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走进病房,唯独落落依旧站在悯情妈妈的面前。悯情爸爸识趣地把门关上,他意识到落落不同意悯情妈妈的决定。
他们八年的交情,不是一句“重新开始”就可以挽回的。
“阿姨,你知道对情来说,最重要的人是谁吗?你知道在她记忆里最深处的人是谁吗?”落落悲伤欲绝地问。
悯情妈妈张开嘴巴,却无言以对。
她或许知道答案,但是不能肯定。
“你还记得5月20日是谁的生日吗?”落落继续问道。
听到这个日期,悯情妈妈打了一个寒战,落落居然知道悯情亲生父亲的事,这件事不是没有悯情的朋友知道吗?
说到这里,悯情妈妈担心病房里面的人会听见,于是把落落拉到医院的花园里去。
“悯情她……把她爸爸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悯情妈妈还是不确信地问。
“嗯。”落落点了点头。
“难怪她房间里面有那么多风信子。”悯情妈妈恍然大悟。
“阿姨!你没有权利收回情的记忆,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仿佛是哀求,也仿佛是命令,落落已经忘记什么是尊敬,站在悯情妈妈面前气愤地说,“对她爸爸的记忆、对小谨的记忆,还有对我的记忆!你知道这些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吗?”
88虚假记忆
落落还清楚地记得,情曾经跟他说过,她非常害怕她爸爸的记忆会从她脑海里面消失。当她对小谨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时,每当想到这里,悯情就会难过起来。重要的是,落落一直代替小谨守护在悯情身边,如果她完全失去了对小谨的记忆,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她身边。
落落仿佛用了八年的时间,呼唤一颗心靠岸,在它好不容易唤醒那颗心时,却突然被一个龙卷风吹散。
这是多么残忍的事啊!
“既然你知道她亲生父亲的事,那你一定也能够理解悯情隐瞒这些事情的原因吧!”悯情妈妈坚持自己的决定,对落落的请求毫不妥协,“正如医生所说的,她遗失的记忆就是她不想想起的事情。落落,我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悯情的照顾和帮助,接下来我会履行一位母亲的义务。”
悯情妈妈丢下这句话后,决绝地转身走回医院里面去,落落一路追了上去,可是无论他说什么都徒劳无益,悯情妈妈已经决定了,悯情是她唯一的女儿,而且还是她和最爱的男人唯一的女儿。
回到悯情的病房后,落落发现夏夕正在歪曲悯情的思想。
“悯情,你记得我吗?我是你的男朋友夏夕,我们都是超自然研究社的成员。”夏夕坐在悯情的床边。
紧接着,社团的人也一一介绍自己,石头、大风、小雨,还有社团以外的其他同学们。
“我……我好像对你有印象。”悯情不太确定地指着夏夕说。
“真的吗?”夏夕欣喜若狂地握住悯情的手,“我们是在社团里面认识的,大家都知道我们是恋人关系!”
在场的所有人,唯独落落知道夏夕在歪曲悯情的思想,给她制造虚假的记忆。但是落落只能站在人群的后面,一声不响地接受残酷的现实。如果当场拆穿他的话,一定会遭到情妈妈的谴责。
其实,在悯情的眼里,所有人都是陌生的,她对任何人都没有印象。但是,在眼前这一堆“萝卜青菜”里面,就数刚才醒来第一个看见的男孩和这个名字叫夏夕的人最养眼了。把悯情唤醒的时候,落落说,他们是青梅竹马,而夏夕则说是她的男朋友,悯情可从来不记得自己交过一个这么帅气的男朋友。她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童话故事里面了?他的白马王子出现得太突然了,突然得让她不敢相信,可是她告诉自己,就算是虚幻的,也要紧紧抓住,因为在短暂的人生里,不可能再有这么好的事情降临到她的头上了。
“出院手续已经办妥了,悯情,我们回家吧。”悯情爸爸去办理了出院手续,而悯情的妈妈则快速整理行李。
“等一下!”夏夕鼓起勇气询问,“伯母,你说的回家,是要回哪里……”
89新的悯情
“当然是回新会!”新会是悯情爸爸和悯情妈妈工作的地方,他们已经决定把悯情带到那里去,过阵子还要帮她转学,把这里的房子卖掉,这样新的生活就正式开始了。
“可是新会那么远,悯情去学校不是很不方便吗?”小晗惋惜地问。
“老婆,你该不会打算帮悯情转学吧!”悯情爸爸抓着她的胳膊问。
“我刚才在病房外面说的话,你们都当耳边风了吗?”悯情妈妈顿时大声地对所有孩子怒吼道,“这是老天爷的安排!悯情要开始新的生活、认识新的朋友还要进入新的学校!”
啪——门那边突然传出来响亮的一声拍打声,病房内顿时安静了半秒,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落落身上。
“不要以为把情禁锢起来就是履行了父母的责任!你们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也根本不懂她需要的是什么。”
落落的话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悯情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悯情本人也正在认真地想,她需要的是什么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答案,这个叫落落的青梅竹马却知道?
“她需要的关怀!”落落坚定不移地说。
从悯情一直坚持留在这里就知道,她需要的不是父母留在自己身边,也不是一个安乐祥和的家,而是在熟悉的地方,有熟悉的人和风景,简单的一声问候,清脆的一声鸟鸣,早晨第一道温暖的阳光……
她需要的东西,是她一直都拥有的!
“伯母你们工作那么忙,去到新会一定没有时间照顾悯情,要不让她到我家里住吧!”夏夕马上看风使舵,“我家里有用人、管家,还有医生,一定会对悯情的病情有帮助的。”
悯情妈妈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她不想让悯情恢复记忆,对她的病情有帮助有什么用?!
“爸爸妈妈,你们反对我和夏夕交往吗?”悯情抓着夏夕的手,循例上问。
“如果我们反对,你是不是不会乖乖地跟我们去新会?”她女儿的性格她很清楚,倔得像什么一样,记忆是清空了,可是性格不会改变。
“我只是循例跟你们说一声,我要跟夏夕在一起,哪里也不去!”悯情满足地朝夏夕笑了笑。
夏夕听到悯情这句话,高兴得心脏像被原子弹炸开一样兴奋!
而人群的另一边,也有一个人心脏被炸开了,一颗原本已经支离破碎的心被炸得灰飞烟灭。
90同居生活
出院的当天,悯情直接跟夏夕回家,需要的东西夏夕家里一应俱全。
夏夕对悯情很好,好得让悯情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她有时候以为自己还在梦境中,这么美好的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她身上呢?
经过一星期的相处,他们就像是正处于热恋期的情侣。可是……一直只有夏夕一个人热情。悯情虽然也很喜欢夏夕,而且在悯情的眼里,夏夕已经是完美得无可挑剔。可是,为什么没有一种悸然心动的感觉?悯情很喜欢夏夕,可是她知道这不是爱。跟夏夕在一起的时候,悯情总觉得心脏像被掏空了似的,她的内心有一个缺口,可是夏夕无法填上那块空缺。
反而悯情一直惦记在医院里第一眼见到的那个男孩。他似乎很了解悯情,可是悯情不了解他。为什么在醒来的时候,他一直跟自己说以前的事,可是当医生为她检查过后,他则一声不响?
有一天下午放学,悯情跟夏夕说想回家收拾一些东西,晚点再去夏夕的家。
悯情在回家的路上,邂逅荧荧。荧荧不是刚好经过的,其实他一直在附近徘徊。
“喂!猪……”荧荧正习惯性地称呼她为猪头情,可是担心这丫头脑袋刚受过伤,万一诅咒成为事实,她真的变成猪头怎么办。“那个……情姐姐,对不起。”
悯情对这个小男孩有点印象,她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这小子也在医院里。只是当时情况太混乱,他也没法介绍自己是谁。
“对不起什么?你欠我钱啦?”悯情仅仅记得在医院里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抱歉。
“虽然在你失忆的时候说这些话毫无作用,不过恐怕我现在不说,以后也没有机会说了。”现在又不是电影里面生离死别的场面,这小子说得这么严重,让悯情觉得十分别扭。“以前我一直欺负你,还经常骂你,对不起哦……”
荧荧的道歉,确实让悯情震惊了!可是她惊讶的不是这个傲慢的小子会向她道歉,而是原来她居然被一个小学生欺负,这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啊。
“没关系,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悯情摸了摸荧荧的脑袋,故作亲和地说。
不管她有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她都不记得了,而且重点是,她堂堂一个高中生,总不能被一个小学生欺负还耿耿于怀吧!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那么也不记得我哥哥落落啦?那么,小谨哥哥呢?你都通通不记得啦?”荧荧没完没了地问,悯情一脸的茫然。
落落这个名字她记得,医院里的那个男孩啊。
“那个叫落落的男孩,真的是你亲哥哥吗?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悯情好奇地质疑,难道其中有一个是捡回来的啊?
“反正以后会像的啦!”荧荧快要被气死了,这不是重点啊,“在意大利的小谨哥哥你完全没有印象吗?他是你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小谨?”悯情开启了她大脑的搜索引擎,可是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的名字叫安禹谨,跟你和落落同龄。你跟小谨在6岁的时候认识,8岁的时候才认识了我和落落。”荧荧用逐级递增的音量,激动地抓着悯情吼道。
安禹谨……
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对所有的名字都没有感觉,可是听到这个名字时,胸口则突然一阵抽搐。
为什么呢?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片海洋的景象,那是傍晚时分,被夕阳染红的海洋,没有海浪声,也没有海鸥声,只有哭泣声,好像是一个女孩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