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围观者闻言都笑了出声。
那个女生不禁恼羞成怒,“陌千草,你说我是胸大无脑?你这个人!”愤怒之余,她还想上前给千草一巴掌,却被千草轻易地闪过了。
“季少爷,看好你的花瓶女友,别让她像个泼妇一样,免得丢了你们季家的脸。”站在千草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沐歌嘴角轻勾,不紧不慢地说道。
季曜的脸不免沉了几分,他狠狠地瞪着陌千草,阴阳怪气道:“这么快就找到人为你出头了,不愧是陌千草啊!敢情以前都是在那里装纯的!”
千草望着季曜,那陌生又带着哀伤的眼神让季曜的心猛地一颤,他狠了狠心,继续挖苦着,“不过,陌千草,你以为一向玩世不恭的沐公子,会看得上你吗?”
“我跟沐歌之间,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龌龊。”千草的声音冷清中又带着隐忍。
“季少爷,比起你身边那个胸大无脑的花瓶,千草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她脾气好,从来都不会像个泼妇一样骂人;她成绩好,不会是个空摆设的花瓶;她坚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轻易哭泣;她淡泊,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争什么。这样的好女孩,只要是有慧眼的人,都不会错过她。”沐歌望着陌千草,眼神温柔。
季曜垂在两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忽地,他向陌千草走过去。
千草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那种无形的压迫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她不禁有些不安,脚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想要摆脱那种压力。
“啊!”忽然,季曜伸出修长的手臂,一把钳住她的腰身,把她扯到自己的跟前。他低下头,凝视着千草红润的脸,邪魅道:“怎么?你在害怕吗?”
“请你放开我。”千草别过脸,镇定自若,只是,那一颗心早已是跳得不成节奏了。
季曜邪气一笑,他伸出左手,缓缓地抚上千草的脸。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千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盛,她不知道季曜这样的举动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她讨厌这种无法捉摸的猜测。
“只是想让大家欣赏一样东西罢了。”他的手指轻轻地拨弄着千草额前的那撮刘海。
“不行!不可以!”知晓他意图的千草脸色微微一变,继而挣扎起来。无奈她的力气又岂能跟从小就练习空手道的他相比,她的挣扎只是换来他更紧的钳制。
“季曜,把千草放开。”看到千草挣扎的沐歌冷冷地命令道。
“给你看样东西后,自然就放开她了。”季曜回头过,对他勾了勾嘴角。然后,他把千草右额的发都拨了起来……
“哇!好丑啊!”
“真恶心!”
“丑八怪!”
彼此彼落的奚落声在千草的耳内回荡。她无力地闭上双眼,掩去那种从心底涌上深深的自卑与痛楚。
季曜,你就那么想要我那卑微又疼痛的过去暴露在众人面前么?
在千草白皙的右额上,有一条丑陋至极的伤疤,约莫手指粗大,从她的额角处一直蜿蜒至她的耳朵上方,也许是过了很多年,颜色变得泛白。它就像是条丑陋的大蜈蚣,紧紧地依附在她的皮肤上,而在那条伤疤周围,也零零散散地布满了点点疤痕,看上去恐怖极了。
“陌千草,看见了吗?有这么一条丑陋伤疤的你,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附在她的耳边,季曜残忍地说道。
千草倏地睁开眼睛,望着他那张明明是熟悉得不得了,此时却是如此陌生的脸,心生生地疼了起来。
这个人,不是她的曜哥哥!忽然她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挣脱了他的钳制。
后退几步站定,眼睛缓缓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他们的眼里,除了厌恶,剩下的便是鄙夷。她把自己的腰板挺得直直的,头仰得高高的,脸上面不改色,紧咬着双唇,硬是把心底涌上的那股苦涩压了下去。
这时,一道淡淡的黑影在千草的面前投下,一双温暖的大手轻柔地把她额前那凌乱的刘海弄好,紧接着,温柔的声音响起,“把右手伸出来。”
一时反应不过来的千草愣在那里,既不推开他,也没照他的话去做。
沐歌见她愣在那里,莞尔一笑,直接捉起她的右手,从掌心里取出一样物品,然后轻柔地别在了她的刘海之上,戴着皇冠的小熊在阳光的折射上发出闪亮的光芒。
“陌千草,在我的眼里,你的这条伤疤就像是一道岁月的年轮,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更是妈妈的一个吻。”沐歌用他那温柔又充满磁性的嗓音说道,随后,他缓缓地低下头。
恍惚间,千草感觉一个柔软的物体轻轻地印在了她右额的那道伤疤上,滚烫的肌肤交印着有些冰凉的唇……
“千草,沐歌他是不是真的吻了你?是真的吗?”一个早上,曲梦婉都围在她的身边无比地懊恼着自己错过了那样好的一出戏。“哎呀,可惜那时候我不在场,不然,我就可以亲眼看到沐歌那英雄救美的绅士表现了,也可以看到季曜那挫败的黑脸样了,一定是大快人心啊!”
千草坐在座位上,手里握着一支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听见曲梦婉的话,她停下笔,似乎又感觉到右额处的那条伤疤热热的,还有回荡在耳边的那句话,“你的这个伤疤,我喜欢。”
当然,她也没忘记季曜那铁青的脸和愤然转身离开的怒气。
“那个季曜,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他怎么可以这样的对待你?千草,对不起,如果当时我也在场,就能够保护你了,也不至于……”曲梦婉一脸的内疚。
“梦婉,没关系。”就算她也在场,那又怎么样?就能够阻止得了吗?“我现在已经不介意了。”或许,在这条伤疤初初暴露在众人面前那时会觉得介意和自卑,但是现在,她是真的放下了。一条伤疤而已,她有什么好自卑,有什么好介意的。
“看来,我要好好地谢谢沐歌了。”曲梦婉望着千草那带着淡笑的脸,嘿嘿一笑,“谢谢他的那个吻,还有他那句话。”
身为千草的朋友,她又岂是不知道千草有多害怕大家看到她的这块伤疤,就连身为她最好的朋友,千草都不曾告诉过她这条伤疤的存在。她也是无意中才发现千草的右额上有这么一大条伤疤的,但她并没有追问千草这伤疤的故事。她想,在千草的身上,一定是发生了很多不想回忆的事,或许那是她的一个心结,既是这样,她又何必再去掀她的伤疤。
幸好那天陪在千草身边的是沐歌而不是她。如果是她,只会对着季曜那群人破口大骂,对于千草的心结,她没有把握可以解开。正因为沐歌在那么多人面前,在季曜的面前,不但没有觉得千草的伤疤丑陋,还吻了它,更是说了那句如此煽情的话,才会让千草放下那么多年都耿耿于怀的心结。
千草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右额上那道伤疤,想起沐歌的吻,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烫。
这条伤疤,是她九岁那年出车祸后留下的。在孤儿院的时候,每个人看到她的伤疤都说很丑很恐怖,甚至还有几个比她小很多的小朋友被吓哭了。他们骂她是怪物,是丑八怪,还有人朝她吐过口水。从那以后,她就把那道伤疤藏了起来,从不在人前露出来。
可是,她没有想到,那个曾经还一脸心疼地摸着她的那道伤疤,问她疼不疼的人,竟然在所有人面前掀开她的疤痕。那时,她仿佛又回到了九岁时的夏天。可是,在所有人嘲笑她的时候,唯独只有他没有笑她。
那是第一次有人说她的伤疤不丑陋,还把它形容得那样的美好,甚至——吻了它。那一刻,她忽然也觉得那条疤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丑陋不堪,还有那么一点喜欢它的感觉,多年来埋藏在心底的那个结,似乎也解开了。
梦婉说得没错,她是应该谢谢沐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