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中国治水史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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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东南卷及其他(24)

大边河向东流经湾岭镇,河水平缓了许多。2009年3月31日,凤凰卫视《鲁豫有约》播放的《海南琼中县教师王文周、王升超33年背学生过河上学》的专题片,讲的就是两个老师与大边河的一个约定。离琼中县城30多公里外的湾岭镇大墩小学,被大边河环绕着,河上没有桥,住在南岸的学生一天必须4次涉水过河到北岸上学。1976年9月1日是新学期开学第一天,也是黎族青年王文周成为大墩小学民办教师的第一天。他发现对岸高田村和高湾村有3个学生没来报到,中午的时候,他趟过齐腰的河水,去学生家询问缘由。家长的理由只有一个:“我们也想让孩子上学,可是过河不安全。”王文周沉吟片刻后,爽快地说:“这样吧,我来接送他们上学。”从那天起,王文周用一个人半辈子的时间来兑现一个承诺。1984年,同样是民办教师,同样是黎族青年的王超升加入进来,兑现文周老师的承诺。

每年9至10月,是黎母山区的大雨季节,大边河水暴涨,漫过两位老师的鼻子、眼睛,以至头顶也看不见了,只见两双大手举着两个孩子向对岸艰难地移动。河水涨至10多米的时候,他们就用木盆、竹排、轮胎,让学生趴在上面,推着过河。冬天是大边河河水最浅的时候,但是几摄氏度的水温,踩下去也冷啊,更何况河底下都是扎脚的石头,两位老师只好继续背学生过河上学。2月底,这条河水仅仅没膝,两位老师依旧背那些个头小的学生过河。一个33年,一个25年,这两位老师多少次趟过大边河,他们自己也记不清了。就按雨季算吧,一年只算45天,一天来回4趟,每回各送10个学生,再分别乘以33年和25年。乘出来的数字超过10万次。令人欣慰的是,两位老师在河中经历了无数次险情,从未发生过一次事故。

大边河是王升超的媒人。22年前,一位叫陈海霞的女青年到高田村访友,回家的时候被骤涨的河水拦住了去路,急得在河边哭起来。正在背学生过河的王升超看见后,二话不说把她也背过河。两年后,陈海霞成了他的妻子。王升超对大边河是充满感情的,他说:“刚当民办教师的时候,工资只有10多元,肚子里没油水,我下河摸螺、捉鱼,半小时下来,也够一家人吃上一餐。”即使转为公办教师而且当了校长的今天,他依然靠大边河改善生活。王文周讲了最让他感到高兴的事:大墩小学历年入学率均达到99 .8%,至今已走出4位大学生。两位老师的事迹传开后,全体海南人被感动了。在有关领导过问下,从大墩小学通往对岸的桥梁已经动工了。

乘坡河吸纳大小河流后出现一个深度

乘坡河从五指山下来,途经琼中县上安乡和长征镇,走了将近50公里的山路,到了和平镇南茂岭山谷一改东流之势,向北拐了一个将近90度的大弯,落差也变大好几米,湍急的河水发出“隆隆”巨响,站在河边对话必须大声“吼叫”,否则听不清楚别人再说什么。水下情况复杂,各种各样的石头和石臼布满在一段长约1000米、宽约300米的河床上,这就是著名的七步水石臼群。

相传很久以前,这里叫龙牛湾,河水有十几丈深,有一头水牛牯经常上岸找别的水牛打架。河里的石头有的像牛,有的像马,有的像虎,有的像龟……到底像什么,全凭你的想象。由于下游建起了水库,除了旱季,人们很难见到这一景观。近两年天旱,河面水位下降,不时碰上雨季,千奇百怪的石头和石臼也可看到。石臼槽状的最长达10余米,成为河床上一道道小“水沟”;圆形的直径在20厘米至2米之间,好像是一个个圆盘子或大簸箕;筒状的有的深可蓄水,像是一个大“水缸”,有的底部穿透,浪花从下面飘过……

这里以滩多水急而闻名。据《琼中县志》记载:1950年9月的一天,乘坡河上游暴雨成灾,夜间河水突涨,冲走什介、顺作、林田、堑对村民和小学生20余人,淹死牲畜9头;1971年5月29日,乘坡河上涨5 .4米,损坏农作物621亩,冲掉秧种3至8吨,小船一艘,毁房6间,溺死牛两头,猪一头。

在河的东岸,有一个农场,一栋栋瓦房围成一个方形,中间空出好大一个院落,两棵高大的龙眼树下,倒扣着一艘废弃的小船。接近中午,不少农场的人正在那里扎堆闲聊。面对我们的到来,他们多少有些惊喜。谈话中,我们了解到,这里是和平镇农场,始建于1960年,占地550亩,农场的人来自镇上的黎族村,现在有100多人,以种植热带作物为主业,以前也捕鱼,现在鱼少了,不捕了。

一位叫吴大禧的老人回忆说,1982年以前,河里河鳖、河鳝、鲶鱼、鲤鱼和鲮鱼都很多,在河边就能捉到鱼,人们趟水过河时,一些鱼儿竟敢游过来啄人。1982年,下游的牛路岭水库蓄水后,乘坡河水面急剧上涨,下游的堑对、槟榔和万道3个村成为水浸区被迁往高处,镇农场地势较高不受影响,但要过河和捕鱼必须靠船,于是就有了渡船和渔船。这两年干旱,水位下降,鱼儿跟着少了,渔船也用不上了,搁久了也就坏了。

牛路岭水电站:20世纪80年代海南最大水电站

乘坡河自西向东一路奔跑,潇洒自如,过了牛路岭才出现一个新概念——深度,这就是位于琼海市会山镇的牛路岭水库。乘坡河在这里与从琼中县南部下来的中平溪、南茂溪汇合,很快形成清澈平静的水面,倒映出沿岸的森林和当空的蓝天白云。“万泉河九十九道弯,流过九百道险滩,就到我们美丽的会山。这里建起一个大电站,分秒发出强大无穷的交流电,照亮苗寨千家万户的夜晚。”这是会山镇一位年轻的女歌手为游客唱起的一段山歌,足见牛路岭水电站在海南电力版图上的重要地位。

上世纪70年代,海南虽然拥有海口火电厂、潭口火电厂、南丰水电厂,而输送的电量却远不够全岛使用,而且因设备老化,发电率仅达70%左右。当时海南的经济还比较落后,工业项目少,却连城市居民的生活照明用电都无法保证。因此,海南行政区决定在牛路岭兴建一个总装机容量8万千瓦、设计多年平均发电量2 .8亿千瓦时的水电站,这是当时海南的重点工程。水电站建于琼海市西南与琼中及万宁县交界处,万泉河上游的牛喉滩峡,因库区有座山叫牛路岭而得名。坝址以上集水面积为1236平方公里,总库容5 .3亿立方米,是年调节水库,以发电为主,兼顾下游防洪的大【二】型水电工程。因为是重点工程,凡是牛路岭工程急需的钢材、水泥、木料、炸药等建设物资,只要海南有的一律优先供应,海南缺乏的,则派人到岛外采购。

1975年8月牛路岭水电工程指挥部成立,一支由海南行政区水电局副局长姜成岱等人组成的20多人小分队,跋山涉水开进了牛路岭山区。1976年9月,大批干部、退伍军人、知识青年、农民,从海南各地来到牛路岭参加水电工程建设。据统计资料显示,到1982年,参加的人数超过10万,几乎海南的每个市县都有人参加,堪称是举全岛之力。

在工程机械紧缺的情况下,水电工程建设唯有依靠“人海战术”。“干工用肩扛,睡觉木板房,人人吃着定量粮,十万儿女英雄郎。”这是当时工地流传的顺口溜,却反映出当时的真实情形。参与电站建设的年轻人,在那里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和力量,有些人在那里找到终身伴侣,有些人在那里改变了人生轨迹。牛路岭水电工程要建一个高程115米的拦河坝,厂房为内坝氏,厂房内装4台机组,每台发电2万千瓦,大坝所在地还没有通公路,因此,建设电站之前必须修筑通往大坝的公路。

肖云昌,1975年7月刚从海口市秀英镇中学毕业,9月就被抽调到牛路岭参加水库建设,那时他只有18岁。他是第一批到达的民工,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修路,而是盖房子,好让自己有个睡觉的地方,也为随后即将到来的民工准备栖身之所。肖云昌回忆说,永兴镇去了30人,他们白天上山砍木材,晚上就睡在河边沙滩上,虽然盖着被子,可仍然冷得受不了,不少人都感冒了。11天后,盖成几间油毡顶的木板房,接下来继续盖了不少这样的房子,分布在半山腰。修路正式开始,肖云昌主要工作就是打石头,用铁锤、钢钎凿炮眼。那是一项非常繁重的体力活,手上很快就起了一层茧。

在那个岗位上,他一直干到1981年。肖云昌回到家乡后结了婚,现在永兴自来水厂工作。2007年“牛路岭建站30周年纪念月活动”,邀请建站元老“回家看看”,他最想看的是发电机组,那是电站的“心脏”,以前没见过。

周沈是琼海市长坡镇青葛村的农民,1976年夏天被招为牛路岭水电工程的民工,开始是在“清渣班”工作,就是把炸出来的石块、土方装上“倒车”,推到下游倒掉。后来,他被安排到“风钻班”,时而悬吊在半空,时而又钻进洞穴打风钻。有一次,他在工作时,突然山上滚下一块石头,猝不及防被砸到后腰,是班长扶着他上医院,还准他一个星期的工伤假。

1978年,随着大坝日渐升高,周沈等8位民工,在两位科长的带领下,分组下到各水浸区,动员村民搬迁。要搬迁的村民住得分散,苗族居住的加略村,在琼海的最远处,黎族居住的大桑村又在琼中的边远处,走山路要一天才能到达。指挥部要求在关闸蓄水前,务必搬迁完毕,任务很紧。进村的时候,一群猎狗龇牙咧嘴围住,让他进退两难。经过一年多努力,总算完成前期的搬迁工作。

1979年12月26日,牛路岭水电站一二号机组正式投产发电。第二天《海南日报》社论中提到:“我们建设了一个电站,同时也造就了一支很好的队伍。”1982年,这座海南最大的水电站4台机组全部发电,8千瓦的电能通过高压电线输向全岛各地,点燃了海南人民的建设热情。2001年4月,牛路岭水电站正式启动了“万泉湖风景旅游区”。在景区里,你可以泛舟湖上,或观光或垂钓,也可以游目骋怀,看云卷云舒,看日出日落。

松涛水库:“开发海南的第一把金钥匙”

开发海南,是上世纪50年代的一个口号,同时也是一个规划。在中央的关怀下,广东省组织力量在海南开展大规模勘查工作,并提出了综合开发方案,水利规划是其中一个组成部分。水利是农业的命脉,热带作物也需要水。海南岛的河流,属于山区河流,尽管径流丰富,但年内分配极不均匀,雨季流量骤增,枯水期流量锐减,洪水期间水量未经利用即流入大海,加大了下游防洪压力。为了不让河水白白流入大海,充分利用水资源,就必须兴建水库。1956年,经国家水利部审定,松涛水库为开发海南的第一期水利工程,由水利部广州勘测院规划设计。“松涛水库是开发海南的第一把金钥匙”的说法由此而来。

松涛水库位于南渡江上游,为多年调节水库,库区在儋县【今儋州市】境内,白沙县是它的水源区。白沙县水资源丰富,南开河、石碌河和珠碧江三大水系的主要支流有10条,总流域面积2090 .3平方公里,占全县土地面积的98 .71%,年平均地表水量19 .34亿立方米,可利用潜力很大。仅南渡江的干流南开河,每年向松涛水库提供占其入库总量约70%的水源。1958年4月29日,广东省委正式下达兴建松涛水库的通知。那时,松涛水库已被列入国家第二个五年计划,投资额达1 .35亿元。这是新中国成立后,国家给广东省投资最大的一个项目,为的是解决海南粮食问题和国内对橡胶的迫切需求。

上世纪50年代,国外敌对势力对新中国采取军事包围、紧急封锁政策,橡胶是战略物资,封锁更加严密。当时国内实生橡胶树产量很低,又缺少种胶技术。当时马来西亚政府规定,凡将橡胶产品或种苗带出境者将被处死刑。1955年11月,雷贤钟冒着生命危险,从马来西亚带回橡胶良种RRJM600、PB86、PR107等100多斤胶籽,300多株芽接桩和200多米长的芽条。

雷德万是雷贤钟的长子,回国那年才9岁,与兄弟姐妹9个一道跟大人坐“海后”号客轮,在大海漂泊几个星期。父亲偷运橡胶种子回国的事,并没有告诉孩子。他只记得,木箱有2米多长、1米多宽,上头还有小兔子,那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晚上,父亲不时给箱子洒水,那是给橡胶种子保湿。到了海口,海南垦殖分局橡胶处帮父亲租了一辆运煤车,拉着这几十个大木箱,连夜取道五指山往南赶,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三天三夜才到了藤桥。虽然这些芽条在路上颠簸了将近一个月,但由于是秋季气温不算太高,加上一路上保管得好,成活率达到80%以上。雷贤钟经办的“侨福公司”开荒2000亩,种胶1000亩,还为附近群众传授种胶技术。

1956年4月,周恩来总理邀请他参加全国侨联大会,他被选为全国侨联委员。周恩来总理接见他时,亲切地说:“你带橡胶良种回来,比带金子还宝贵。金子中国有,良种橡胶却很少啊!”国务院还向他颁发奖金,并授予他一面“开荒垦殖,热爱祖国”的锦旗。

经过5年试验,良种RRJM600平均单株年产干胶6至8斤,比海南本地实生树产量高4倍多,不仅在海南垦区广为推广,还引种到云南等垦区。到了上世纪80年代,仅海南垦区种植雷贤钟引进的良种就达200多万亩。后来,人们称他为“橡胶王”。

1954年,马文谷的父亲马高清,就从马来西亚运回橡胶无性系良种芽条,并在1955年9月培育出第一批良种芽条。有人曾以高价求买良种父本,马文谷铭记父亲遗训,拒绝交易,将这批芽条免费赠给南田、南茂、三道等农场。更多的归侨,在农垦橡胶生产第一线,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青春。据1956年调查,当时华侨及归侨在海南岛投资建成大小胶园2325家,占地4万多亩,种胶140多万株。

1958年7月8日,松涛水库举行开工典礼,解放军某部二分队奉命挖掘导流洞,拉开了这场大会战的序幕。6万多民工,从海南11个市县,浩浩荡荡开进建设工地,广东、河南等地的机械、机电施工队,还有从各地抽调的1万多名解放军、警察、机关干部也开始陆续进场。为了能够在一年之内筑起大坝,必须在导流洞打通之前,在大坝上游建起一座围堰,截断南渡江水。

围堰需要大量的土料,当时的土料只能在大坝上游右岸的山上开采,而围堰的工地却在江的另一边。怎样才能通过宽阔的江面,把土料运过来呢?原松涛水库党委秘书欧大鹏回忆说,工地的木工赶制出几百艘小木船,将这些船驶到江面上并起来,再在船上铺上木板,搭成4条浮桥,民工挑着土料通过浮桥进入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