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更深，万籁俱静，天空上一颗星星也没有。季曜立身于阳台间，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他的面容冷峻，那双星眸此刻微微眯起，神色间夹着一丝犹豫与迷惘。
他，要怎么选择呢？
就在这时，房内的那扇黑色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推开了，来人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季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这两年来，他早已习惯了她身上的味道与气息，常常是她还没有靠近，他就已然认出了她。对于她的身体，他也越来越贪婪，想要的也更多。他明明很讨厌她，可是却越来越舍不得放开她的身体。
他讨厌这种自己无法掌控的感觉，所以，他要断了这一切。
千草静静地站在季曜的身后，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上前去，只是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柔和。
他身材修长，却不是那种病弱的瘦，而是一种结实的精瘦，肩膀很宽，给人一种安全感，晚风吹来，那头黑发恣意地扬起。
千草注意到他指间的红点，眉头轻轻皱起。
他在烦恼些什么吗？每当他心烦，有事想不通的时候，就会抽烟。千草见过几次，都是在林秀雅离开之后。
季曜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随后吐出。
烟雾弥漫间，千草看不真切他的脸，只觉得一股不安自脚底下升起，到达心脏处时已是最浓烈了。
她压下那不安的悸动，移步到他的身后，“季曜，你……唔……”
她刚想要问他为什么要抽烟，季曜却一个反身，一把抱住她，把她压向墙壁，狠狠地攫住她的唇，不似以前的温柔，没有挑逗，没有犹豫，有的只是纯然渴望的爆发，但更像是在发泄着什么，重重地吸着她的唇瓣。
“唔……”千草整个人被他用力地按倒在墙上，挣扎不得，只觉得唇上传来刺刺的痛，甚至尝到他口内丝丝的血腥味。好一会儿，她都无法回应，心跳狂乱，小手无力地攀住他的胸膛，任他予以予求。
她睁大眼睛望着他，试图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可是什么没有。或许她也忘了，季曜跟她一样，总是能把自己藏得更深，饶是最了解她的千草，也不能看透。
良久，就在千草以为自己快要呼吸不了的时候，季曜放开了她。
千草的小脸酡红一片，那双星眸里荡漾着水一样的波光，红肿的唇瓣微张，轻轻地呼着气，季曜只觉得脑海里的那根弦猛地断裂，体内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她。
他倏地紧眯起双眼，打横抱起了她，往房内那黑色的床上走去。
千草望着他，从来没有见过季曜如此炙热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下肚一般。她不安又无助地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
可这无意识的动作却更像是一种无言的邀请，季曜眼底的光变得更为深邃，浓浓的渴望呼之欲出。
没有任何的怜惜，没有前戏，季曜粗暴地进入了她的身体。千草干涩的甬道被他用力地贯穿，痛意让她蹙起了眉头，手指在他的背上划出一道道指痕。两具年轻的身体交缠着，眼波缱绻，终于，他们越过最后的高锋，季曜低喊了一起，而千草则是更加的抱紧的他的身子。
缠绵过后，季曜点燃了一支烟，坐在床上默默地抽着。
良久，他才仿佛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他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我下个星期决定去法国。”
正在穿衣服的千草手一顿，呼吸变得困难，她颤抖着声音问道：“要去多久？”
“不知道，短时间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千草背对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护镇定，“不是说好了，不会去法国的吗？为什么现在又……”
“我不想让自己有遗憾，我要去完成自己的梦想。”
“可是，你明明答应了，不会再提离开这件事的。”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染上了指控，“还有季叔……老爷，你明知道他有多希望你可以陪在他的身边。”
季曜皱眉，“够了，两年前，为了爸爸我已经放弃过一次，我已经浪费了两年的时间，我不想再浪费下去。”
“那……我呢？你可不可以为了我……留下？”千草紧咬住下唇，硬是不让泪水滑落。她不想以这样卑微的姿态求他留下，可是，她不想他离开。
季曜沉默不语。
千草转过身，深深地望着他，“就当是为了我，留下来，好吗？”
季曜看向她，此时她的小脸苍白一片，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着转，却硬是没有落下来，看上去柔弱无助，也让他无来由地感到一阵莫名的烦燥。
“陌千草，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要我留下。陌千草，我玩腻你了，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要离开！”他狠了狠心，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千草的呼吸一滞，脸色更是苍白得如同透明一般，她的脑海里忽然变得空白一片，只有他的那句话在回荡，“陌千草，我玩腻你了，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要离开！”“陌千草，我玩腻你了，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要离开！”
是啊！她是他的什么人？凭什么要他留下？充其量，她也只是寄住在季家的女仆，没有任何的资格来要求他留下。
原来，他要离开，并不全是为了梦想，更多的是因为她。
玩腻她了么？所以要离开么？在他的眼里，她就只是一个供他泄欲的工具么？他，从来都没有把她放过在心上么？
季曜，你可知你的这句话有多伤人？你可知，我的心痛得快要死掉了一般？
“既然你不想再看到我，”她的声音轻轻地在这房间内响起，显得空洞无比，“那么我可以离开。”
“我会离开季家，离开这里，这样，你就不用……”
“够了，陌千草，不要把自己想得那样伟大。”季曜喝断她，脸上阴霾一片，吐出的话亦是伤人至极，“即使你离开了，我也不会留下。你的身体，我已经玩腻了，以后，我们的关系就到此结束，从此各自一方，互不干涉。”
从此各自一方，互不干涉！
泪水终是因他这句无情的话而恣意地流了下来，滴落在雪白的地毪上，瞬间被吸收掉，无迹可寻。
“好，我知道了。”忍着巨大的伤痛，千草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房门外走去。
从来，对于他的话，她只有接受的份。她也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他说要断，那就断得干脆利落，即使心痛得要死掉，即使她有多不愿意，也不会哭哭啼啼，这是弱者的表现。她陌千草从来就不需要这些。
不知是听谁说过，两个恋人转身说再见之后，便是天各一方，从此就是陌生人。
那她跟季曜，在转身之后，会不会也成为陌生人？
他们不会变成陌生人的，因为他们并没有说再见，不是吗？可是，他们也不是恋人啊！就算没有说再见，在这次转身之后，在他去了法国之后，他们或许就真的会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季曜僵直地坐在留在空得骇人的室内，空气中隐隐还浮动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香味。
但她却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不会再在他的身边，以后都不会再跟她有所牵扯了……
莫名的恐慌袭上心头，他握紧拳头对着身下的床垫猛砸了下去——
陌千草……
千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她的眼神空洞，心底像是破了一个大洞，萧萧的冷风直灌进来，空落落得让人绝望。
她没有开灯，任由自己落入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没有他的气味，没有他的拥抱，她必须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臂，才能抵抗那种仿若撕裂她的失落与心痛。
两年前，季曜也说过要去法国，要带着林秀雅一起走。季叔叔气得血压飙高，还因此进了医院。看着季叔叔苍白的脸色，千草的心里一阵难过，季叔叔是不希望季曜离开的吧？他一直都希望季曜将来能够接管他的公司。可是季曜却偏偏对摄影有兴趣，曾扬言要成为跟他妈妈一样出色的摄影师。
这次，季曜是要去实现自己的梦想的吧？
医生说，季叔叔不能再受刺激。
咬了咬牙，千草离开了病房，找到了季曜。
她恳求他不要走，恳求他能够留下来，因为季叔叔不能再受任何的刺激了。季曜只是挑了挑眉，邪气地在她耳边轻语道：“陌千草，如果你想要我留下来，那就用你的身体来交换。”
千草僵愣在原地。
用她的身体来交换？这样，他就不会离开，是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我把自己给了你，你就会留下，不会再去法国？”她问。
“是。”
“……好，我接受。”她的声音低低的，却坚定。如果用自己的身体可以换得他的留下，她无怨言。再说，她爱他，她愿意把自己交给他，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无悔。
“那今晚洗好澡，在我的房里等我。”甩下这句话，季曜便走了。
那天晚上，千草真的在天黑以后来到了季曜的房间。
季曜还没有回来。
她在心里问自己，真的要这样做吗？为了留下他，真的就要出卖自己的肉体吗？这样的她，是不是就是那些同学口中所骂的婊子了？她，是不是在一步步地堕落？
爸爸，你会责怪千草吗？你会骂千草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么？
可是，她没有退路！她爱季曜，她也欠了季叔叔太多太多，她决不能让季曜就这样的离开，所以即使要出卖自己的肉体，她也无怨无悔。
她紧咬着唇，颤抖着双手把自己的衣服都脱掉，然后用床单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身体僵硬地躺在床上等季曜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