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颜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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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10章 绿意·归去来

穆王府,离秋苑,红枫楼。

“二叔,二叔……”

一个小肉球滚进书房,好不容易停下,就势抱住最近一人,不依不饶地叫个不停。

“纤云,别闹。”

“大哥,不碍事的。”穆冬时对穆秋时摆摆手,俯身将地上的小女娃抱上自己的大腿,温和地对她笑了笑,“纤云又长重了哦。”

“她天天闹着要糖吃,不胖才怪。”

一个小男孩出现在门口,面容与女娃如出一辙,站在一名美妇人身边,抱着双手轻哼。

“大嫂——”穆冬时对那位美妇人欠了欠身,“冠云坊的事,多谢你出面。”

“举手之劳。”美妇人浅浅一笑,牵着男孩进了门来,睨了一眼穆秋时,“要不是他成日叨念,我其实还想再夹磨你几年。”

穆冬时怔了怔,穆秋时则是用力地咳了咳。

“下来了!”没发觉大人们之间的诡异气氛,男孩瞪女娃。

“要你管。”女娃神气地冲男孩扮了个鬼脸,搂了穆冬时的脖子,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奶声奶气地开口,“二叔,你今天穿得好像不一样呐。”

“笨蛋!”男孩满脸不屑,“今天慕容——哦,不,是容姨要来。”意识到自己说岔了嘴,他吐了吐舌头,“二叔当然要穿隆重了啊。”

“好了,冬弟。”穆秋时起身,从穆冬时身上抱过女娃,“时候不早,你快去吧。”顿了顿,“毕竟是穆冯两家联姻,今后你娶了冯家的小姐,既是门当户对,又是两情相悦,要好生对待才是。”

是提醒,是忠告,更是祝福。

“我明白。”穆冬时点头,摸了摸噘着嘴的小女娃粉嘟嘟的脸,“再错过一次,我也不配资格再对她了。”

“怎么回事?”

大厅之上,所有人噤若寒蝉,只有一个不怕死的,闲闲地端坐品茶,对面色阴沉的穆冬时视而不见。

“冯晓——”

未等穆冬时完整叫出名字,冯晓白就插话:“唔,妹婿,媳妇都还没娶进门,这就是对待大舅子的态度?”

额际青筋隐隐跳动,穆冬时压了火气,勉强好言开口询问:“大哥——”

“唉。”冯晓白应得好生顺畅。

“请问,倩影现在在哪里?”老实说,惹上冯晓白这么个半路出家的大舅子,心里还真有些窝火,可惜倩影对他尊重,所以即使恨得痒痒,也不好当面发作出来。

“轿子在外面,你为什么不自己出去看看?”冯晓白抛砖引玉,给条线索叫他自己去查明。

穆冬时赫然起身,瞪冯晓白,“干吗不早说?”

“你没问啊。”冯晓白理直气壮地回答。

……

算了,这么问下去,气死的终归是自己。懒得再理他,穆冬时迈步出来大厅,命下人开了府门,果见台阶下停了一顶布轿。

急匆匆地拾级而下,他揽手掀开轿帘,内中空无一人,只有座位上端放着折好的物件。

伸手取出,展开来,轻纱薄绢垂地逶迤,五彩丝绦精心绘制的图案绚烂夺目,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璀璨了众人的耳目,正是闻名天下的霓裳羽衣。

他费尽心机取来送她,她却拱手奉还且人影难觅,究竟是何用意?

“我妹子说,她随性惯了,要做穆王府的少王妃,任街头巷尾评头论足,她还没有花醉雨那般的勇气。”

穆冬时回头,望身后紧随而来的冯晓白,“她是如此说的?”

“千真万确,一字不差。”冯晓白相当“严肃”地点头,“她托我将话带到,说这一次,由你选。”

倩影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这么快,便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本事学得十成足。

不过——睨了一眼看不出表情的穆冬时,实在好奇他究竟会如何选择。

穆冬时兀自站在原地,似乎在认真考虑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脸上终于露出笑意,转身往回走,步上台阶,与冯晓白擦身而过。

“喂——”这么视而不见着实太伤人,冯晓白忍不住叫住他,“你打算怎么做?”

“她在哪儿?”穆冬时将手中的霓裳羽衣丢给他,就像是随意丢弃平常物品一般,毫不在乎那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冯晓白小心地接住,心中直叫罪过,眼也不抬,径直开口:“她说她等着,只等你找到她。”

其实说这么恶心吧啦肉麻兮兮的话,实在有失他公子小白的身份,可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勉强还可以忍耐。

——等他吗?

穆冬时眼底一丝精光乍现,侧身,负手迈进大门,背对了冯晓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春红柳绿桃花红,莺啼燕舞,好不欢快。

“小姐,这种子栽下去,什么时候才可以看见开花啊?”洛儿一边倾斜水桶往新翻的小土坑中倒水,一边问旁边蹲着正在小心往坑里填土的慕容倩影。

“仲夏吧。”慕容倩影算了算,回答洛儿。取了锦帕,拭去额头的汗珠,“到时候,差不多了。”

“那肯定很漂亮,哦?”洛儿睁大眼,更好奇地问。

“那当然。”压实了土,慕容倩影拍拍手,“到时候蔷薇花开,花香四溢,整个院子都是香气呢。你和兰姐姐,一定会很喜欢的。”

“真的啊?”洛儿高兴起来,更卖力地细洒了水,口中默念有词,“花儿快快开,香气快快来……”

慕容倩影“扑哧”笑出声来,“洛姐姐,你当祷诵经文吗?”

洛儿吐了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

“来,把剩下的花种给我。”慕容倩影摊开手,接过洛儿递上的花种,低头弯腰,身子微微向前倾,一粒一粒地放入挖好的小坑中。

正在忙碌,一方阴影自后罩住了日光,挡了她大半个身子,清晰地投影在地面。

慕容倩影先是一怔,而后放柔了表情,嘴角弧度慢慢上扬。

“不做楼外楼的执事,你打算今后卖花为生了?”

慕容倩影回头,缓缓直起身子,望着来人,微微笑着,状似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生计所迫,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包括你企图将这里变成你的种植场?”

“我寻思要是你真的找不到我,效仿万花阁,也是不错的主意。”见来人瞪她,显然对她的话不敢苟同,慕容倩影的笑意更深,小小上前一步,伸出双臂,出其不意地环住来人的脖颈,就势将自己依偎入他的肩窝,彻底将还站在旁边观望的洛儿当透明人,“只不过,你比我想象中要来得快。”

面前衣着简单之人,正是一脸风尘赶来的穆冬时。

“你说这话,是指早来是对了,还是错了?”穆冬时也笑了,拨开她的额发,吻了吻她的额头,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发问,“我以为至少你会很惊喜。”

眼前有情人你侬我侬,洛儿很识相地收拾东西暂且退避不去打搅。

慕容倩影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一半惊喜,一半不安。”

“怎么说?”穆冬时伸指抬起她的下巴,让彼此视线交汇,令她无法逃避。

慕容倩影望入他眼瞳深处,“离开穆王府,放弃有可能属于你的爵位而随我浪迹,你真的想好了?”

“倩影,你这么说,当真伤了我的自尊心了。”穆冬时以指点住她的唇,目光须臾没有离开过她,单手环过她的腰际,轻轻朝这方一带,彼此贴合更加亲密无间,“自古夫唱妇随,你跟了我,是随我浪迹才是。关于这个,我当问你想好与否才是。”

难得自他口中而出的调笑,口气嗔怪,言辞却是包容,巧妙地绕了个弯,字字表露他的真心。

“想好了。”暖热了心窝,笑意更欢,她轻轻回答,眼中水光潋滟,盈盈尽是他的身影,“天南地北,海角天边,只要你去,我都跟你。”

亲口得到她的应允,见她笑容灿烂如花,穆冬时彻底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此番要费些周折才能获她首肯,没想到出师顺利,还算幸运。正在庆幸,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忙摇起头来,“天南、海角、天边……我们统统可以走一遭,但绝对绝对不去地北。”

“为什么?”恨得牙齿痒痒的语调,令慕容倩影好生好奇,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居然认真起来,还打定主意断然拒绝北面的方向,是何缘故?

“我讨厌冯晓白。”穆冬时很实事求是地回答,见慕容倩影睁大了眼,他嘀咕,眼光熠熠,口气是非常非常的不满,令慕容倩影有十足的把握相信,如果冯晓白在此处,一定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暴打一顿,“他根本就是看我不顺眼,成心整我。为了防止他再从中作梗,倩影,京师的方向,我们能避则避了吧?”

……

一边是自己钟情的夫婿,一边是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大哥……慕容倩影艰难地摇摆,良心挣扎好久,最终,还是屈服于穆冬时的期盼眼神中。

“嗯,那好吧。”半晌后,她小小声地回应,选择有愧于冯晓白。

他是公子小白,一向宽宏大度仁爱有加,这点小小的意外,他应该不会在乎的吧?

暖和的阳春天气,坐在自家水榭中的冯晓白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觉得遍体生寒。

“冯七——”他打了个哆嗦,“你有没有觉得,天气好像有些冷?”

“没有。”冯七望了望外边的天气,再根据日头高照花匠热得褪了外衣的状况,非常忠实地回禀。

“那真是奇怪了……”寒意未除,一阵一阵,冯晓白自言自语,“这种感觉,我只在九岁那年有过一次……”

“三年后,就出了那件事。”冯七言简意赅,非常默契地接上他的后半段话。

不说还好,冯七一说,本在懒懒晒太阳的冯晓白像是被什么蛰醒了一般,猛地自藤椅上跳起来,盯着冯七,额头开始涔涔冒汗,“你是说——”

“很有可能。”冯七盯着面色不佳的主子,点了点头,一向硬邦邦的脸上,居然出现了类似怜悯的表情。

冯晓白倒退了一步,冷汗冒得更凶,好一会儿,他才恍若如梦初醒,转身向外走,脚下生风,像是巴不得赶快逃离怎么的。一边走,还一边喃喃自语反复念叨一句话——

“不行,我得避避,得避避……”

尾声 东仙·风归云

穆王府再次成为南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两个鼎鼎大名的少王妃啊,一个是江湖神奇缥缈之地万花阁的三阁主,一个是五代积善世家冯府公子小白的义妹,且不说二者出身皆举足轻重,据说还都是天仙一样的大美人,怎不羡煞了旁人?

不过说也怪了,穆王府娶妃子这等大事,都是低调行事。要说穆秋时,那也罢了,人人都知道当时穆秋时病重,娶个媳妇冲喜,是不得已为之的下下策,说出去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所以婚宴当日受邀的人少之又少;可是轮到穆冬时了,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没有喜柬,据说连观礼的外人都没有邀请,叫人好生纳闷。

对此,北边的冯府和南边的穆王府回答如出一辙,即冯府容小姐身子较弱,初来南京,水土不服,生了大病一场,怕大办婚宴,人多喧杂,旧病复发。

于是街头百姓唏嘘不已,说这贵府千金,规矩果然非寻常人能比。

据说,穆冬时与新婚妻子感情极好,如胶似漆,寸步不离……

过了一阵,据说,穆冬时和容小姐双双离府,外出畅游,再过了半载,穆王府传出消息,说是穆冬时捎回书信,说是大江南北,风光无限,他夫妇二人醉心游玩,不到三年五载,恐怕不会回来……

于是又有新的传言版本,其一说伉俪情深,比翼双飞;其二说红颜害人,七尺身段折断于佳人裙下,沉迷美色,舍了家业……

或许,还有其三、其四……

不过,也都不太重要了。

一马向西,背风而立,穆冬时勒住缰绳,厚长的斗篷下,探出一张略显疲惫的容颜。

“小心。”劲风正强,怕刮了她的肌肤,穆冬时张开手挡在她眼前,抵了风沙侵袭。

塞北戈壁,胡人居地,拗不过她的固执,带她看这边陲之景。

“不妨事。”慕容倩影拉下他的手,望眼前一片无垠荒凉景色,与繁华大都截然不同。趁他不提防,跳下马来,蹲下身子,好奇地拾起一块碎石,粗糙的触感,磨砺了她的手心。

穆冬时随后下马,立在她的身后,再次挥开斗篷,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罩住。

“夫君——”她在他怀中转了个圈,笑盈盈地看他,“日后我们累了,便在此处选个山崖洞穴隐居,可好?”

穆冬时拂开她额前被风吹乱的发,笑她,“走了那么多地方,你偏爱上这蛮荒之地,是何道理?”

慕容倩影抿唇,“只有此处唯静,返璞归真,与天地共存。”

“这倒是。”穆冬时点头,想了想,“不如为夫的现在回去杀了那胡人寨子的寨子,占山为王,还了你的愿,如何?”

“说什么呢?”慕容倩影啐了他一口,“难得人家对我们好吃好住,你竟有这般心思。”

“谁叫寨子里的男子根本无视我的存在,对我妻子大献殷勤?”说到这件事,穆冬时的口气开始酸起来,“我说倩影,你在这里玩够了没?下个想去的地方是哪儿?”

“这个嘛……”慕容倩影拉长了语调,似乎在认真考虑。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穆冬时怂恿,恨不得她立刻决定。

“真的随我说?”

“说说说。”

“依我之间,咱们回寨绕过山林,再过了水湾,一路向东,经过平遥镇,出北城门,一路过去,如何?”

“南下,东去,出北城门,一路过去……”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穆冬时刹口,瞪慕容倩影,“那不就是北上?”

慕容倩影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真遗憾,还是被他听出来了。

“没错啊。”她摊开手,非常无辜地望着穆冬时。

“不去。”穆冬时摇头,表示没得商量。

“不一定去京师。”

“当年约好的,京师的方向,我们能避则避。”穆冬时揽了她的腰肢,将她抱上马,旧事重提,坚决不松口。

“可是,都过了这么久了……”慕容倩影小声嘀咕,还在努力争取。

“东南西,你重新选。”穆冬时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拉了缰绳,语气凿凿。

“好吧,先南。”这一次,慕容倩影简洁开口。

“这就好。”穆冬时策马,返身折回。

“然后再东。”过了一会儿,在颠簸的马背上,慕容倩影再次开口。

“好。”穆冬时点了点头。

“再然后,我们往西。”

唔,南、东、西……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

“还是北?”穆冬时反应过来,拉开嗓门叫道。

还是北——是北——是北……

空无一人的戈壁,是他一人的回应。

“原来夫君还是要北上啊?”慕容倩影回头看他,一脸惊讶状,不等他反应过来,她了然地点点头,“以夫为尊,既然你说去北,那就去好了。”

穆冬时张了张嘴,“我没说。”

“你说了。”慕容倩影很肯定地点头。

“我没有。”更强烈的辩解。

“确实说了。”毋庸置疑地再次肯定回答

……

争辩的声音越去越远,直到最后漫天风沙遮蔽了身影,余音也逐渐消失而去。

结果到底怎么样呢?那就看谁更棋高一着精明几分了。

—第二部完—

后 记

社会讲究等价交换,物质公平,不是吗?所以——

“你耍我?”某风瞪着手中的红色炸弹,控诉损友的罪恶,“你不是说失恋了,心情很坏,需要我安慰吗?”

“没错。”面前喜上眉梢的新嫁娘只顾显摆自己手中的金柏利钻戒,“看了你的小说,很振奋,打起精神再次恋爱,瞧,就中彩了!”

咚咚,某风跌倒,没想到自己的小说还有此等奇效。

“你说过,会送我礼物的。”不甘心,某风挣扎着质问,希望最佳损友不要言而无信。

“喏,这不是?”丢了个白眼,很是蔑视,显然受不了某风的这种“迟钝”,“送你喜帖,你该恭喜我成功嫁出去了。”

原来这也凑数啊……

一张薄薄的纸片换大大的一包礼金,怎么算,都感觉吃了闷亏。

“好了,笑一个。你要是不满意,我请你当伴娘好不好?”

意思就是还要出血买套伴娘礼物,而且是要漂漂的不能丢脸的那种——还是算了吧。

……

以上是发生在某年某月某日之后的某一时间的某段对话。之所以要写出来,唠唠叨叨地加点抱怨,其实是为了控诉某位损友损人利己的“滔天罪恶”。

嗯,当然,如果有人因为被曝光,气得吹胡子瞪眼,那么,某风也大人有大量,祝她新婚快乐。

并且,有了老公可供差遣之后,不会再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把某风当出气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