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暮鼓晨钟里的安宁岁月:那些渐行渐远的修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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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因果佛缘·一花一世界(3)

虽然一行对看风水、算命看相、占卜吉凶之类也深有研究,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科学上的建树,浑象的制造、天文钟的发明、历法的编订……

开元十七年,僧一行又作出了一项影响历史的伟大壮举。

一行奉唐玄宗之命,重新制订历法。因为自太初(汉武帝年号)到麟德元年(公元664年)之间,历史上先后有过二十五种历法,但都不精准,玄宗就因为麟德历所标的日蚀总是不准,就诏一行定新历法。一行花了七年的时间,参考了大量的资料,做了许多实测,又制作仪器,终于写成《大衍历》。

他编制而成的《大衍历》颁行全国,开元二十一年传入日本,在日本通用了将近一百年,其准确性与可行性可见一斑。

(三)斐然功绩

日月变换,斗转星移,庸俗之人力求不朽的墓穴早已腐朽,一行的斐然功绩却依然散发出迷人的无限光彩,在苍茫的夜空里熠熠生辉,这光明映照在中华科技史上,明亮在古寺名刹灯火深处,照耀着后人,指引着大众。

无怪乎连大唐一代天子都不顾高贵的身份在其墓前挥洒清泪,只因他时刻都在替百姓数着一天一天的日子,百姓于是在分分秒秒世世代代中回忆着他的名字,体悟着他的人生。

一行用他的旷世智慧,一语道破玄机,他说成佛之道根本上是一样的,只是方法不同而已,所谓“究竟同归,本无异辙”。如来佛祖根据不同对象的不同情况而显现不同身份,因此密教和其他教派本质上并无区别,都是悟道之法,只是人们的悟性不同而已,但只要用心都可以成佛,“诸众生有渐悟者,有超升者,有顿悟者,然其所趋毕竟同归。”

他不仅融合了佛教各个宗派,并且强调达到究竟境界最快的是密宗,在调和的同时又抬高了密宗的地位。一行法师还在融合各家思想的同时又别有所悟,形成了自己的佛学思想体系,他倡导心性缘起,树立了自己的佛身观、判教观等思想,正确与否暂且不论,这份读书而不尽信书的独到清醒,永远值得我们追随。

3.5匡真禅师文偃

五代十国时期,南方有个刘姓小国,历称南汉,也就是今天广东省的部分地区。南汉属下的韶州的灵树院有个据说能预知人的过去未来的神僧,人们称这个神僧为“知圣禅师”。他在灵树寺住了几十年,却没有按寺里规矩设置代住持统领全寺僧众的首座,僧众都深感不解,一直等待着一个答案。

终有一天,知圣禅师对寺里僧众说:我的首座产生了。

人们左右相顾,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于是问他首座在哪里?

知圣禅师说首座正在进行觉悟后的修行。僧众不解,这事也便暂且放下。

突然有一天,知圣禅师命钟僧敲钟集合全体僧众说要迎接首座,在众人将信将疑中,走来了一个中年僧人,知圣禅师连忙上前迎接。这个让知圣法师苦苦等了二十多年的首座就是后来禅宗五家之一云门宗的创始人,被知圣禅师誉为“人天眼目”的文偃法师。

年代久远,也许很多事我们无法复原,可人们总是喜欢给传奇的人物加上许多不可思议的传说,坚信传奇人物生来就带着某种不同凡人的征兆,人们用故事传说编织了历史,也丰富了生活。纵观古今中外,哪一种文明不是携带着恒河沙数的如许传说?

(一)文偃游学

中国历史上的五代十国,是一段残忍的岁月,大江南北攻伐不断,父子相残,兄弟阋墙,中原大地宛若人间炼狱,在这劫火焚烧的年代,肉体尚且无处安放,遑论灵魂?但就在这乱世中,在现在广东省的南汉出现了一个思考人的灵魂问题的文偃法师。

文偃法师在毗陵坛出家以后,跟随志澄法师学习佛教律部。但年轻的文偃并不满足于这些律学的学习,认为自己还没领悟自身的佛性,于是决心参禅,历时十七年,终于有一次偶然的机遇,得到了顿悟。经过睦州和尚的点化,觉悟后的文偃又到福州雪峰庄广福院向一代宗师雪峰义存求取佛法要义。

在这里,文偃领悟到了:佛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打破常规的认识,体悟自身的心性,不在于运用理性的识,而在于体验,体会心性的奥妙。

国父孙中山曾经自信地说过:“读千卷书,行万里路,布衣亦可傲王侯。”有了觉悟,习得了一定的佛法的文偃禅师也离开了雪峰庄开始了自己漫长的游学生涯。他的足迹之广,拜访的法师之多,让人赞叹不已,而相对大众的见多识广而言,他更是见多悟深。

在浙江,文偃法师参拜了蕴和尚,与蕴和尚探讨“法”的真相;又到共相禅师处,与共相法师禅语对答,深味佛理。之后文偃又游方到越州,拜会师兄洞岩可休禅师,与洞岩的问答使文偃更坚定了成佛不落知解窠臼的精神。后来文偃法师又会了乾峰和尚、灌西僧人、天童寺咸启。

在江西,文偃法师又会了官僚陈操、庐山澹权禅师、疏山老僧匡仁、曹山法师本寂、信州师兄鹅湖智孚……就这样,每到一处,文偃就寻僧众(主要是法师)问法求佛,这样的游学持续了二十多年,直到他五十六岁时才到韶州灵树知圣大师处担任首座,这才有了前面的传说。

(二)心灵的镜子

在《云门匡真禅师广录》里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当年文偃游学至灌溪的时候,有个僧人拿灌溪志闲说过的“十方无壁落,四面亦无门,净裸裸,赤洒洒,没可把”,问文偃这种境界如何。

文偃答道:“这样说说倒是容易,可是要超越却是太难了”。

僧人不满这样的答复,接着问道:“那么上座不赞成志闲和尚的话吗?”

文偃反问他:“那你是肯定你所举的志闲的话了?”

僧人坚定说:“当然!”

文偃嘲弄说:“你驴年梦见灌溪?”

僧人坚持说道:“我讲的是实话。”

文偃再问:“我问你:‘十方无壁落,四面亦无门,净裸裸,赤洒洒,没可把’,那么你说说大梵天王与帝释天在商量什么事?”

僧人被弄糊涂了,疑惑地问道:“这又与他有什么相干?”

最后文偃见僧人仍然不开悟,就大骂他道:“排队吃饭的笨汉!”

也许是禅理太过于深奥,也许是文偃独特的修行方式,我们寻常人很多时候无法从幽奥的佛理中挣脱出来,专心于法师们难懂的如打谜语一般的语句,在这个故事里,文偃那孤危险峻、令人难以企及的禅机体现得淋漓尽致。

其实,文偃强调的不过是要人离开一切思考与分别,平等对待众心众性以及体悟即一切的道理。

语言不过是心灵的镜子,体悟直指心灵,文字话语自然都成了多余之物,不应该用语言文字把握自性真如,而应该专注于内心顿悟。就像一个参学僧问文偃:“树凋叶落时如何?”文偃答道:“体露金风。”这一问一答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然而这正是他的佛学思想的特色。

除此以外,他在佛学阐释中也多用不登大雅之堂的污秽之物指代清纯之物,以低俗之体注释高妙之体,这种夸张极端的手法正体现了云门宗的风格,也许正是因为这份难懂,才让他的学说得以傲世独立,从而让后人在此不断低首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