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柔地执起她的手,“你没有看到我们戴着同样款式的结婚戒指吗?”他说得有些紧张。
她看着自己的无名指,的确戴着一枚戒指,款式虽然简约,但精致的做工,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莫名的,她没有怀疑,因为她的心告诉她,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心潮澎湃得难以自制,也感觉得到她爱上了这个男人。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他是谁,但她爱这个男人。
“你真的是我丈夫?”
“是的。”安德鲁捧起她的脸,“而你,是我最挚爱的妻子,爱得如痴如狂。”
她笑了,没有血色的脸因为这一笑变得风华绝代。
“早上好,我亲爱的丈夫。”
听完,安德鲁不自禁地泪湿了双眼,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香,你是只属于我的香。”
门外,连夜乘坐直升机赶来的米修,风尘仆仆地站立在那,彻底愣住了。
上帝,发生什么事了?
回到小岛上已过了一个星期,慕容悠的身体恢复迅速,因为她不再空洞,也不再疯癫,在米修调养得当的情况下,她的身子丰腴了起来,脸色也愈加地红润,她似乎又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甚至更美丽。
每天清晨的时候,她会在他臂弯里醒来,然后一起去看日出,接着回来用早点,就像一对新婚夫妻般,度过每个早晨与黄昏。
站在花房外的安德鲁,灰色的眸子洋溢着从未有过的欢快,他看着在花丛中的悠,她就像一只世界上最美丽的蝴蝶,只属于他的蝴蝶,在他的守护下,翩翩起舞,尽管她的样子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他仍不放心,她之前自残的阴影犹在,他不得不紧紧看着她,这一生中,他从未如此刻这般感激上天让他能出生在这世上。
站在他身旁的米修却是忧心忡忡,安德鲁现在的模样,仿佛就像是得到了世间的一切,但他清楚这背后会是更深更黑暗的深渊。
“我查过相关资料,海椰子的种子毒素在适量的情况下会有催情的作用,甚至会让人的个性也产生某种异样的变化。”米修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花丛中那抹婀娜的身影,现在的慕容悠天真得像个小女孩,总是微笑着面对任何人,全身上下充满了幸福的味道,这海椰子的种子,简直是魔物,它会彻彻底底摧毁安德鲁。
“你应该知道,现在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她。”
安德鲁的眼神暗了少许,“我知道,也很清楚。”
“那你知不知道,对于你,现在的她也是毒,是一颗包裹着蜜糖的毒,当蜜糖溶化的时候会是致命的。”他不想打击他,但更不想他受伤。
“我不在乎。”明知道一个月的期限会过去,到时候他又会从天堂掉落到地狱,会万劫不复,但对此刻的他而言,现在所拥有的胜于一切,他只想好好珍惜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
幸福是什么?对于一直生活在黑暗里的他,那就好比是握在手心里的阳光,趁着还没日落的时候,紧紧握着,幻想着阳光是只属于他的。
“知道吗,今天早晨的时候,她问我,希不希望有个孩子,我简直不敢相信她会有一天这样对我说。”他的眼里涌出一股雾气,喜悦的心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他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当真的发生时,他却回答不上来,只能紧紧抱着她。
“那不是真心话,是假的,是毒素造成的。”
安德鲁仿佛没听到,依旧沉浸在他的幸福里。
米修看着他痴迷爱恋的眼神,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他都不可能听进去,“随便你吧。”
见他打算离开,安德鲁出声道:“你去哪?”
这段时间,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像是在忙些什么,但是问他,他却什么也不说,总是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先回芬兰。”
“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她需要医生。”
“放心,一个月之内我一定会回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如果有什么情况,你打电话给我,我会尽快赶过来的。”
像是又想到什么,米修回过头,“安德鲁,如果真有一个孩子,你希望他像谁?”
安德鲁愣了一下。
孩子?那是多么奢望的一件事,明知道不可能,他却仍在心里幻想过,他和她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呢?
他看向悠,灰色的眸子显得有些迷离,闪动着一种渴望,“我希望他能像她,一样的黑发,一样的眼睛,连微笑也是一模一样的。”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只想要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孩子。
他知道,这是奢望。
米修的眼神闪动了片刻,“那我走了,好好照顾她。”
安德鲁目送他离开,然后将所有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悠的身上,他要将她此刻的一颦一笑深深地刻在心底。
很快,日落西山,他脸上涌现一丝失望,每一天都似乎极其短暂,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太阳能永远不要落下,那么他还能够更多地拥有这份只属于他的阳光。
这是第几次了?
每当深夜,她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她总会发现他正看着她,问他为什么,他总是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怕一睡着,你就走了,然后不再爱我了。”
他的眼神充满了苍凉,更充满了一种她不懂的痛。
“怎么会?你是我的丈夫啊,而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吗?”尽管她记不得自己是谁了,她和他之间的故事,也是他告诉她的,他说他们第一次相遇在日本,是北海道的一座温泉旅馆里,第一眼他就爱上了她,很快他们就结婚了,后来她生了很重的病导致了她的失忆。
她也看到了那张在拉斯维加斯注册的结婚证书,有他的名字,也有她的,原来她叫慕容悠,他却总是唤她香,他说这是因为相遇时,她以为他是个坏人,编了一个叫香的假名,他叫惯了,再改不了口。
她没有怀疑,即使有怀疑,在这一个星期的相处下,那仅存的一丝丝疑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看得出,也感觉得到,这个男人是多么爱她,总是片刻不离地守护着她,无论到哪儿,他都会紧紧跟着她,仿佛她是易碎品,珍惜着,呵护着,恨不得掏心挖肺,他灰色的双眸里除了她,再也没有其他了。
只是每当深夜醒来的时候,她总能感觉到他在害怕,“怎么了,安?”
她抚上他的脸颊,他脸上的表情是恐慌的,仿佛急切地在她身上寻找着某种能让他安心的东西。
他将她拥入怀里,用最温暖的体温紧紧地包裹着她,“答应我,如果当你发现不再爱我了,那么牢牢记住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记住我爱你,这一生我最爱的就是你。”
他总是一遍遍地告诉她,他害怕失去她,害怕失去她的爱,她能看到那双灰色双眸里隐隐的湿润。
“香……香……”整整一夜,他都紧紧抱着她,念着她的名字。
心底涌上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酸楚、不舍、心痛。
此时此刻,她不管自己是谁,只愿意成为他的香。
回到芬兰的米修,第一时间走进城堡地下的一间暗室,那是他的私人工作室,占地大约百来平方米,设备齐全,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医学器材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他疲累地转动了一下脖子,将行李箱随手往书桌上一抛,未等他歇一口气就听到一声咆哮。
“米修,你这个浑蛋,我知道你回来了,你给我进来。”那声音有些沧桑,愤怒得有些歇斯底里。
他笑了笑,换上衣架上的白色大褂,然后走向左边一扇用铁链牢牢锁住的门扉。
“怎么,博士,我才离开不过几天,你就如此想念我了吗?”他用钥匙将铁链除下,打开门。
这间房不是很大,但所有的一切都是重新装修粉刷过的,里面正站立着一个白发须眉的老者,他同样穿着白色大褂,身材消瘦,留着和爱因斯坦同样的发型,特别是那宽大的额头,一看就知道是个智者,他的手和脚都锁着铁链,长长的,并不影响他在房间内的活动,但不够他出这个门。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我?”他看见米修一脸的笑意,更为恼火了,满脸的褶皱看上去就像一只年老的沙皮狗。
“等你完成该做的事情,我就放了你。”
“臭小子,你听着,你虽然是天才,却和安德鲁这种男人混在一起,这是自甘堕落,我的研究成果是不可能告诉你的。”他气呼呼地吹动了下巴上那很久都未修剪过的胡子,老脸涨得通红,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每天都度日如年,自己到底被困多久了?是一个月?还是一年?唯一记得的就是他正准备开车去参加学术会议,有一伙人用黑色的麻袋将他套住,将他绑上了车,等从麻袋里释放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这儿了。
“很好,那你继续在这里待着吧。”米修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反正我还年轻。”
“你……”那张本就通红的老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铁链摩擦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停住脚步,大喝道,“我最后再告诉你一次,我是不可能帮你的。”
“行,我说了,我可以跟你耗上很多时间。”
“你……你……”一连几个你,他快气得吐血了。
“你血压很高,小心脑血栓。”米修口气轻巧地说道,完全将他的愤怒不看在眼里,纵然他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基因学家,在他眼里也就是个糟老头,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长项,自己都懒得看他一眼。
他的视线看向被一块黑布笼罩的东西,走到跟前,大手一扯,闪入眼帘的是一台造型很特别的机器,它很大,长度在三米左右,左边是按键操控盘,右边是一个高约一米的巨大玻璃器皿,里面正注满了某种液体,在机器的运作下,正咕咚咕咚地冒着水泡,巨大的玻璃器皿里一个小小的东西正浸润在液体里,那是尚未发育成熟的人类胚胎,浑身都是毛细血管,类似左手的肢体正搭在脑部,依稀能看见黑色的眼睛。
他又长大了!
这个认知让米修喜不自禁,就差最后一步了,他需要更完美的科学技术让它完全发育成熟,而这个技术必须由这个老家伙来完成。
“我看过你的研究,知道你可以利用这台机器,提高婴儿胚胎离开母体后的存活率,甚至可以用父母双方最好的基因培育他。”
这就是老家伙花了整整三十年时间完成的研究——新人类培育,这种培育可以按照人的喜好改变处于胚胎时期婴儿的容貌、眼睛和头发的颜色,甚至还可以降低罹患癌症、白血病、艾滋病等病症的几率。
“没错!”说到他的研究成果,法米拉博士自豪地挺了挺胸。
“如果你愿意帮助我,这个孩子将会是你第一个成功的案例。”
“不可能,我的研究是为了全人类,绝不能用在你们这种黑道人物身上。”
笑话,他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哪来的,如果成功了,这个孩子的智力、体力,包括身体机能都会优于现在人类的水平,如果这个孩子长大了是个好人也就算了,万一误入歧途,绝对会成为个危险人物,看米修的重视,他猜测这个孩子和他有莫大的关系,自己绝不可能帮他。
“全人类?!”米修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你以为全人类都是好人吗?”
“总之,我是不会帮你的。”死也不帮。
米修狭目微眯,知道法米拉的个性和茅坑里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对于这种科学疯子,他不能用硬手段。
他的手隔着透明的钢化玻璃抚摸着里头小小的胚胎,脸上充满了疼爱,这个孩子就是半年前从慕容悠腹中取出的孩子,也是安德鲁的孩子,他知道安德鲁很渴望能有一个孩子,一个他和慕容悠的孩子,他不想他留有遗憾。
更重要的是,三个月前他得到消息,狄克还活着,只要这个男人活着一天,迟早会从安德鲁手中夺走慕容悠。那时,安德鲁一定会疯的,这个孩子却可以成为他唯一的救赎,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个孩子平安健康地来到这个世上。
沉默了半晌,米修开口道:“若你肯帮忙,成功后,你不仅能获得自由,还能得到无限的研究资金。”
法米拉顿时眼睛一亮,米修戳中了他的需求,他研究出的这项技术,学术界褒贬参半,若想得到肯定,他需要更多的经费来维持自己的研究。
“好,我答应帮你。”法米拉终究敌不过对研究的痴迷,“我需要这个孩子父母的资料,越完备越好,还有他们的基因样品。”
“没问题,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米修想起了安德鲁的话。
法米拉一副你赶紧说的表情。
“他必须是黑头发,黑眼睛,必须很像一个人。”
“这个没问题,只要有基因就可以了,不过可能比较费时。”
“无所谓。”他踱步走到法米拉跟前,伸出手,“祝我们合作愉快。”
于是,在这个僻静的小房间里,一个小生命正开始茁壮地成长。
“安,可以吃早餐了!”
这一声短短的呼唤,足以让他回味一辈子。
“好。”安德鲁走到餐桌旁,他无心去看今天早餐吃的是什么,有的只有慕容悠系着印有蔷薇花的围兜,从厨房走出来时那甜甜的一笑。
那是只有妻子对着丈夫时才有的微笑。
“要全都吃光吗?”他看着桌面上摆放的食物,几乎堆满了整整一桌。
悠吐了吐舌头,今天她才知道自己会下厨,一时兴起就在厨房里大干了起来,尽管她的左手不太灵活,但那些锅碗瓢盆还是使她得心应手,随手就能做出一道菜,本来她只是小试身手,但是他似乎很高兴,所以就做出了一大堆东西。
她脱下围兜,看着这一桌子的菜,的确是太丰盛了,有海鲜粥,也有新鲜的火腿三明治,还有蔬菜沙拉、玉米浓汤,对两个人而言,量大得吓人。
“吃不下就别吃了,伤了胃可不好。”
他笑着搂着她的腰,在她额头烙下一吻,“我想一辈子都吃你做的饭,再多都吃得下。”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的话,他愿意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像刚才那样静静地坐在她身后,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
但,这样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见他不说话,她仰首看着他,“安,怎么了?”她又看到了他眼里熟悉的哀伤。
“没什么,吃饭吧。”他扬起嘴角,拉着她一同坐下,“这一大锅子的是什么?”他指着放在陶瓷大碗里的东西。
“海鲜粥啊!”她亲手盛了一碗递给他,想起他不是中国人,对粥的认识应该不深,对他的喜好还处于空白期,正好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他喜欢吃什么。
“你先尝尝看,喜不喜欢?”
安德鲁尝了一口,新鲜的银鱼混着甜香湿糯的米粒在他齿间融为一体,说不出的鲜甜,“很好吃。”他眸色一亮,加快了动作,不一会儿碗里的粥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是吗?”她开心地大叫,急忙又给他盛了一碗,“那多吃一点,喜欢的话,我经常做好了。”
“经常吗?”接过她递过来的碗,他灰色的眼眸暗淡了些许,他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看着碗里的粥,他不能这么快吃完它,要牢牢记住这个味道才行,那是属于她的味道。
以往,他极少在乎三餐吃什么,因为他很富有,每餐皆是上等的料理,如今,他却发现那些根本都抵不上这一碗鲜甜的海鲜粥。
若她能永远像今天这样为他洗手做羹汤,他宁愿一辈子只喝粥。
见他一直看着碗里没有动口,她问道:“怎么了,老盯着它看?”
“我不想那么快吃完它。”因为它太珍贵了。
扑哧一声,她笑了出来,“傻瓜,还有很多啊。”
他不语,只是轻轻地扬起笑容,慢慢地品啜着,他像是舍不得吞下去似的,每一口都要在嘴里含上好一会儿。
“香!”
“嗯?”她又盛了一碗给他。
“我明天还想吃。”
“好啊!”他喜欢就好。
“后天也要。”
“嗯!”
“以后的每一天都做给我吃,好吗?”
“好啊!”他看来是吃上瘾了。
他手里的调羹在颤抖,“是一辈子!”
“嗯,一辈子。”
他闭上眼,碗里的热气弄湿了他的眼,他会永远记得,她曾说过要一辈子为他煮海鲜粥。
足够了。
用完早餐,他们会手牵着手在沙滩上散步,扑面而来的是栀子花的香味,犹如日出前的凉风从四面八方袭来,铺着浓密热带植被的山坡,以及由摇曳的棕榈树点缀的海岸线,碧波荡漾的清澈海水和触感细腻温柔的白色沙滩,总让人觉得这里是属于亚当和夏娃的地方,是属于恋人们的地方,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远离尘嚣的宁静与悠闲。
“安,你都不用工作吗?”听着海浪的拍打声,她轻轻地问道,在这里已经好些日子了,她都不曾听他提过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只说来这里是度假,可是这假期也未免太长了点。
“不高兴我这么陪着你?”他低下头,为她拂去粘在脸颊上的发丝。
她摇头,“最近一直有电话找你,我想你可能很忙。”
“别管那些。”他应该把卫星电话都丢到海里去。
“我不要紧的,如果工作忙,你不常常陪我也没关系。”
“小傻瓜,没有比陪伴你更重要的事情了。”
由于他最近的避世,黑道上暗潮涌动,以为他打算退隐了,私下吞了他不少货,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会将他们生吞活剥,现在,他不想浪费一分一秒在那些生意上,他的财富够多了。
“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没有蜜月旅行,你有想好去哪吗?”
“蜜月旅行?”对哦,他们结婚才刚半年,她就因为生病而一直在这里静养,现在既然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是该想想去哪里度蜜月了,“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失去记忆的这段日子里,她的脑子经常处于空白,对于旅行倒是没有怎么想过,一下也想不起来要去哪。
“在这里也很好啊,那么美丽的地方,我都舍不得离开。”
“你真容易满足。”如果时间能再长一些,他想带她踏遍整个世界,那么他就能收藏更多的回忆了。
但,这终究是奢望。
“来日方长啊,等我想到的时候再告诉你。”她的视线转移到那细白的沙滩上,看到一个贝壳,“好漂亮。”她欢快地跑上前,捡起它,又跑了回来,“你看,是紫色的贝壳,我听说紫色的贝壳很少见的。”
她手中那只贝壳大约巴掌大小,泛着深浅不一的紫色,煞是美丽,宛若一块巧夺天工的玛瑙。
“香,你知道这个贝壳为什么是紫色的吗?”他突然问道。
她摇头,“你知道?”
他拥着她,“传说,在古希腊,有一只紫色的小鸟,在某一天,她遇到了海王波塞冬,对他一见钟情,可惜他早有了深爱的妻子,无论她如何努力,海王波塞冬都对她视若无睹,她很伤心,只想着每天都能看到他,但是长期在空中飞行,对她来说太劳累了,最后她想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他取过她手里的贝壳,“她变成了一个紫色的贝壳,和海浪约定,只要海王波塞冬来的时候就拍打岸边,那么她就可以从沙子里浮上来看到他。”
“好凄美!”她为这个故事感到动容。
“你知道她在变成贝壳之前对海王波塞冬说了什么吗?”他轻柔地抬起她的下颌。
“嗯?”他眼里有一种淡淡的哀伤,仿佛那故事中的小鸟就是他。
“你的心里可以永远藏着别人,可是你不能拒绝我的心里只有你。”
“安?”她有种感觉,这句话他是特地说给她听的。“香,答应我,当你发现不再爱我的时候,你要记住这句话,好吗?”
他眼中的哀伤浓得像带着旋涡的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她的心。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说如此伤感的话?”
他用食指抵住她的唇,“嘘,别问,你只要记住就好。”
她点头。
他笑了,笑得极为开心,“我们把贝壳放回去吧。”他将手中的贝壳重新埋进沙子里,“这样,它才可以每天都看到海王波塞冬。”
“只是这么望着,它太可怜了。”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何其不幸。
“或许,它在等待,终有一天,它的痴情会感动海王波塞冬也说不定。”
一如他,只是,他是否能等到那一天呢。
或许,他永远都等不到吧。
“好了,我们回去吧。”他牵起她的手。
她默默地和他并肩走在沙滩上,心情异常的复杂,她觉得越来越不懂他了。
对相爱的人而言,思念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情感,它是幸福的开始,也是痛苦的催化剂,因为它必须等待,必须去压抑,等待着与爱人相见的那一刻,也压抑着灼热得能将整个身体燃为灰烬的情愫。
在这无尽的等待和压抑中,狄克已然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在不知道悠是否无恙的情况下,这份等待深深地折磨着他。
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身体依然虚弱,但意志力惊人,他已经等不下去了。
“我不管他们说什么,我现在必须要去救回悠!”病房里,他的脸色比那白床单的颜色好不了多少,他站在窗前口气强硬,不容许任何人的拒绝。
卡尔已经说不出让他冷静的话了,说了只会更刺激他,可他们就算想帮他,也无能为力啊。
身为WFP警员,必须遵守上司的命令,违反命令就等于将自己送上了军事法庭,不是停职就可以了事的。
WFP这个名义上为世界和平而工作的警队,实际上就是一个雇佣兵组织,和军队一样,对不遵守命令的人,一律严惩不贷,他们已经违反了一次,如不是以往的功勋卓著,恐怕已经在监牢里过下半辈子了。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不可以去救自己的同伴?”欧阳决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算什么,对同伴都见死不救,还称什么正义的组织,这条规定简直猪狗不如。
“这也不能怪上头,十几年前曾经有俘虏受不了折磨,合谋敌方出卖队友,差点让WFP全军覆没。”
对于世界来说,WFP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组织,一旦覆灭,本来受制于WFP的国家很可能会引发战争,人情味若是妨碍到了和平,那么宁可不要!所以WFP才会有这么一条不近人情的规定,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素来战功赫赫的AKA829小队从未任务失败过,也就谈不上救援了。
谁也没想到在缉捕安德鲁这个任务上会摔这么大一个跟头,会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尤其是狄克和悠。
“如果上头不同意,不要说是救人了,离开总部大楼都困难。”娜娜气馁到了极点,就算拉拢众多警员联名上书也没用,全被元老院那群老顽固给驳回了。
“八老呢?”欧阳决问道,“他是悠的养父,他也不同意吗?”
八老是WFP元老院的一员,地位非常高,更是慕容悠的养父,若是他肯说一句,事情肯定会有转机。
“别提了!”娜娜郁闷地说道,“八老根本不在元老院,说是正在处理一个大案子,没办法联系上。”
狄克握紧双拳,突然捶向窗框,窗户上的玻璃就像台风过境似的抖个不停。
“我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就算要上军事法庭,我也要去!!”
“你要怎么去?偷渡吗?塞舌尔离这里有多远你知道吗?没有护照,你哪里都甭想去。”卡尔不得不给他泼盆冷水,就算真让他到了塞舌尔,单枪匹马的,不要说救人了,瞬间就会被安德鲁的人扫成马蜂窝,再说,他连武器都没有,拿什么去救人。
狄克布满血丝的蓝眸凶狠地瞪着他,“你说的我全都知道,但是再等下去,我会疯的,我真的会疯的!!”
知道她就在那里,知道她在等着他,他怎么还能忍耐得下去。
某种意念和执著在他脑海里爆开,他眸色暗得发黑,为了她,他什么都可以做。
“我还有一个办法。”
三人愣了一下,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见他脸色深沉得极其不寻常,不禁异口同声道:“你千万别做傻事!”
“傻事?!”他低低地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我不是笨蛋,知道救她必须要有强大的武力支援。”
“你打算怎么做?”
他的个性就像是暴风雨,一旦发起狂来,定是毁天灭地的,但只要不是去送死,别的方法,他们都可以接受。
狄克用暗沉得让人发憷的眼神扫向他们,语调如铁如石地吐出三个字:“猎鹰旗。”
三人莫名地看着他,“什么猎鹰旗?!”
他没有回答,眼神却变得极为扭曲,好像正做着天人交战,十分的不愿意,却又不得不去做。
“真没想到,过了十年,我还是避不过。”他转过身,继续看向窗外,语气突然变得极为冰冷,将三人彻底隔绝了开来,“你们不要管,我自己会解决。”
“该死的,你是不是又想独自行动了?”这下,卡尔火了,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十年的朋友,十年的相处,岂是凭你一句不要管就能撇下的?你到底还想我们操心多少次?狄克,老实说,我恨你这种臭脾气,总是一个人独揽一切,我知道你能耐大,但是你始终是个人,不是神。你以为你还能挨多少子弹?你以为你真的有九条命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算是娜娜也能把你一拳放倒。”
卡尔越说越愤怒,到最后气得不行了,管他是不是病患,抬起手就是一拳。
这一拳打得结结实实,狄克立刻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
“卡尔,你疯了?!”娜娜和欧阳决尖叫出声,忙不迭上前扶起狄克。
“别管他。”卡尔拉住两人,“你看看他这副样子,哪还有狂狮将军的威风,跟疯子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打他,他还没有完全康复。”娜娜挣脱开卡尔阻挡,急忙将狄克扶起来,“狄克,有没有怎么样?”
狄克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脸色阴沉得更为吓人了。
“糟了,你脸色比刚才更差了,不行,我得去叫阿洛拉。”说完,娜娜像风似的闪出病房。
病房里,欧阳决拼命将两人隔开,“用嘴说,不要动手!!”
“你应该清楚,论救悠的心情,我们谁都不会比你差!”好不容易救回他的命,他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他再去送死。
“我没说一个人去救!!”狄克大喝道,推开正扶他起来的欧阳决,倔强地从地上爬起来,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很清楚单枪匹马的结果是什么。
卡尔冲着他吼,“我们现在被禁锢了,WFP还有谁能帮你?”不是自吹自擂,放眼整个WFP能帮他对付安德鲁的人,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狄克站直身子,喑哑地说道:“有!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可以帮我。”
卡尔一愣,“谁?”
他暗下眼神,“我父皇!”
什么?!加陵罗王!!
加陵罗位于阿拉伯半岛东部波斯湾南岸的沙漠中,虽处于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境内却独立成一国,不受阿拉伯联合酋长国所管辖,是一个绿洲般美丽的小国,面积约为半个台湾岛大小,国民经济以石油生产、石油化工业以及钻矿为主,总人口不到一百万,是世界上最小的独立国家,也是最富有的国家之一。
这个国家依然保留了君主制度,但和英国、瑞典、挪威等也保留君主制度的国家不同,这个国家的君王是真正的国家决策者,绝不是用来观瞻和信仰的花瓶。
所以,加陵罗王霍华姆·拉达霍夫的纽约之行,也就变成了国家访问,随行的除了宰相外,其余的便是加陵罗的皇室近卫队——猎鹰旗。
在与美国总统会见的隔天,他便带着宰相、四名最优秀的猎鹰旗护卫,隐秘地来到WFP的医学研究中心。
偌大的病房早已安排妥当,没有闲杂人等,有的只是一场迟到了十年的父子相见。
年逾六十的霍华姆尽管已不是年轻人,但身形依然壮硕,刚毅的五官是典型阿拉伯男人的长相,虽然脸上的沧桑毫不掩饰地透露了他的年龄,但依稀可见他年轻时必是一个俊美如神的男人,特别是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锐利中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漠,也霸气得让人一看便知他是个王者,他身穿衣袖宽大、袍长至脚的阿拉伯传统白色长袍,头上是只有王室才可以用的红、蓝、黄三色为基调的特制包头巾,中央镶嵌着一颗鸭蛋大小的红色金边宝石,以及一支金与白混杂的羽毛,腰间则悬挂着一把镶满各色宝石的阿曼匕首,脚下是金色的船靴,这一身华丽的装束让他即使站着不动,也足以震慑在场所有的人。
他狭目扫过一干人,最后视线停留在站在窗前始终背对他的狄克身上,有那么一瞬间,那双冷漠的眼睛淡淡地掠过一丝热度,但稍纵即逝,反倒是他身旁同样白色长袍、头巾却是素色的宰相阿伊拉已经热泪盈眶了。
“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