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越来越扭曲,不,她绝对不能让白叶灵活着离开这里!
她走到纪祈衍的身边,“皇上,万万不可啊,这个贱人身份可疑,若是真的放过了她,日后不知道要掀起怎样的风浪。”
纪祈衍不悦的看了一眼白紫嫣,“你的意思是,朕还没办法治她一个小小的女子是么?”
这个女人太不识抬举,总是要和他唱反调!
白恩祺敏锐的察觉到纪祈衍已经动了杀心,他怒喝一声,“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来人,把她押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这次家丁倒是来的很快,把白紫嫣直接拖了出去。
她十分不甘的挣扎,“皇上,父亲,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肚子里……”
说到这里一把被下人捂住了嘴巴,然后给拖了出去。
纪祈衍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白老,您这个女儿,真的要好好的管教一下了,朕以后,不想再看到她。”
白恩祺心中一惊,看来白紫嫣这个筹码也要失去了。
不过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皇上对白紫嫣只不过是一时的新鲜,后宫之中三宫六院,三千佳丽,他怎么可能在乎白紫嫣。
若是之前还念在她腹中胎儿的分上有一两分容情,但今日之后恐怕也半分情分也无。
他心中暗恨,白紫嫣可以算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不过她还是不成大器!这样的性格,真是难以得到任何人的喜爱。
又暗叹一声之后,他垂首,眼中一片清明,看来现在,必须力保白叶灵了!
白氏在一边心急如焚,唯恐皇上因为白紫嫣的几句话又改变了主意,此刻她小声开口询问,“皇上?”
对待白氏,纪祈衍到有几分和颜悦色,“二夫人,朕说话算话,你可以放心。”
所有的目光重新集中在了白叶灵的身上。
她的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说什么?她不是神仙,根本不知道白叶灵的过往,因此没法编出一个理由。
她也不能胡说,她相信无论自己说什么,纪祈衍都是叫人去查证,如果证明自己说的不是实话,那么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因此她只能沉默。
纪祈衍手中的折扇“刷”的一声合上,“白叶灵,朕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可不要不识好歹,有什么话尽管说,不要害怕,不论有什么事情,都有朕给你做主。”
白叶灵依旧不语。
纪祈衍也不恼,“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不方便在这里说,朕可以单独和你细谈如何?”
纪祈安的心中冷笑,即使是聋子也能听出纪祈衍语气中的教唆。
白叶灵面无表情,“妾身心领了,妾身并无什么难言之隐,皇上不必多费唇舌。”
她话音未落,忽然一个巴掌落在了脸上。
这个巴掌居然是白氏打的。
白氏打了这一巴掌之后,整个身体已经软了下去,瘫在了白叶灵的身边,“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是娘唯一的指望啊,如果你死了,你让娘怎么办啊!”
白叶灵的眼泪也怔怔的落了下来。
她当初被白恩祺逼婚嫁到安王府的时候,娘亲就一直劝她逃走,即使白恩祺威胁说断药,她也毫不畏惧。
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这个女儿。
她为了自己,可以不顾性命,可自己却还是终究要伤了她的心。
白叶灵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了眼泪,但是此刻却发现,自己还是可以哭的。
可是不管怎样,她都不能陷害纪祈安。
所以她只能擦掉自己的眼泪,“娘,原谅女儿,女儿实在是……实在是不能说啊!”
纪祈衍已经看出了白叶灵的心软,不由得庆幸自己赌对了这一场。
他在一边诱导的开口,“白叶灵,有朕为你做主,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白氏也拉着她,苦苦的哀求,“灵儿,灵儿,算娘求你了,说出来吧,娘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啊!”
说完又看向白恩祺,“老爷,您也来劝劝灵儿吧,她是最听你的话的,她最敬佩的人就是你了,你劝劝她,她一定会听的!”
白恩祺此刻也掉下了几滴眼泪,“灵儿,爹也求求你了,说出来吧。”
白叶灵心中冷笑,白恩祺此刻掉的是鳄鱼的眼泪,丝毫不值得她动容。
白氏看白叶灵不为所动,顺价把那价值连城的紫玉簪抵在了自己喉头,“灵儿,你真的想让娘死了么?你要是再不说,娘就死在你的面前!”
纪祈安和纪祈衍都盯着白叶灵,只不过纪祈衍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得意,而纪祈安的目光中则有几分黑暗。
白氏手中的紫玉簪插入了喉中一分,鲜红的血仿若毒蛇一般蜿蜒向下。
“娘,你不要这样,我说,我说就是了!”
纪祈衍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一局,他终于要赢了!
纪祈安紧紧的盯着白叶灵,白叶灵也看了纪祈安一眼。
纪祈安只觉得白叶灵这一眼之中有着千头万绪,千言万语,但这些话都是告诉她,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出卖他。
他只因为这一个目光就信了她,所以没有丝毫的行动。
白氏听到白叶灵这样说,瞬间瘫软了身子,跌倒在白叶灵的身边,“好女儿,说吧,说吧,不管什么事情,娘都会保护你的。”
白叶灵心中更加的感动,在她看来,白氏只是一个柔弱的不能再柔弱的女子,却可以为了自己而做出这样的事情,真让她觉得无法报答。
可惜,她还是不能说实话。
她想了一下缓缓开口,“娘,这件事情不是女儿不想说,实在是,即使女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也许女儿会死的更快!”
纪祈衍闻言,霎时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得偿所愿,马上向前走了一步,“快说!”
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一声做了回去,“有朕给你做主,朕保证只要是说的是实话,就不会死!”
白叶灵看了纪祈衍一眼,“皇上金口玉言,如此妾身多谢。”
“说吧!”
“妾身的确就是白叶灵,在嫁入安王府之后,曾经浑浑噩噩的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人说他是天上的神仙,要赐给我一身的本领,等我醒来之后,就有了这些功夫,脑子里也出现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白叶灵说的真真假假,原本的白叶灵已经死了,自己是因为上天的安排才来到这里的,而这身本领也带到了原本的白叶灵体内,这并不算完全的假话。
这个时代有《创世宝鉴》这样的传说,想来也有些怪神乱力之说,就看自己能不能蒙混过关了。
果然纪祈衍冷笑了一声,“白叶灵,你当朕是三岁的孩童么?如此任你戏耍?”
白叶灵表情声音不卑不亢,“皇上,妾身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妾身早就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所以才一直不肯开口,也知道说出来必定还是难逃一死,不过最后还是说了,如果皇上不信,尽管处死臣妾算了。”
纪祈衍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手中的折扇在他的手掌中咯咯作响。
这个该死的白叶灵!
一边的白氏却完全的相信自己的女儿,“皇上,灵儿她说的一定是实话,我身子不好,灵儿一直孝顺,在我身边照顾我,根本没什么时间去学什么武艺,因此一定是上天感动于她的孝心,才恩赐她一身的本领,皇上,妾身敢对天发誓,她真的是妾身的女儿,没有一丝一毫的作假。”
纪祈衍并不是完全不信白叶灵的说辞,毕竟鬼神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只是失望于又扳不倒纪祈安,而且鬼神之说太过虚无缥缈,若这是纪祈安和白叶灵的计策,自己岂不是上当了。
他沉吟许久开口,“朕是有心放你一马,但你所说之事太过荒谬,朕一时之间也难以判断,今日已经很晚了,明日朕会叫国师来一探真伪,白老,朕把白叶灵暂且交给你好生看押,若有遗漏,为你是问,安弟,朕如此办事,也是为了北夷,希望你能明白。”
纪祈安和白恩祺一起称是。
白叶灵又和纪祈安对视一眼,然后任由侍卫把自己带入一间密封的房间。
纪祈安离开了白府。
他坐在马车之上,眼睛微微的眯着,似乎在小睡。
但其实他的心中正翻江倒海,白叶灵,你究竟是什么人。
经过今天的事情他发现,其实他比纪祈衍还想知道白叶灵究竟是谁,但他绝对不信白叶灵所说的神仙所赐的鬼话,若真是那样,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他又眯了一会儿,忽然吩咐车夫,“去南郊!”
南郊的一处庄园之中,一个身着绛紫色长袍的男子正站在庭院之中。
他眉目如画,肤色洁白,如同天上的月光。
他的一头乌发一半高高挽起在头顶,一半如泼墨一般的垂在身后。
此刻他正抬头看着天上的星子,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司马昊辰啊,你终究是无法参透自己的命运!”
说完这句话,他低头,闭上如点漆般的双眼,许久之后睁开,吩咐身后的小厮,“去打开庄园的大门,今晚有贵客盈门。”
小厮虽然狐疑,但他知道司马大人的预测从未失效过,于是朝着大门跑去。
司马昊辰缓缓的朝着大厅走去。
纪祈安的马车出现在星辰庄之外,谁都知道国师司马昊辰一直独居在南郊的星辰庄中,他一向独善其身,和朝中所有的大臣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从不过分接近。
司马家是北夷中一个奇异的家族,他们代代都是单传,人丁一直不兴旺,而且不喜红尘,似乎游移在尘世之外,若不是司马家的人都天生异能,能看到常人所不能见的命数,恐怕早被世人所遗忘。
纪祈安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但也不想招惹这样一个家族,所以一直对司马家都是敬而远之。
即使当日白叶灵主持的寿宴,满朝文武他都邀请了,却独独漏掉了这个司马昊辰。
今日若不是因为白叶灵,他根本不会来找司马昊辰。
拉车的马儿喷出几声鼻音,停在了星辰庄外,伴随着马儿脚步声的消失,忽然响起了“吱嘎”一声。
那是星辰庄的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听着仄仄的声音就知道这大门已经许久未开了。
纪祈安狐疑的看向门口,不知道这么晚了司马家为什么还有人要出去办事,等了一会儿之后,一个青衫小帽的小厮来到马车前,“我家国师知道今晚有贵客来临,特命小人来迎接,还请大人下车,随小人去会客厅,国师已经在那恭候了。”
纪祈安挑眉,真的有如此神奇的事情?
虽然有些奇异,但纪祈安还是下了马车,跟随着小厮一路朝里面走去。
走了一段青石小路,纪祈安跟着人来到了一处香气缭绕的厅堂。
不知道这里燃的什么香,只让人觉得沁人心脾,简直可以忘却俗世的烦忧。
一个紫衫的俊逸清冷的男子正站着厅中,见到他,微微点头,“安王爷,有失远迎了!”
纪祈安看了这人一眼,“司马昊辰?”
“正是在下!”
“你似乎早知道我要来?”
司马昊辰淡淡开口,“正是略有所感而已。”
“那你可知我来所为何事?”
司马昊辰露出一个清淡如莲的笑,“在下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王爷的心思,不过王爷深夜到访,必是有要事。”
他沉默了一下,白叶灵的事情算是要事么?应该不算,但是却让他上心了。
司马昊辰见他沉思,再次开口,“王爷若是有事,不防和在下说说。”
他挑眉看司马昊辰,“你能帮我?”
“不能!”司马昊辰回答的斩钉截铁,“万事万物都有其规律,我虽能参透一二。但却不能轻易打破这规律,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后就会发生许多难以预料的事情。”
纪祈安唇角勾起没有温度的弧度,“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说给你听。”
“也许诉说本身会让人觉得愉快吧。”
面对这样一个答案,他居然不感到失望,也许他早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安王爷可愿意把事情和在下说说?”
他轻轻的握了一下拳,最终把今晚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司马昊辰。
司马昊辰听过之后,看向了纪祈安,“安王爷希望我能做什么?”
纪祈安皱眉,他希望司马昊辰做什么呢?他来这里是想得到白叶灵身份的真相,还是想救白叶灵出来?
沉吟了一下,他开口,“如果可以,在下希望国师可以向皇上说明,贱内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最终的选择是救出白叶灵。
司马昊辰微微一笑,“王爷的事情,我已经听完了,夜已经深了,王爷请回吧。”
纪祈安有些不悦,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他下逐客令!
“本王还没有得到答案。”
司马昊辰顿了一下,“王爷可知今夜来的为何不是皇上么?”
“为何?”
“因为皇上早已经知道,只要我不愿意说的,不愿意做的,没有人可以强迫我!”
纪祈衍即位之初就拜访过星辰庄,想知道自己的位置究竟可以坐多久,不过司马昊辰不愿意说的事情,谁来都不会有用。
纪祈安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软剑之上,司马昊辰再次开口,“我今日敢见王爷,就已经看出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王爷不是滥杀之人,所以不必威胁在下。”
纪祈安的手垂下,“那么我问你,白叶灵所说,究竟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其实王爷心中已经知道了不是么?不然怎么会到我这里让我说假话,夜深了,王爷请回吧!”
纪祈安虽不甘,但还是扭头离开了星辰庄。
难道白叶灵,真的没救了么?
……
白府。
白叶灵被关押在一处别院之中。
此处看守并不严密,纪祈衍知道白叶灵即使是为了纪祈安也不会逃跑。
此刻她正坐在绣床之上,眉头紧皱思索着刚刚的事情。
祠堂之中的事情是秘密的,为什么自己的娘亲会知道一切,然后恰巧在最危急的时候赶来呢?
她正想的入神,门却被推开了,她转头看过去,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来的居然是她的娘亲。
她忙站起来迎上去,亲热的叫了一声娘。
白氏眼中含着泪,手抚摸上白叶灵的脸颊,“好孩子,娘之前有没有打疼了你?”
白叶灵听白氏这么问,心中又是一阵酸涩,明明支撑着病体,却还一心的挂念着自己,也只有母亲能做到这样吧。
“不疼,娘,我不疼。”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白氏走到床边坐下。
白氏的指尖有些凉,她轻轻的揉着白叶灵的脸颊,“你不要怪娘,娘只是太着急了。”
“我怎么会怪娘呢,若不是娘来了,恐怕我已经……”
死了两个字被白氏用手堵在了白叶灵的口中,她微微的训斥这白叶灵,“不许胡说。”
“对了,娘,你怎么能来这里。”
“是你爹偷偷让我来的,他还是关心你的……”
白叶灵心中暗暗诧异,不明白白恩祺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好心。
不过能见到自己的母亲总算是一件好事。
她想了一下开口询问,“娘,你怎么知道我在祠堂中,还知道他们怀疑我的身份?”
白氏皱了一下眉毛,“是有人往我房中扔了一张纸条,把事情写了一个大概,然后让我去救你,我本来被软禁在房中,可是看守我的人不知道被什么人打晕了,我才能顺利的找到你,不过现在想想,也许真的是有菩萨保佑吧,老天待我们母女还是不错的,不但送给了你一身本事,还让我能及时的救下你。”
白叶灵的眉毛皱起。
只有自己的娘亲才会相信自己那漏洞百出的谎话。
目前看来这一切都不简单,似乎幕后还有什么人在操纵着这一切。
只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站在纪祈安的身边,为他分忧解难了。
翌日,白家祠堂。
纪祈衍依旧高高在上的坐在首位,只是身边没有了白紫嫣。
他的脸上充满了志得意满的表情,今日应该什么事情都会有一个定论了。
白叶灵依旧被缚住双手,跪在了祠堂正中,她的一边站着白恩祺,白氏,以及纪祈安。
纪祈安的眼中有几丝红线,昨日离开星辰庄之后,他连夜做了诸多布置。
连他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并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但纪祈衍已经咄咄逼人到如此地步,今日若白叶灵无法过关,恐怕自己也难逃一劫,还不如拼个你死我活。
祠堂中虽然肃静,但已经是暗流汹涌,只要一颗小小的石子,就会掀起滔天巨浪。
纪祈衍看了看白叶灵,“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还坚持之前的说法,待会被国师拆穿,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他很清楚,司马昊辰绝对不会说谎,因此他也做好了两手打算,如果白叶灵是说谎,那么就正好可以借口是纪祈安指使,从而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如果白叶灵所说为实,那么自己先暂时放纪祈安一马,封白叶灵做个护国圣女之类的,把她招入宫中,也算是一件美事。
这件事,无论怎样发展,自己都是只赚不亏。
白叶灵笑了笑,此刻还有她反悔的余地么?
见她不说话,纪祈衍拍了下手,外面立刻有人唱喏,“有请国师大人!”
白叶灵只听见自己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十分的轻捷,好似一只猫儿一般,这显示这个男子也有几分功力。
不知道这被称为国师的人,会是怎样的面目,她一时好奇,扭头去看,视线恰巧和司马昊辰对上。
所有人都察觉到司马昊辰的面色一阵不对,他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司马昊辰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动的越来越迅速,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无法维持表情的平静。
他直直的看着白叶灵,却见她也毫无顾忌的看着自己,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之处。
他勉强的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走了几步拜倒在地,“微臣司马昊辰参见皇上。”
“爱卿平身!”
司马昊辰站在了一边,目光依旧停留在白叶灵的身上。
纪祈安暗暗皱眉,即使他并不爱白叶灵,但她毕竟还是他的侧妃,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如此注视,是谁都不会高兴。
他咳嗽一声,“国师大人!”
司马昊辰被纪祈安惊醒,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安王爷,得罪了。”
纪祈衍的心中也多了几分疑惑,他曾经几次三番拜访司马昊辰,他从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知道他今日怎么会失态到如此程度。
“国师,你还好吧?”
司马昊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此刻他已经变换了表情,再不像刚才一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白叶灵觉得自己此刻见到的才是真正的司马昊辰,一个如皓月般高洁冷淡的男子。
司马昊辰再次对纪祈衍施礼,“微臣刚刚失仪,望皇上海涵。”
纪祈衍哈哈一笑,“安王的侧妃国色天香,不会是让国师也动了凡心了吧?”
纪祈安皱眉,纪祈衍如此玩笑,看来是真的要和自己撕破脸了。
同时皱眉的还有司马昊辰,“皇上言重了,万万不可如此玩笑。”
纪祈衍见他表情认真无趣,也就收了嘲讽纪祈安一番的兴致,“爱卿,朕今日召你来,是想让你判断一件事情!”
“不知是何事情?”
“就是你刚刚看到失态的女子,她的命格如何?”
纪祈衍十分的狡猾,并不直接把事情说出来问司马昊辰,而是如此模棱两可的发问,这样不论司马昊辰如何回答,自己都可以借机发难。
司马昊辰皱了下眉毛,然后开口,“此女子的命格,十分的与众不同!”
白叶灵心中一动,难道这个人能看出自己是异世孤魂?
若被说破,恐怕事情更加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纪祈安和纪祈衍心中也同时生出了疑问,两个人的目光都紧紧的钉在他的身上。
司马昊辰又看了白叶灵一眼,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祠堂中的所有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才张开了双眼,同时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纪祈衍发问,“爱卿可有什么发现?”
司马昊辰心中暗暗叹气,果然,还是看不透啊!
但是此刻他必须做出一个艰难的抉择,他又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开口,“启禀皇上,此女子必是生于大户人家,但从小六亲无依,姐妹无靠,处处受人欺凌,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以增益其所不能,待到时来运转之日,天必助之,也必成大器!”
他这一番话,无疑是告诉祠堂中的所有人,昨日白叶灵没有说谎。
最先觉得不对的是纪祈安和白叶灵。
纪祈安是因为昨日这个国师还说白叶灵根本不可能是天降奇遇,今日为何会忽然改口?
而白叶灵觉得不对是因为她本身有识人之能,她看得出这国师绝不是欺世盗名之徒,因此不可能看不出来自己所言非实,为何他还要这样说?
她又看了纪祈安一眼,见纪祈安正看着这个国师,心中瞬间恍然,定然是纪祈安收买了这个国师,看来自己所谓的报恩,反而又让自己欠下了纪祈安的恩情!
白恩祺和白氏此刻脸上都是惊喜,毕竟这算是喜事一件,尤其对白氏来说,不管现在的女儿变成什么样,以后会怎样,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的女儿保住了。
面色最为复杂的应该是纪祈衍。
虽然之前也不是全然不信,但却没有想到居然能让国师说出这番话,这简直就是在告诉他老天都站在白叶灵那边。
难怪自从纪祈安娶了她之后就处处得意,而自己却总是顾此失彼,几次三番的良策都被一一化解开来。
这更加助长了纪祈衍一定要得到白叶灵的心思。
司马昊辰又看了白叶灵一眼,“微臣只能言尽于此,请皇上允许微臣告退!”
纪祈衍客气的挽留了他几句,却被司马昊辰婉转的拒绝了,纪祈衍也不强求,派人护送他回南郊的星辰庄。
此刻白氏已经喜极而泣,她来到白叶灵的身边,陪她一起跪下,“皇上,国师已经说灵儿说的是实话,请皇上放了灵儿吧!”
纪祈衍笑了一下,“放自然是要放的,不但要放,朕生平能见如此奇事,也算是喜事一桩,这一定是天佑我大齐,特意降下圣女来佑护我北夷千秋万代,因此朕将册封白叶灵为护国圣女。”
白恩祺和白氏都是一脸的欣喜,“多谢皇上!”
“不过!”纪祈衍又加了一句话,“既然是圣女,就不应该流落在民间,也不应该在为人之妻,朕将在宫中为她建造一座圣女宫,完成之日就接她入内,从此接受百官朝奉,再不入世,如何?”
他此语一出,下面的人又变换了脸色,这简直是公然的夺人之妻!
但是他的话句句都是合情合理,让人无从反驳。
白叶灵冷笑了一声,“妾身不愿意。”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众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脏接受了几次的考验,尤其是白氏,听到白叶灵这样公然抗旨,几乎要昏了过去。
白叶灵的话语掷地有声,“妾身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圣女降世,妾身是在进入安王府之后,才得到这些所谓的才能,若妾身真的是圣女,为何在嫁人之前上天不赐福于妾身?因此妾身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安王,妾身已经是安王的妻子,又因为安王得到如此的恩惠,怎能不一心一意的陪伴在安王身边呢?”
她是故意说出这番话,她相信自己的身份一定会被传出去的,所以现在这么说,也算是在为纪祈安造势。
纪祈衍自然也明白白叶灵这番话会带来多大的动荡,他心中恨极,“大胆白叶灵,居然敢违逆圣旨,你是不想活了么?”
白叶灵唇角勾起弧度,即使她失去生命,她的目的也达到了,因此她丝毫不觉得可惜,“妾身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纪祈衍的脸上已经是铁青一片,“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朕就成全了你,来人,把白叶灵拿下,押入死牢之中,明日午时处斩!”
白叶灵冷笑一声,“不知皇上处死白叶灵的罪名是什么?”
“抗旨不尊,难道还不够么?”
白叶灵大笑几声,再不说话,跟着来押她入死牢的侍卫就要走出白家祠堂。
她身后的白氏几乎哭晕了过去,白恩祺也战战兢兢的开口求情,“皇上,皇上息怒啊,请饶了小女吧,饶了小女吧,草民愿意用所有家产换小女的性命。”
唯有一边的纪祈安按捺不动。
他十分清楚,纪祈衍对自己深恶痛绝,自己不求情还好,一旦求情,就是火上浇油。
纪祈衍手中的折扇几乎要被他折成了两段。
难道他又要输了么?即使把白叶灵打入死牢,今日的话传出去,他也再难坐稳皇位。
他必须想出其他名正言顺的得到白叶灵的方法。
只有那样他才算是胜利!
白恩祺和白氏依旧不停的求情,“皇上,求您大人大量,放过小女吧!”
纪祈衍做了个手势,暂缓了侍卫的行动,之后阴测测的笑了一声,“你们如此为她求情,是因为她是你们的女儿?”
两人自然不停的点头。
“你们有没有想过,她现在还愿意不愿意做你们的女儿!”
白恩祺察觉出纪祈衍话中有话,白氏却有些不明所以,因此她开口,“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的女儿啊。”
纪祈衍冷冷的开口,“是么?那我倒要问问,她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如果记得,看到你们这样为她求情,总会顾念一二分,那么就听从了朕的旨意,若不记得,那休怪朕无情了!”
他本来是随口问问,想借由白叶灵的亲情再次打动她,让她归顺自己,因为他看得出来,白叶灵在乎的无非是纪祈安和白氏两人,现在就要看看谁在她心中所占的分量更大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一句话,恰巧戳中了白叶灵的弱点。
她根本就不是原本的白叶灵,又怎么会知道以前的事情。
白叶灵冷眼看了纪祈衍一眼,又用柔和的目光看了一眼白氏,然后开口,“娘,不要求情了,女儿不孝,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白氏却以为白叶灵是宁死也不愿意进宫,和纪祈安分开。
她泪流满面,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自己的女儿。
如果是昨日,她还可以强迫自己的女儿说出实情,可是今天的事情,她虽然是母亲,但她也是一个女人,知道爱情在一个女人心中的分量,如果让女儿舍弃了爱情,那她也许活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还不如死去。
所以她只是默默流泪,纵有满心的话,也不忍说出口。
而白恩祺却十分清楚,自己说什么都是无法打动白叶灵的,因为他作为一个父亲,万分的不称职。
场面一时静了下来,只剩下白氏的啜泣声。
纪祈衍见此情景,不禁暗暗皱眉,“朕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再给你一天的时间,好好的想想这件事情,是做护国圣女,还是去死!”
白叶灵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随着侍卫退下。
……
夜晚,地牢。
纪祈衍带着贴身侍卫,以及一个披着斗篷,蒙住了脸颊的人,走入了地牢。
白叶灵单独住着一个牢房,纪祈衍不但没有为难她,反而特意交待牢头要好好的对待她,因此现在她的牢房十分的干净整洁。
她抱膝坐在床铺上,心中暗暗惦记着纪祈安以及白氏。
正在这时,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她皱起眉毛,纪祈衍来了。
果然,一会儿纪祈衍就出现在了牢房门口,他手中依旧拿着一把折扇,状似风流的扇了几下,无奈白叶灵头也不抬,一眼也不肯施舍给她,所以他讪讪的收起了扇子。
“白叶灵,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什么?”白叶灵不答反问,这是明确的告诉纪祈衍,不要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纪祈衍也不恼怒,用扇子轻轻敲了自己手心几下,“白叶灵,朕看你应该是个聪明人,这天下终究还是朕的,你跟着安王,又会有什么好处呢?你若肯为朕效劳,朕自然不会亏待你,若是不肯,可只有死路一条!”
“皇上不必多说了!”白叶灵说完这句话之后,再不肯开口,连看都不看纪祈衍一眼。
纪祈衍见状开口,“既然你不识好歹,明日便是你的死期,你不要怪朕心狠手辣!至少在你临死前,朕还让你见见你娘。”
白叶灵猛的抬头,就见纪祈衍身边穿着斗篷的人除去了伪装,那人正是她的娘亲。
此刻两个人隔着铁栅栏,都是一片泪眼蒙蒙。
纪祈衍笑了一声,“朕可以让你们相处片刻,白氏你可要好好的劝劝你这个女儿,在明日午时之前她若是能相通,朕就可以饶了她,否则别怪朕心狠手辣!”
说完他转身带人离开,把这里留给了白叶灵和白氏。
白叶灵从床上站起,来到栅栏边,白氏的手伸过栅栏,摸上了她的脸颊。
泪水从白氏的脸上滑落,“灵儿,你受苦了!”
白叶灵也拉住了白氏的手,“娘亲,是女儿不孝,以后不能侍奉娘亲了,请原谅女儿,浪费了娘亲的一片苦心。”
白氏摇了摇头,“娘想让你活下去,是想让你开心,可是娘也知道,你若离开了安王,就会活的和行尸走肉一般,娘也不忍心,所以今天娘不是来劝你的。”
白叶灵的泪水也掉了下来,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真心为她着想的,那一定就是这个白氏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象一个女儿一样为她养老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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