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斯汀带爱丽丝到魔界去玩,作为对她成绩合格的奖励,爱丽丝此时还是很讨厌贾斯汀。她不知道自己去的就是魔界,一路上碎碎念,闹出很多笑话。
1.
贾斯汀的披风被我挂在房间的门后,每天看着腹诽。手帕随身携带,擦个鼻涕啊口水啊,还是蛮方便的。
现在的季节,呵气成冰,经常一觉醒来,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雪花飞舞。曾记否,在这样的天气里本人像只北极熊一样安详地冬眠,等待春天的到来。
本来是睡觉的黄金季节,现在却成了梦结束的地方。每天早上天不亮,我都要被电起来背书——魔界史、玄诗,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社交礼仪。我坐在书桌前,哀怨地看着那个会放电的不明生物。等它出去后,我便迅速翻身上床,鼾声依旧……然后,再次被电醒……看着枕边那只趾高气昂的小东西,真恨不得一巴掌结果了它。
折腾一番后,开始下楼吃早餐,在小猫的注视下,我极不情愿地喝掉满满一杯牛奶,然后强抑着呕吐的欲望,背起书包去上课,小猫光明正大地卧在我的肩上去旁听。
化学课上,小猫卧在桌角闭目养神,神情淡定安然,讲台上的小屁孩上蹿下跳地板书,唾液横飞。小孩子教化学?恐怕只有在这个烂学校能见到。
那个小屁孩叫波龙西,长得白白嫩嫩,清清爽爽,色香味俱全。最喜红衣,深红、枣红、玫瑰红……西裤、风衣、雕花小黑靴,小小的衣服,统统是大人的款式。
眼睛的颜色很奇怪,有时是诡异的墨绿色,有时是正常的棕黑色,水汪汪不含半点儿渣滓,见到漂亮姑娘总是好色地眯起。翘翘的鼻头,白白的脸蛋,红红的嘴唇,圆圆的眼睛,可爱得让人恨不得捏死他。右脸上有个漂亮的蝴蝶胎记,一笑,紫光流转。带着自然卷的亚麻色头发,极富异域特色。
我见过他的手,小小的,苍白而粗糙,虎口有厚厚的老趼,手背还有道鲜明的伤疤,像战士,不像孩子。仔细想想,除了一直维持的一米二身高和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脸,他浑身上下哪里像个孩子?
一个6岁小童,不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四驱车、看游戏王、模仿变形金刚奥特曼,却整日沉醉于女生的裙下风光,这……是个什么事儿?他讲话很快,声音也脆脆的,如果忽略讲话的内容,光看他的神态,你会认为这孩子真是聪明可爱,可是,只要你听了他一节课,保准你欲哭无泪……“看看看看看!这种暗黑物质一旦和白色的普修粉接触,就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燃烧、毁灭、重生……”说这话的时候,他扬着肉乎乎的小脸,眯着眼睛舔着上唇一副饥渴的样子,大家面面相觑,然后,低头,默默地在心里喷一口凌霄血。
这孩子似乎很喜欢和我在一起,经常对我问这问那的,当然,问题无不围绕着那个事——“爱丽丝,赶快找个男人把自己开发了!在我们那儿,你这年纪男朋友都一大把了!”“爱丽丝,亲爱的,你还真是……纯洁……不过,我喜欢!”“爱丽丝,你是不是喜欢有力量的男人啊?比如,像我一样的?嗯?”前几次我听到这话总是惊慌失措地跑开,后来就淡定了,深呼吸,然后面无表情地赏他一个漏风巴掌,他每次都捂着小脸无比委屈:“第53次,爱丽丝,你知道你打得是谁吗?呜呜呜!在我们那儿,你是会被我的粉丝烤来吃掉的。”
似乎很讨厌阳光,每个阳光晴好的日子,他都要穿上他小小的枣红风衣,戴上黑色的帽子和手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步履蹒跚地走进教室。第一件事就是拉上窗帘,然后摘下帽子,一边愤懑地整理额前碎乱的卷发,一边用尖尖脆脆的童声咒骂:“这鬼天气真垃圾!贾斯汀表哥也真垃圾!为一个死好久的伊丽莎白,就把我从前锋的位置上撤下来,到人界教什么魔法?哎呀呀!不就是点小伤吗?也不看看我是不是教魔法的料。我波龙西小王子是当前锋的料!真是的,那么多好姑娘,只能看不能碰!啊呀呀!表哥,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呼!发泄完毕,上课!今天把第七章随便搞一搞,学会算了,学不会的,女生亲我一下……要求就这么多,有意见保留,好,开始上课……”
虽然举止轻浮,可是这个神经不正常的孩子对我还是蛮照顾的,经常主动跑过来和我闲聊,考试也总给我过。不过自从贾斯汀来视察工作后,他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上课卖力地讲,下课黯然地走,偶尔停下,回头,用一种极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那天下午,天空依然飘着雪花,贾斯汀造成的轰动效应尚未退去。小屁孩喝得醉醺醺的,在巴洛克风格的教室外大声喊我的名字,只穿一件深蓝的丝质衬衣,胸前系着一个华丽的蝴蝶结,脸蛋苍白,眼睛血红,亚麻色的头发风中凌乱,脸上的蝴蝶胎记泛着莹莹紫光,我赶忙把身上的外套披到他身上:“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可以喝酒?!大冷天穿成这样?”
他粗鲁地推开我,后退一步,摇摇晃晃地看着我,稚嫩的五官扭曲着,额前卷发碎碎乱乱,肉乎乎的小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爱丽丝,没想到,是你,竟然是你。表哥说,来卡西所有的女人都可以动,就是不能动你,为什么你会是她?为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这孩子继续疯疯癫癫地胡言乱语:“伊丽莎白……爱丽丝……呵呵,谁都可以动,就是不能动她……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再喜欢有什么用?表哥不让动,那就一定不能……呃……动。”似乎很难受,他摇摇脑袋,一只小手抚住嘴唇,好像在拼命压抑着什么,忽然他背过身子,然后我听到翻江倒海的声音,他俯身,背部因为剧烈的呕吐而微微颤抖,真不明白这个死孩子受了什么刺激?上前帮他拍背,一只粗糙的小手从前面抓住我的手,然后努力撑起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转过来,看着我,眼睛痛苦地眯着,不是墨绿,也不是棕黄,而是,酒红。
好像要来摸我的脸,他伸出一只小手在我眼前:“爱丽丝,不管怎么样都要记得,我爱你……永远爱你,你鸡窝一样的短发,邋里邋遢的样子……我都好喜欢……呃……”他打了个酒嗝,睁开眼睛,醉眼迷离,数秒之后忽然换了副神情,眉毛扬起,瞳孔微张:“还没见我长大的样子,她当然不会对我有感觉啊,表哥你太霸道了,为什么她会是你的王妃,不能是我的?我也喜欢啊?我虽然年纪小,可是一点儿也不比你差!”
他开始用力地摇我的肩膀,一边摇一边气鼓鼓地说:“表哥,你太过分了,我打了那么多次胜仗,要个女人你都不给?!不给不给不给!”摇够了,他开始撒泼打滚,终于明白,这孩子喝醉酒等于眼神不好使加神经错乱。
忽然他起身,优雅地拍了拍身上的残雪,转身,微笑着对我说:“克尔白,表哥说,除了爱丽丝,来卡西的女人都是我们的哦!呵呵,把美女们召集过来开PARTY吧?什么什么?你一定要给爱丽丝发请帖?妈的!不是说了吗?除了爱丽丝之外的!什么?你一定要搞到她?!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一镰刀劈了你?”
他开始自导自演地撒酒疯,我在旁边以手扶额,黑线道道。终于,他用尽全身力气吼完一句话,疲惫地倒在我怀里,那句话是:“爱丽丝!我的初恋!”两颗小小的尖牙,碎打星芒,寒光闪闪,就像,吸血蝙蝠。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冷淡我,问他为什么喝酒,他垂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言不发;捏他水嫩嫩的脸蛋,他敏感地躲开了。上课也开始跟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不再说那些伤风败俗的话,尤其是像现在——小猫来旁听的时候,波龙西小朋友更是讲得格外用力,上蹿下跳,生怕自己的力气用不完。看得出来,他对那个贾斯汀表哥还是比较敬畏的:表哥一来,立马正经,不调戏大姐姐,不勾引小妹妹,在三尺讲台上唾液横飞,辛勤耕耘。其实,他讲什么我都无所谓。跑神是爱丽丝的终身事业,眼中无呆,心中有呆,看似不发呆,其实在发呆,貌似认真听讲,实则光年以外。
趁小猫不注意,我开始在课堂上左顾右盼……伊多在旁边翻一本烫金大书,黑色皮革封面,看上去颇有质感。
伊多就是这样子,即使窗外火山喷发洪水猖獗地球毁灭,她也可以安静地读书,坐得笔直,双脚淑女地并起,一边读一边皱着细淡的眉思考,如果有什么让自己豁然开朗的,她会立刻拿笔记下来。
伊多一边翻书一边抬起细长的眼睛打量小猫,嘴巴闭得紧紧的,唇色淡如水。我把脸凑过去,看到这么几行字“黑猫乃灵兽之冠,有聚财辟邪之功,挡煞旺宅之灵”。
看到那个“财”字,想到了自己那打水漂的零花钱,于是瞳孔瞬间放大,把书往我这边拽了拽,谁知惊动了闭目养神的小东西,它睁开深蓝的眼睛看着我,又是一副千年怨妇的样子,不管它,继续念:“小猫出生3天后,应立即和母猫分离,任何人都不许见;长到半岁大之前都不让它出门,关在房间吃喝拉撒,这样它才会护家;喂食不要喂得过饱,时时饿着它一点,这样它才会运财贴补家用……”
“伊多,这是本什么……啊?”我把书翻得“刷刷刷”响,那么厚的一本书竟然连张插图都没有,不知道我从来不看没插图的书吗?见字就晕,这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写给谁看啊?
“我从图书馆借的,叫《伍德全说》,里面讲各种灵兽,有龙、蝙蝠、蛇、老鼠,还有……黑猫。”说最后一个词的时候,伊多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抬头,看着桌角的小猫,蹙眉。小猫亦看着她,半眯着眼,看不出任何喜怒。
“黑猫?我家的这只吗?整天把我电得外焦里嫩的,还运财护家?你都不知道它在唯诗凯亚别墅的地位比优姬还高呢!”我瞥了眼小猫,继续低头翻书。
“嘿嘿,好有趣,伊多你看,‘把公猫阉割,会带来神赐的运气,雨露和植物,来者和逝者,光明和黑暗,稍纵即逝,永不干涸’。”念完后,我笑嘻嘻地看了眼趴在那里的小东西,心想要不要做个试验?那小东西似乎看穿了我的所思所想,恶狠狠地冲我叫了一声,声音低沉而凄厉。
“爱丽丝……”伊多思忖良久,忽然抱住我的手臂,看看小猫,看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啦?”
“有没有感觉你家猫咪看上去有些异样?”
“异样?”
“嗯,眼睛是蓝色的。”
“我知道啊,猫的眼睛……应该有这色吧?”
“贾斯汀殿下的眼睛也是蓝色的。”
“是啊,那又怎么样?”忽然意识到什么,我猛然抬头,“殿下?伊多,你怎么也把那个烂人叫殿下?”我咬着拳头瞳孔颤抖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哦,对不起对不起爱丽丝,不说这个,那个……你没感觉你家小猫的气质和贾斯汀殿下……不,那个贾斯汀很相似吗?”
如果别的小女生告诉我这些,我会很习惯地跟着附和一番,可是伊多?勤奋好学的优等生乖乖女会告诉我一只猫和一个男人的气质很相似,我不得不用无神论的正统观点加以挽救。
2.
那天,被我反驳得面露讪色的伊多问我小东西叫什么名字,我忽然意识到,小家伙来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名字,于是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两个字——旺财,然后手臂立马传来一阵电击的痛感。
自从那个贾斯汀来过之后,所有的老师都对我另眼相看,尊敬异常。
那天密古斯诺院长把我叫到办公室,颤抖着瞳孔看了我好久,然后背过身去老泪纵横,我不禁有些小伤感:院长,难道我就真的差劲到让您潸然泪下?我以后呼噜声小点不影响其他同学还不行吗?
正在神伤,密古斯诺院长忽然转过身子满含热泪地看着我,然后右手护胸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惊愕数秒,赶忙频频还礼:啊,院长使不得使不得,我以后再也不捣蛋了,再也不捣蛋了……密古斯诺院长试图平静,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睁开眼睛,从镜片后面慈爱地看着我:“殿下说得没错,果真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伊丽莎……不,爱丽丝,一定要把本领学好,不要辜负殿下的一片苦心。”
我在路上一直在想……殿下的一片苦心?殿下?苦心?为什么每个人都把那个贾斯汀当神一样供奉?张口闭口都是殿下怎样殿下怎样。脑海中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天空中飘着雪花,脱掉披风后的他更显得孤绝尊贵,迈着一字步走到密古斯诺院长和麦兰达老师面前,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教授辛苦了,我在罗德欧加的郊外给你们划了庄园,请务必用心,用心教化伊丽莎白。”声音如竖琴,所及之处,百花盛开。
贾斯汀对门卫老萨也相当尊敬,一副拜见老前辈的谦卑模样。忠于职守的老萨一见到领导立马从怀里掏出平时的考勤记录,一边汇报一边对我指指点点,黑瘦的脸在贾斯汀那个妖男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粗糙沧桑,贾斯汀抱臂摇头,侧身斜睥,10米以外的距离,人群中的我,看到他,嘴角轻扬。
从那以后,我就生活在各科作业的狂轰滥炸中,无论上什么课,只要提问,中奖的肯定是我。
“爱丽丝,路西法历478年魔界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
“呃……这个,我还没有看到,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