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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斑驳的记忆

西边天上的那最后一抹残霞,终于被瓦灰色的暮霭沉沉地淹没,剩下寂静无声的灰暗。华灯初上,那氤氲的幻影,把这座城市重新变幻成另一种新模样。

千草坐在学校的天台上,那双琉璃般的眼眸若有所思地望向天边的那抹灰。

这时,一抹高大的身影双手插袋,缓缓向她这边走来。

“陌千草,你又在这里欣赏日落了啊?”好听的嗓音响起。

陌千草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句诗写得多好啊!陌千草,如果你想看到更美的日落,应该到海边去。如果没有人陪你,我可以陪你的。”语气间带着一丝揶喻。

“沐歌,如果你能闭上你的嘴,我相信这里的日落会更美!”

“陌千草,你就这样对待你的师兄啊?怎么这样狠心呢?”沐歌捂住胸口,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

千草扫了他一眼,随即不再说话。

这一年来,几乎每个星期都上演这样的戏码,她已经习惯了。

那年的高考,以她的成绩本来可以报考季曜所在的那所大学,可是最后,她放弃了。因为,林秀雅就在季曜所在的那所大学就读管理专业。

听梦婉说,林秀雅是跟着美国大学那边的交换生过来这边学习的,所以她才会回来。而季曜,也是在无意间听到他的那些同学说管理系来了位大美女,硬是被拉着去看,去了才发现,原来那个大美女竟然就是林秀雅。

世事就是这样的变幻无常。

那个本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人,竟然就这样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重遇了,于是,爱情之火便开始死灰复燃,他们成了大学里令人羡慕的一对情侣。

既然如此,那么,那所大学也就从她的填写志愿表里消失。她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坚强,可以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牵着另一个女生在自己的面前恩爱,所以,她选择逃避。

最终报考了C大。这所大学虽然比不上A大那样的闻名,但也算是这座城市里数一数二的好大学,最重要的是,它离季曜的学校很远,几乎是隔了半个城市。

而曲梦婉也报考了跟她一样的大学,理由是无论去到哪里,都要跟千草在一起,她们是形影不离的两姐妹。

而至于沐歌,她完成想不通他为什么也会跟着报考这所大学。以他全市第一的成绩,完全有可能去A大,而不是C大。

问他,他只是嘻皮笑脸地说,A大美女少,而C大则是美女如云。

他这样说的时候,千草破天荒地白了他一眼。这样的谎话,想要谁相信呢?虽然他这人是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她知道,他并不是这样肤浅的男生。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去C大。”曲梦婉一脸神秘莫测的表情惹来千草的侧目,“因为C大有某人啊!”在说到某人的时候,眼睛是看着陌千草的。

只是陌千草没有留意,以为这个某人,真的就是沐歌报考C大的原因,便开玩笑道:“哦,原来是这样。那找个时间,把这个某人介绍我们认识吧!”

她的这句话一出,两人当场木化。

“陌千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这个某人不就是……”

“好,有时间介绍给你们认识。”沐歌嘻笑着打断了曲梦婉的话。

“好。”她答这句话的时候正抬头望向天空,所以没有看到曲梦婉顿时变得气闷不已的脸和沐歌眼底的那抹落寞与苦涩。

季叔叔也知道了林秀雅回来的事,如千草所想,季安很生气,跟季曜吵了一大架。千草从来都没有见过季安生过如此大的气,但是季曜也不是那种乖乖听话的孩子,本就还在怨恨当年季安把林秀雅偷偷逼走的事,加上年少气盛,说出来的话也是锋利尖锐,两父子为了一个无关重要的女子吵了个面红耳赤,最后季曜摔门而去,而季叔叔差点背过气去。

从那天后,两人就像是仇人一样,见面不打招呼,互相不肯妥协,那一段时间,千草是觉得整个季家都处于一种低气压的氛围里。而季曜留在家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常常是深夜了才回来,就算是放假,也常常是不见人影。

千草曾试过劝过季安,说如果季曜真的这么喜欢林秀雅,希望季叔叔能够成全他们,不要搞得父子两个的关系这样僵。

可是季安说什么也听她的劝,坚持即使季家的媳妇不会是千草,但也不会是那个林秀雅。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季叔叔放下对林秀雅的成见,跟季曜和好。

“千草,真的决定不再学跆拳道了吗?”现在的他是c大跆拳道社的社长,而千草自升上高三后就没有再去练习跆拳道了。进了C大后,他也不止一次提议她重新练习跆拳道,可是都被她拒绝了。她那样有天分,如果放弃了,真的是很可惜。

千草垂下眼眸,语气淡然,“嗯,我已经决定了,不再练习跆拳道了。”

跆拳道,曾经她希望能通过它让自己有能力可以去守护那些想要守护的人或事。但是现在,她似乎失去了最初学跆拳道时的初衷,而且,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练习了。尽管舍不得,但还是要放弃。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今年又可以跟你一起去参加市跆拳道挑战赛呢!”沐歌耸了耸肩。

市跆拳道挑战赛又开始了么?只可惜今年她是无缘了。

“到时候我去给你加油吧!”没得参赛,去观赛也是可以的。

沐歌抬眸凝望着她,目光深究。良久,才笑道:“好啊!不过到那时候可别放我飞机啊!我会生气的。”

千草笑了笑。什么时候,沐歌生过她的气?就连上次她退出挑战赛,他也没有气过她。

“好。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说完,便离开了。

沐歌望着她的身影慢慢地与那灰色融为一体,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他转过身,望着远处的霓虹灯绿,思绪陷入了往事中。

陌千草,这三个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他的脑,占据他的心的呢?

是那次她骑自行车没撞着他,反而把自己脚扭到的时候,还是她被那几个社会小混混砸坏自行车却倔强没有哭出来的时候?又或是她为了能练加入跆拳道社而答应季曜的条件,硬是坚持不懈地跑完10圈跑道,最后晕倒在他怀里的时候?还是那次季曜在人前羞辱她,他为了替她解围而吻她时,她那脸红如霞的模样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

起初,他是觉得这个叫陌千草的话题女生很有趣,即使是被人冷嘲热讽,她也从来没有辩驳过,甚至是哭泣,她总是淡淡的面对那些伤害她的人,似乎那些事根本就没能伤到她。

可是那次的自行车被砸事件,他才发现,那个总是对一切漠然的冷清女子,其实内心比谁都要脆弱敏感,她的淡然,只是一种保护色。

自那天后,他便开始留意起她。

她虽然冷清清的,但是心地却很善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伤害别人,即使那个人曾经伤害过她。她不喜欢笑,但是笑起来却比任何人都要美。她也不喜欢哭,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不会让眼泪掉下来。她不喜欢跟人倾诉,开心的或是不开心的,都由它们闷在肚子里。她除了曲梦婉一个外,没有其他的朋友,但却活得坦然自若。她的身上,总是萦绕着一丝淡淡的疏离感,可是这样的她,却反而有一股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魔力。

当他发现自己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看到别人欺负她就觉得满心的愤怒,看到她目光淡漠却紧抿双唇时的倔强模样就觉得心疼,只想把她拥入怀抱安慰时,才猛然惊觉,陌千草这三个字早已悄悄地进驻他的心。他,喜欢上了她!

可他也知道,在那个淡然的女子心里,早已住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季曜。看到她为了那个人而痛苦,他的心也不好受。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可是他知道,她一直都只把他当师兄、朋友看待,他怕如果一旦说了出来,以她的性格,可能以后连继续呆在她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不能冒这个险!

想想还真是可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对爱情没有兴趣的他,竟然也会有一天喜欢上一个人,而且还会害怕对方会讨厌他,不理他。如果让他的那群死党知道了,肯定要笑掉他们的大牙,还要被他们糗一番。

可是,他不会后悔。

陌千草,遇上你,许是我爱情路上的一个劫,可是,我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