正扶着栏杆,神情恍惚地向下望着,从她的角度望去,他的侧脸下垂的弧度,有种难以言喻的落寞。
扑面的风,夹着6月的燥热,吹鼓着她的腮颊,没来由地燥红了起来。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开口说道:“我说你这个家伙,体检表格拿来。”
他抬起头望向她,脸上那如若蒙上一层蜡光的恍惚,停滞了几秒,随即转变成一种玩世不恭的戏谑,他双手撑着腰间的宽扣皮带,迈着流里流气的步子走向她。
“STOP!”
米蓝没来由地心虚,她后退一步,并且用双手在胸前交叉,比出一个“停下”的动作。
“怎么?你已经喜欢我到连等待的耐心都没有,这么迫不及待地冲上来见我了吗?”他的脚停了,嘴却没有停。
“你聋啦?我说‘体检表格拿来’?”
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膀:“难道我已经傻到,连你是用这种话当借口来接近我也看不出来?”
“你现在的话,才让你像个傻瓜!”她气结地抓起蹦极索,如果杀人不犯法,她一定用绳子缠紧他的脖子,一脚踹他下去。
“05,05,收到请回答。”别在她腰间上的对讲机突然出声。
她连忙扯下对讲机,凑近嘴巴,按下通话开关,回道:“05收到。”
“05,速回岗位,速回岗位。”
对讲机里的声音是她的上级主管,对方一定是在塔下没有看到人,以为她偷懒打混去了。
思及此,她不禁愤然地瞪了对面的人一眼,正要回答,手中的对讲机却被他一把抢了过去。
“这位先生,不知道打扰别人谈恋爱,是很没有礼貌的事吗?”
“你疯啦?”
她扑上去想要抢回自己的对讲机。
可恨的是言唯熙仗着自己身高的优势,一个转身,让她扑了个空,一头撞到高塔的护栏上,半个身子挂在铁制的扶栏上,看一眼下方那犹如地狱般遥远的距离,她的心咻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机警地冲上前,一把揪住她的马尾,用力一扯,将她的身子捞起来,小声啐骂一句:“横冲直撞的猪头。”
她拍着胸口,揉着被揪痛的头发,心有余悸地跌坐在地上,背靠着护栏,感觉有冷飕飕的风从空隙刮着她的后背。
对讲机里又传出严肃的声音:“工作时间请自重,05,05,速回工作岗位。”
“喂!你不要乱讲话!”
米蓝回过神,在言唯熙举起对讲机时,咬牙切齿地警告一句。闻声,他停下动作,用饶有兴趣的眼神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咧出一道上扬的弧。
那神情,就像玩乐的小孩,极单纯的开心。
她有些微愣,就在这个空当,他突然按下通话键,缓慢地说:“我想05没有空,她正在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含情脉脉?
如果不是为了节省资源,她铁定会一口鲜血汹涌地吐到他的脸上。米蓝气急败坏地用两根手指倒插自己的眼眶,吼道:“这种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眼神,学名叫‘怒火中烧’,不叫含情脉脉!要我说几次你才懂啊。”
“你的‘爱火’烧得未免太热情了些,我还是喜欢刚刚那种水汪汪的凝视。”他纠正,反手把对讲机别在腰后,蹲下身来,心情愉快地绑着蹦极索。
“你的大脑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她有些崩溃。
到底是他太自恋,还是故意跟她找碴儿,看起来,是后者的因素居多。
“不管是什么东西做的,一定比你的配件要高级。”他熟练地绑上最后一道安全扣,冲她流气地眨了下眼睛,补充道,“因为,你是猪头。”
愤怒的火焰忍耐到一定程度,会演变成火山爆发。
米蓝一脸的愤怒瞬间变得无比平静,她眯起双眼,微笑里隐隐地流散着一丝危险,客气地说:“我给你一次机会哦。第一,把你的检测卡给我;第二,把对讲机给我;第三,用右手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子,说一句‘我是宇宙无敌自恋狂’!”
言唯熙不以为然,他起身,颀长的身形快速地盖过她的头顶,狭长的眼角里流露出与生俱来的性感,与一丝孩子气的玩味笑意。
“如果我不呢?”几乎是说话的同时,他反手扯下对讲机,向远方一抛,那黑色的弧线如流星般,在空中滑落,消失不见了。
在事件发生时,米蓝脑海中瞬间闪过的是,一部对讲机三千五百元。
天!
在她可能连这次的兼职工资都有可能泡汤的情况下,她还要赔偿对讲机的三千五百元!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她木然地问。
他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向上伸展着手臂:“还从来没有人能命令我做什么,我言唯熙向来随心所……”
话未落音,就见她像只灵活的猴子,蹭地一下跳蹿起来扑向他。
言唯熙还没来得及闪避,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撞得连退了好几步,不知踩到什么,脚底一滑,笔直地向后摔倒。
“随心所欲个鬼啦!我看你是被惯坏了!”
米蓝的双腿像无尾熊般紧紧地缠住他的腰身,腾出两只细瘦的胳膊,用力揪住言唯熙那一头在阳光下别样耀眼的浅亚麻金色头发,连揪带扯,还借机在他的脑门上叮了几下。
她几乎是半骑在他的身上,一边凶残地蹂躏着他那张俊美无瑕的脸,一边不忘碎碎念地骂道:“你知道穿着女仆装出入凯沃那种酒店,被人当成特殊职业侧目的心情吗?
“你知道一部对讲机的赔偿金,对我来说,是需要兼多少份职,才能赚到的吗?
“你知道一个基因优秀,兼智慧与美貌并重的女生,老是被人骂平胸的愤怒吗?
“你知道不积口德,也是近年来命案频发的主要因素吗?
“你知道……”
言唯熙的神智终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连忙抬手,刚挡住朝自己眼眶攻击的右手,耳朵又被狠狠地扯了一把。
“本姑娘在教你做人的道理,你给我安分……”
话音未落,言唯熙突然发劲,一个翻身,把她压倒在身下。
“你现在道歉的话,本少爷还可以考虑放过你!”他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危险的火苗,被揪扯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散乱地垂下来,却有种难以言喻的野性。
“你现在赔钱的话,我才要考虑要不要道歉!”她逞强地回吼了一句,却有些心虚地不敢盯着他看。
双眼向别处瞄着,忽然,一截印有Zake标志的白纸,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本能地松开揪住他头发的右手,快速滑落到他的胸前,从口袋里抽出那张纸。
是蹦极用的检测卡。
“你明明就有……”她语塞,盯着表格上填写的名字,不禁讶然,脱口问了一句,“你跟韩宇拓是什么关系?”
(4)
在高高的蹦极塔上,被人压在身上,刚刚又丢了价值三千五百元的对讲机,米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还执著地想弄清言唯熙跟韩宇拓是什么关系。
“你们认识吧?”
“我们认不认识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不置可否,但神情却不似先前那么调侃。他双臂撑着地面,身子抬起些许,望着她。
“韩宇拓那种资优生,怎么会找夏果买报告?”她喃喃自语。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问道,“我还记得,你说过,有场即兴表演需要助手……”
一场即兴表演,约两到三米的水箱,绳结的打法……这些信息都是在他们初次邂逅中得来的。
随后,她又无比巧合地去观看了元野谅的魔术巡演,又极为巧合地遇见了言唯熙,而更加巧合到不可思议的就是——她居然被他“随意”丢下台的麦克风选中,成为上台帮两人绑绳结的神秘嘉宾。
虽然后来,她是无意绑上死结,又上演了司马光砸缸的戏码,但却也让那场水箱逃生魔术变得更加惊心动魄,精彩绝伦。
“那场表演,应该不会就是元野谅的水箱逃生吧?”她有些迟疑地开口。
适量的巧合是缘分,过度的巧合是阴谋。
而没有能识破阴谋的双眼,那就只能沦为设局人手中,可肆意玩弄的棋子。
“多亏了你,让那场表演圆满地完成了……虽然背离我的期待。”他语焉不详地说着。
“你说清楚。”
“你还真执著。”从上往下凝视着她那张忽而变得很认真的脸,墨色的黑眸里藏着些难以言明的阴郁,有些复杂的眼神像流星般一闪而过,他笑了笑,“因为你拒绝当我的助手,所以我拜托拓给你魔术票,只要你去了现场,我一定会让你走上舞台。
“还记得开始我教你的绳结吗?我提到的会要人命的死结,其实是麦西林结加双环结改良的假死结,我以为可以骗过元野谅,他解不开绳结的话,三分钟后,他的助手也会砸开水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