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学跆拳道?怎么突然想要去学跆拳道了?”季家的饭桌上,季安不免有些吃惊地望着漠然的千草。从来都没有看过千草对什么感兴趣,这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要学某样东西,而且还那样的坚决。
“是。因为兴趣,而且它还可以强身。”千草立在一旁,眼睛盯着地面看,语气不温不火地回道。
“强身?”季曜嗤笑一声,表情不屑,“陌千草,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说谎,学会发花痴了?”
千草抬眸看向他,不明白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季安不悦地看向他,“曜儿,怎么可以这样说千草?你明知她不是这样的人。”曜儿对千草的态度是越来越恶劣了,有时就连他也看不过眼了。可无论他如何劝说,曜儿就是不肯原谅千草。究竟要怎么样,才可以化解曜儿对千草的怨恨呢?
“说什么学跆拳道是为了强身,其实还不是为了男人!”他表情更为不屑,“陌千草,就算你再怎样发花痴,他也不会看上你,死了那条心吧!”
那天沐歌到她教室找她的事,他并不是不知道,学校早已是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一向冷情淡漠的她竟然会主动要去加入跆拳道社。
陌千草皱眉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季曜,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变得如此不堪了吗?良久,她才收回视线,淡然道:“随便季少爷你要怎么想。”
随后她又把视线转向季安,“季叔叔,我想学跆拳道,以后放学我都会晚回来。”
“好,既然是你的决定,我一定会支持的。家里的事就不要操心了,王姨会安排好的。”季安眼神宠溺地望着她。
自他把千草从孤儿院那里带回来后,他就决定要好好的对待千草,只要是千草想要的,他都会尽量满足她。可惜的是,千草这个孩子,从小就对什么也不感兴趣,也从来没有开口要求过他什么,害他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现在有这个机会,他当然要全力支持她了。
“我不批准!”季曜“嚯”地站了起来,他冷冷地看着千草,“陌千草,你休想要加入跆拳道社,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愿的!”
“我要加入跆拳道社,这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千草亦是挺直了腰身,小脸无畏而倔强地面向他,迎接着他的怒火。
“我无权干涉?陌千草,为了那个男人,你竟然敢反抗我的命令?好,很好!”季曜的脸冷上几分,他走到陌千草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倔强的小脸,“陌千草,你就那么想要加入跆拳道社?”
“是。”千草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眸,毫不迟疑地答道。
“好。如果你能够绕着学校的操场跑上10圈,那我就考虑考虑。”
“曜儿!你明知道千草有轻微气管炎,你还要她跑10圈,那不是要她的命吗?”季安不赞同地训斥道。
“陌千草,这个条件,你要接受吗?”他的嘴角吟着一抹得意的笑。
千草轻咬住下唇,眉头皱得更紧。
“看,那不是陌千草吗?她来做什么?”操场里,有人看见徐徐而来的千草后惊讶道。
“不对呀!她是朝着季曜那边去的!”同伴的女生也加入到八卦的行列。
“难不成她是来找季曜的?”
“可是,季曜现在不是很讨厌她吗?她怎么还敢主动来找他啊?”
“看来,有好戏看咯!”
千草面无表情地从那些人面前穿过,宠辱不惊!
季曜他们正在打着篮球。
她站在篮球场外,安静地等候着。
那些在打着篮球的师兄看到千草都停了下来,离季曜最近的那位高个子,皮肤有些黝黑的男生对还在运球的季曜喊道:“季曜,有人找你。”
阳光下,那身穿白色运动服的少年略略一回头,金灿灿的阳光晒在他身上,仿若渡上了一层耀眼的光。在看到来人后,他只是冷冷地收回视线,对那些停下来的队友道:“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继续打球!”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提醒他的那位高个子男生有些迟疑。
“对呀!曜,可能千草找你有急事,你去看看,等会再打也行!”说话的是站在离季曜不远的一位结实的男生。
那个男生千草认得,他总是跟着季曜一起行动的蓝天远。记忆中,他对她很好,也像个哥哥一样地对她。那天她成为季家仆人的流言传出来后,他还来安慰过她。
“少废话!继续!”季曜火大地扔下一句话,便带球跑了起来。
“曜!”蓝天远无奈地喊了一声,最后他对千草投去歉意的一笑,“千草,你先找个阴凉的地方坐,我们很快就完场了!”
“好。”陌千草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也扬起一丝淡笑。
“站在那里不准离开!要等就站在那!”蓦然,季曜邪魅的嗓音传来。
站在场边看热闹的拉拉队和八卦者闻言都把视线投向千草。
“曜,现在太阳这样猛烈,千草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站在太阳底下晒呢?”蓝天远不赞同道。
“不能站就滚蛋!少在那里碍眼!”季曜把手中的篮球丢了出去,篮球碰到篮球框,发出巨大的响声后“咚咚”进了网。
“没关系!你们继续吧!”就在蓝天远又要为千草抱不平时,千草抢先一步阻止了他。
蓝天远回头看了看还在运球上篮的季曜,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千草,知道他们都是固执的人,遂叹气,“那好吧!”
其实,千草表面看起来冷冷冰冰的,却是个坚强得让人佩服的女孩子。她不会像他们班上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样会乱发脾气,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就尖叫连连又或是斤斤计较,更不会对他们大呼小叫的。每次跟曜他们聚在一起,她都是安静地站在一旁,聆听他们的谈话,偶尔会轻轻一笑,偶尔又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
其实他还知道,他们班上的很多男生都偷偷喜欢着千草,只是碍于季曜,怕得罪他,他们才不敢采取行动。而现在,他们更是不敢了!试想,谁会笨得跟学校最有影响力的人斗啊!
千草挺直腰身安静地站在太阳底下,那双如琉璃般的墨瞳平视着前方,视线既不投在季曜的身上,也不是在注视着什么,就只是那样出神地望着,没有焦点。
大约半个钟后,季曜他们才结束了那场球赛。
“季少爷。是不是我跑完10圈,我就可以加入跆拳道社?”千草收回失焦的视线,在季曜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淡淡出声。
“是。”季曜用手爬了一下头发,俊脸上面无表情。
“好。”说完,千草便转身往跑道那边走去。
“曜,你要千草绕着跑道跑10圈?”蓝天远惊讶道,“她可以坚持下来吗?”
“那是她自找的。”季曜望着那瘦弱却倔强的背影,眼眸变得更为深遂,“坚持不下去更好!”
红色的跑道上,一抹瘦弱的身影正缓缓地跑着,不急不徐。
跑道外面,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千草一圈一圈地跑着。
一圈。
两圈。
三圈。
……
跑到第5圈的时候,千草开始脸色苍白,感觉呼吸很困难,那两条腿像是灌满了铅一样的沉重。忽地一个不小心,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了下去,幸好她及时稳住自己的身子。
“曜,虽然我不知道你跟千草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快让她停下来啊!你看她脸色苍白成什么样,再跑下去,我怕她会支撑不住啊!”蓝天远在边上着急地对季曜说道。
季曜冷冷地望着依旧坚持着跑下去的陌千草,脸上阴霾一片。“我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曜……”蓝天远轻叹口气,心里却暗暗为千草着急。
九圈。
千草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她的呼吸急促得像是个垂死的病人,胸口每呼吸一下,就疼痛万分。那两条腿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的眼神模糊一片,早已看不清前方的路,完全是靠着脑海里的意识跑着。她多想停下来休息一下,她多想就这样倒下去,她的眼眶甚至不受控制地蒙上了一层雾气。
模糊间,她依稀看到站在跑道外面季曜那冷峻又带点不屑的脸,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不行!陌千草!你不能倒下去!
她咬紧牙关,硬是逼着自己向前跑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完那第10圈。在第10圈跑完之后,她眼一黑便昏了过去,只是依稀地记得,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季曜那隐忍着怒意的脸。
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醒来的时候,沐歌在她的身边。
他望着她苍白的脸,轻轻笑了,笑得那样的玩世不恭,“陌千草,你又一次成为学校的名人了。”
陌千草看着他,表情不变。
如果可以,她情愿平平凡凡的,上她的学,过她的日子。做名人,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后来,陌千草才知道,原来那天沐歌也跟季曜他们班一起上体育课。于是,他也目睹了千草明明是已经脸色苍白,脚步浮夸不稳,却还是要坚持跑完的倔强,当然也包括她昏倒后季曜无情地抬脚离开的那一幕。
最后,还是沐歌把她送来校医室的。
“拿自己的命来换加入跆拳道社,值得吗?”看到她那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的脸和那微弱的呼吸时,他都被吓到了,抱着她一路飞奔校医室。校医说,她有轻微的气管炎,如果再送来晚一点,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她,就那么想要加入跆拳道社吗?
“值得。”因为以后,她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去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而不用依靠别人或是任人宰割,所以值得。
沐歌望着她依然苍白却是坚定的脸,忽地轻轻笑了,如同开在灿烂春天里的那朵朵三色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