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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永嘉篇(1)

永嘉,宋代名士,姓氏不详。著有《八面锋》流传于世。

为大者不屑于其细

为大者不屑于其细,而事之非甚迫者,君子不枉己以从之也。今夫千金之家虽其甚欲,必不屑为贩负之所为;诗礼之儒,虽其甚窭,终不敢鬻先世之图籍。何者?所伤者大也。是以计天下者,当不顾区区之小利,而深防乎廉隅之际,可也。

[译文]做大事者不屑于在细小问题上花费精力,而事情不到紧迫的时候,君子不会屈己以顺从别人。现今的富贵之家,即使利欲之心极重,也不会去做小商贩之所为。懂得诗礼的儒生,即使陷入困境,也不会出卖先世传下来的图书典籍。为什么呢?因为损失的是大处。所以谋划天下大事的人,应当不去考虑区区小利,但谨言慎行是应该的。

有所愧则不忍欺有所畏则不敢欺使人有所畏不若使人有所愧。盖有所愧则不忍欺,而有所畏则不敢欺。人之情迫于畏而不敢欺者,不得已也。得已则复自若也。且法令以格其前,刑罚以督其后。此人君之所可畏也。然法令有时而穷,刑罚有时而不及。天下于其所穷所不及之处,要当保其无穷耶。故夫人君所恃以革天下者,惟日愧其心可也。闾巷少年终日袒裼而奋呼,过衣冠揖逊之君子,则未有不逡巡而却退;猎夫之勇,弯弧挟矢以驰骋于山林,过浮屠老子之宫,则敛衽肃容而委蛇于其侧。孰谓独无愧之之术乎?

[译文]使人有所畏不如使人有所愧。能使人有所愧,别人则不忍心欺辱你;使人有所畏,别人就不敢欺辱你。人之情迫于畏惧而不敢欺辱别人,是出于不得已。如果有办法对付你,他就会我行我素。先以法令制约人们,然后再以刑罚进行监督,这是君主使人畏惧的原因。然而法令有不完备的时候,刑罚有鞭长莫及的时候;而国家在法令不完备、刑罚不尽人意的时候,还要保证其长期延续,因此,君主变革社会风气所依赖的,只是百姓的羞耻之心了。市井少年整日在街上放浪形骸,但当衣冠整洁、气宇不俗的君子走过他们面前时,他们没有不注目又让开道路的;猎手勇悍,拉弓持箭,驰骋在山林之中,但当他路过佛主、老子寺观时,便会敛袄肃容地轻步而行于旁侧。谁说唯独没有使人感到羞耻的方法呢?

奖恬退,崇廉耻今天下之所甚病者,在于士大夫之奔竞而官吏之贪墨也。奔竞不必抑,要先于奖恬退;贪墨不必惩,要先于崇廉耻。夫仁义之性著在人心,末流之弊生于人欲。彼方冒昧乎利达之涂,颠冥乎富贵之境,惟恬退之是奖廉耻之是崇。岂必日抑之惩之而后可革乎?入逊畔逊路之境,而虞芮之争以息。闻饿于首阳之风,而顽夫之贪以廉。名义之足以愧人心也。

制,要先奖励淡泊名利、安于退让的人;也不要只着眼于对贪赃受贿的官吏施行惩罚,要先崇尚廉洁知耻之风。仁义之性附着在人的心里,不良习俗产生于人的欲望。当一些人不顾一切地踏入追逐名利之途鬼迷心窍地堕入贪图富贵之境时,奖励淡泊名利、安于退让的人,并崇尚廉洁知耻的风气势在必行。难道一定要天天去抑制什么和惩罚什么然后才可以变革社会风气吗?虞芮二国国君进入耕者让田、行者让路之境后,虞芮之争很快停止。听到伯夷、叔齐不为利益所动宁肯饿死在首阳山的事迹,再顽固的人也会想到应当清正廉洁。高风亮节足以使人产生羞耻之心。人君之治天下使人爱之畏之人君之治天下使人爱之畏之,而其术不穷。要必有不测之恩威行乎其间可也。夫为人主而使人可名以恩可指以威。爱之或不威,畏之或不爱,则其术穷;其术穷,则治亦穷。雨露以为恩,雷霆以为威。使夫雷霆者日轰轰焉,以求夫潜伏藏匿者而击之,则人不知畏矣。使夫雨露者日壤壤焉,以求夫生殖繁息者而泽之,则人不之德矣。惟其术之不测,此天下所以鼓舞安于造化而不自知也。为人主者其威雷霆其恩雨露,皆出于不测之间,则人之视之者,若可爱又若可畏,其道神矣。其道神,则其治更出于无穷。是故不必多杀之为严,杀一人亦严也;不必斗授疋赐之为惠,而政令辞色皆惠也。[译文]君王治理天下,使人们既爱戴又畏惧他,而他的治国之术没有穷尽的时候。只有人们难以预料的恩惠和威慑相互交替地贯串于其间,方可做到这一点。

作为君主,统治人民可以用恩惠,也可以以威慑。人们爱戴他可他却没有威望,人们惧怕他可他却得不到人们的爱戴,这样的君主,治家之术欠缺;治国之术欠缺,国家就很难达到大治。雨露滋润万物是一种恩典,雷霆震荡天地是一种威慑。假使雷霆天天轰响不止,以求击中潜伏藏匿者,人们就不知畏惧了;假使那雨露天天下个没完,以求对需要繁衍生息者加以滋润,人们就不会感激了。只有大自然的法则变幻不测,天下万物才能有所顺应,并随之变化在不知不觉之中。

作为君主其威如雷霆,其恩像雨露,都出于人们难以预料之中,那么,人们对待君主像是敬爱,又像是害怕,那他的治国之术可谓到家了。其治国之术高明,那国家的安定就会长久。因此君主是不必认为自己多杀人才会有威严,只杀一人也可以树立自己的威严;不必认为自己大量赏赐臣下才是恩惠,自己平时颁发的政令和言语神态都可以成为恩惠抱瓮而知轻重者必在瓮外抱瓮而知轻重者必在瓮外,望室而知高下者必在室外,处当世而知当世之利害必在利害之外也。夫天下利害不难知也。人能心平而气定,高不为名所眩,下不为利所怵者,类能言之。至其自处于名利之间,则公议迫于私情,国谋夺于身计,而利害之实乱矣。且天下之利害与一己之利害孰大孰细孰轻孰重?而一为名利所动,则知有一己之利害,而不知有天下之利害。言用兵者,但知成功之为贪,而不知胜负之有系于国也。言财谷者,但知多积之为夸,而不知聚敛之有害于民也。苟求便于一己,而不暇恤其当否之如何,此土大夫之为通患,而古今之所同然也。

[译文]抱起瓮并要知道它的份量,一定要站在瓮的外面;观看房屋并要知道它的高低,一定得站在房屋的外面;处于现实社会并要了解现实社会的利害所在,一定得处在利害之外。天下的利害不难知,道。人只要能做到心平气和,居高位不为名所惑,居下位不为利所诱,是能够推论出天下的利害所在的。

如果自己陷于名利之中,公理便会屈从于私情,治国方针大计便会被个人的打算所替代,而天下利害的实质也就势必被颠倒。

天下的利害与个人的利害谁大谁小、谁轻谁重?而人一旦为名利所动,就只知有个人的利害,而不知有天下的利害。谈论用兵者,只知取胜求功,而不去考虑战争的胜负与国家的关系。谈论经济者,只知炫耀财富的积累而不知聚敛财富对百姓产生的灾害。只求利己,而不肯拿出时间去考虑自己的做法是否得+当,这是许多士大夫的通病,而这一点古今是相同的。治天下如建屋物之生林然熙然。孰吾荣乎?孰吾枯乎?已然而莫知其然者,其性也。旦而暴之,夜而濡之,一日风之,二日霖之,三之日荡然矣。惟人亦然。无撄则宁,无拂则全。舜之治天下也,必治之而后安。虽然犹未始与民相撄也。三王之于民,如恐赤子之啼而亟乳之。唐太宗尝指殿屋而谓侍臣日:"治天下如建此屋,营创既成,勿数改易。苟移一榱正一瓦,践履动摇,必有所损。"

[译文】万物生长繁茂兴盛。谁使它们繁荣?谁又使它们衰枯?已经如此而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是万物的本性。白天阳光暴晒它,夜晚雨露滋润它;第一天狂风刮它,第二天大雨淋它,第三天它便会衰落不堪了。人也是这样。没有侵扰就能安宁,没有伤害就能保全。舜掌管天下时,经过治理,才使天下安宁。即使这样,也没有侵扰民众。夏商周三位开国帝王对待百姓犹如母亲怕婴儿啼哭而急以乳汁哺之一样唐太宗曾指着宫殿对侍臣说:"治理天下就像修建这座宫殿,营造完了,就不要再频繁改动。如果这儿移一移椽子,那儿正一正瓦,践踏动摇之后,此殿定有所损。"

水鉴无私,犹以免谤昔管仲夺伯氏骈邑三百,没齿无怨言,诸葛亮废廖立为民,徙之汶山;及亮卒而立垂泣。夫水至平而邪者取法,鉴至明而丑者忘怒。水鉴之所以能穷物而无怨者,以其无私也。水鉴无私,犹以免谤,况大人君子怀乐生之心流衿恕之德?

法行于不可不用,刑加乎自犯之罪,天下其有不服乎?

[译文]从前,管仲剥夺了伯氏骈邑三百户的领地,伯氏始终没有怨言。诸葛亮将廖立削职为民,并把他流放到汶山。诸葛亮死的消息传出后,廖立哭了。水面是最平的,人们往往以它来测量物体是否平正;镜子是最明的,丑陋的人用它自照会忘了发怒。水和镜子之所以能够准确地对照出物体的实况而又不至于招致怨恨,是因为它们无私。水和镜子无私,还能免去人们对它们的毁谤,何况大人君子怀乐生之心在传播仁爱之德呢?法律实行于不得不用的时候,刑罚施加在那些明知故犯者的头上,天下还会有不顺从统治的吗?

刑所以残民亦所以厚民刑所以残民亦所以厚民,刑所以虐民亦所以安民。今之天下,惟严于用刑,而后可以言省刑;惟公于明刑,而后可以言恤刑。汉文帝宽仁之君也,而后世之论则曰"以严致平"。汉宣帝持刑之君也,而当时之诏则日务行宽大。故文帝之于黎民醇厚,正自其以严致之;而宣帝之吏称民安,亦自其持刑得之。

[译文]刑罚可以用来残害百姓,也可以使百姓富足:刑罚可以用来虐待百姓,也可以使百姓安乐。当今的天下,只有严于用刑,然后才可以谈得上省刑;只有将罪犯当众惩治,然后才可以谈得上削减刑罚。汉文帝乃宽仁之君,而后人谈论他时却说"以严刑而使国家平定"。汉宣帝是一位重视刑罚的君主,而他所颁发的诏书却要求下面的人"务行宽大"。因此文帝时的黎民淳厚,正是文帝严肃法纪所致;而宣帝时的官吏称颂国泰民安,也是由宣帝以法治国得来的。

天下之事,要其终而后可以知人之用心天下之事,要其终而后可以知人之用心。恩之已甚者未必非以杀之,而忍于抑其所爱者,未必非以全之也。苟不于其终焉而观之,则恩者人以为真恩,忍者人以为真忍。婴儿之甚其饱,贵人之极其宠;而婴儿之病贵人之祸则生于饱之宠之之日也。严师之笞楚慈母之呵叱,而子弟之成就则在于笞楚呵叱之时也。孰谓人君之于天下,恩可遽指以为恩,威可遽指以为威哉。昔者绛侯亲握天子玺而授之文帝。一日有疑,下之狱吏,几死而仅免,则文帝疑若少恩矣。孰知文帝之少恩,乃所以抑去其骄蹇之意,而务以全其宗也。宣帝之于霍氏厚之以权,不约之以礼,使其不肖之子侄且假之以当路之权柄。则宣帝之于霍光,其厚之亦至矣。不知夫厚之者,乃所以速其逆节之露也。入主之恩威未定。

[译文]天下之事,得到其最后的结果后才能知道做此事之人的用心。君主非常宠爱的人未必不会受到君主的杀戮;而忍受失去君主宠爱的人,未必不会因为失宠而得以保全。如果不从最后的结局去观察,君主对某人宠爱,人们就会认为君主对某人是真的宠爱;对于忍受失宠的人,人们会认为君主真的对这个人没有好感。婴儿吃得过饱、有地位的人受到极大的恩宠是常有的事;而婴儿的疾病、有地位者的灾祸往往产生于他们吃得过饱、受到极大恩宠之日。严师之抽打,慈母之呵叱有时是很严厉的,而弟子和儿女们的成就往往孕育于严师抽打和慈母呵叱之时。谁能当即断定,君王对天下臣民施恩就是在施恩,施威就是在施威呢?昔日绛侯周勃亲自拿着皇帝的大印交给了汉文帝。而文帝一旦对周勃有了疑心,就把他下到狱中,让他受尽折磨仅免于一死。文帝看似少恩。谁能知道文帝之少恩乃是为了抑制掉他傲慢,而以此来保全其家族?汉宣帝对于霍光,授以重权,不以礼法来约束他,使其不肖子孙依靠他的权势也执掌起当朝之权柄;宣帝对于霍光,待遇是到头了。却不知那优厚的待遇,乃是为了加速暴露其恶迹。君主之恩威是并不确定的,总的说来,就是如此。

言之多。徒以败事至真无二至公不殊,言语议论不一,而方之于笑哭,则天下无异声。贵贱贤愚有异,而较之于生死,则天下无殊途。理之在天下亦若是而已矣。是以圣人在上,众正路开人人得以自尽。不有得于此则有得于彼。其初,杂然而不可听,然其论利害也详,言是非也明。吾惟审择而谨取之耳,又何病夫议论之不一也?世之谈者类日:"谋夫孔多,是用不集":言之多,徒以败事也。外廷百口徒乱人意。言之多,徒以惑人也。不知夫所以惑所以败者,不在于言之之多,而在于择之之不审。使有尧舜禹汤文武之君在上,于众言不一之中,必有卓然不惑之见。其言愈多其理愈明其见愈审。又岂至于多而惑惑而败也哉?闻仁宗朝杜祁公衍、范文正公仲淹、韩魏公琦、富郑公弼、欧阳公修、余靖、蔡襄之徒相继在列。每朝廷有大事,议论纷然,累日而不决。司马君实与范纯仁号为至相得者,钟律一事,亦论难数十而不厌。其夫所谓累日而不决数日而不厌者,当时亦曷尝病其惑人而败事也哉?以至一之理,而为是不一之议论,言者不止,而听者不厌。则亦以吾胸中有卓然之见,而夫人之所欲言,不得不使之自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