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六月的尾巴在千草他们低沉的训练声中拖曳而过后,七月便不愠不火地迈着轻盈的脚步到来了。
窗外,艳阳高挂,晒得校门口的那几株芭蕉树也无精打采的,耸拉着叶子无力地垂下来。教室里的空调呼呼地送着冷气,与外面的炎热构成鲜明的对比。
这节是自习课,监班老师坐在上面一边悠闲地吹着空调一边翻阅着书。
坐在陌千草旁边的曲梦婉无聊地趴在桌子上,闭目假寐。忽地,她睁开眼睛,扭过头看向正在做练习题的千草,闷闷不乐道:“千草,七月了呢!”
千草的眼睛从习题上移开,望了一眼窗外那轮高悬在如被水洗过的蓝空上的艳阳,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七月了,那棵芒果树也结出了很多的果子,每一个都差不多有拳头大小,不用多久,它们就要成熟了。早上她经过看到时不禁想,不知道今年它们的味道是酸的,还是甜的呢?抑或是酸甜都掺杂其中?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呢!”闷闷的声音又传来。
“嗯。”期末考试又到了么?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一个骄横的女孩,跑到她的面前轻蔑地说,陌千草,你以为考了全级第一就很了不起了吗?那是我故意让你的。
应该没有了吧!因为那个骄横的阮晴已经不在了,在跟季曜分手一个月后,她因为纵酒过度而引起酒精中毒,最后不治身亡了,所以不会再有人跑来羞辱她了。还清楚地记得上次的期中考试,她考了全级第一阮晴还跑来羞辱她……转眼却已是物是人非了。
虽然她并不喜欢那个阮晴,但是一个花季般的生命就这样突然地消逝了,多少总会觉得有些唏嘘。人的一生,真的有太多的变故,你能抓住的,只有眼前的一切。
“考试过后就是放暑假了。”明显是更为闷闷不乐,甚至有些气恼的嗓音接着又响起。
“……嗯。”放暑假……放了暑假,她就不用回学校,她也不能去学跆拳道,她每天却还是要面对他……
最近这两个月,季曜都很少在家,一到周末,他不是去约会,就是约上一群人去打球玩乐,直至深夜才回来。而她,却傻傻地躲在一旁,等到他安全回到家,才会回自己的房间。
有时,她对自己的这种行为也解释不了,只知道一定要看到他安全回到家,那颗不安的心才会安定下来。
“暑假,你有什么打算吗?”
“暂时还没有。”她还会有属于她自己的暑假吗?她的暑假,又该是什么样子的?
“千草,不如我们结伴去游玩吧!”她突然兴奋地提议道。
“再说吧!”
“好。”她知道千草的为难,遂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千草的视线重新落在练习题上,可是,她却无心再做下去了。
七月的清晨,带着微凉的清风轻柔地拂在每个人的脸上。
一个短发少女背着书包,眼眸清亮,不疾不徐地往学校大门走去。
校门口,身穿制服的少年双手插袋,神情慵懒地依靠在墙边,一条修长的腿向后曲起,轻轻地撑在墙上,另一只脚撑地。他那带着三分可爱,七分帅气的俊脸上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如同漫画书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引得路过的女同学不时地驻足停望,还不时发出花痴般的惊叹。
“嗨!我亲爱的千草师妹,早安!昨晚睡得好吗?”就在千草对他视而不见要越过他的时候,少年忽地扬起那张脸,朝着千草愉悦地喊道。
千草闻言停下脚步,侧目而视,“沐歌?”
“千草师妹,如果我没有叫你,你该不会就当没看见我而直接走过去吧?”沐歌缓缓走到她的面前,有些受伤地问道。
“我没看见你。”言下之意便是,她压根就没发现站在那里的人是他。
“千草师妹,你这话可真叫我伤心啊!”沐歌用手捂住胸口,仿佛真的被千草的话伤到了。
千草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随即皱眉道:“不要叫我千草师妹!”
“可你确实是我的师妹啊……好,我知道了,不叫就不叫!”在接到千草冷下来的眼神后,沐歌赶紧改了口。
周围那些投在她身上的探究的目光和他们小声议论的声音让千草觉得有些反感,遂她举步离开。
“今天我们跆拳道社有个重要会议,记得要准时出席!”沐歌跟上她的脚步,与她并肩走着。
“嗯,我知道了。”
“千草,把你的右手伸出来。”忽然,他神秘兮兮地要求道。
“干什么?”
“你不要问那么多,伸出来就是了!快点啊!”
千草虽然觉得很疑惑,但还是乖乖地把右手伸了出来。
“手掌打开向上!”
她又照做。
只见沐歌也伸出了他的右手,把某样东西轻轻地放在她的手心上。“送给你的。”
千草愣愣地望着她的手心上那安静躺着的小熊发夹,阳光下,戴着皇冠的小熊闪闪发光。她抬眸,不解地看着他。
“恭喜你顺利考取蓝带,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前不久,她在他的陪同下,去考蓝带,最终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而恰巧有天他经过精品店,无意中看到这枚小熊发夹,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很适合她,便买了下来,想要送给她当祝贺礼物。
“不用了,我并不需要它。”她把发夹还给他。
“这可是我第一次送礼物给女生耶!就这样被你拒绝,我会很没面子的。”沐歌用一双幽怨的眼睛瞪着她。
“那是你的事。”她欲把发夹塞回他的手上,却被他闪过。
“好啦!不逗你了!”沐歌收起那不正经的表情,淡声道:“收下它吧!对你会有帮助的。你额前的发过于长,会挡住眼睛,夹起来以后,对你的训练会方便很多。”
对于一个跆拳道手来说,无论是训练还是比赛,视线一定不能被遮挡住。他知道她不会舍得剪去那过于长的刘海,所以才会送她发夹。
“那我自己买一个。”
“哎!陌千草,我的发夹是有病菌,还是它有刺会扎着你啊?再说我一个大男生,你还给我,我也用不着啊!你就乖乖收下它!如果再敢拒绝,我可要生气了!”沐歌假装生气地板起了脸。
千草有些为难地看着那枚发夹,最后收拢手指,“好,我收下它。谢谢。”人家诚心送东西给她,如果她再拒绝,那就显得矫情了。
“这是什么世道嘛!送个礼物给人还是又求又威胁,她才肯收下!唉!真是难得一遇的大奇闻了。”沐歌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千草看到他那无奈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呦!这不是我家的女仆吗?”蓦然,一把熟悉的充满嘲弄的嗓音在他们前方响起。
千草收起笑,抬头看向他。
“季少爷。”她恭敬地喊了一声。她没忘记他那天说过的话。见到他,要唤他一声“少爷”,无论在何地,是何时。
他的身边,依偎着一个美丽的女生,已不知是他第几任女朋友了。而千草,也已经懒得去记住了。虽然,她的心仍旧每次都还是会有刺痛的感觉,但她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疼痛也会远去的。
“陌千草,你丢下季家的活不干,天天跑去学什么跆拳道,就是为了他吗?”他的话刻薄得如同深冬里的一阵冷风。
千草的眉头皱得更紧,“我学跆拳道,并不为任何人,只为我自己。”
“为自己?”季曜冷笑一声,“如果是为自己,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想过要学跆拳道,他来找你后,就巴巴地跑去学了?”
“曜,这你就不懂了。人家恐怕是想要近什么台先得月吧!看不出你家的女仆‘冷情才女’竟是如此有心机的女人啊!”那一直站在季曜身边的女生一脸鄙夷地瞪着千草。
“我也看不出季少爷的口味何时开始变得饥不择食,选一个胸大无脑的花瓶做女朋友。”千草毫不留情地反击回去。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来羞辱她,有时候她不闻不问,不反驳,不是因为她怕她们,只是不想惹事。但必要时,她还是会反击,不会傻傻地任人羞辱而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