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亲朋合到一起，不到一百人——婚礼规模不大，余蕊找了个小场子，在草坪上办。余憩全程陪姐姐，一早就得起来忙。黄旗作为伴郎，一身英挺。刚到场子上，就有人来找他签名。
混了那么久，终于求仁得仁，小有名气。
会场入口，是余嘉和余爽镇守着。她们负责签到，收礼金。花团锦簇间，余嘉有点恍惚。这场景似曾相识，仔细想想，好像那回爽她妈去世，她和余蕊搭伴，也这么收钱来着。不同的是，那次是悲，这回为喜。
男方的亲朋先到了几位。都是不起眼的中年人，但一出手，便都知道分量。韩广虽然失势，可究竟还有几个铁杆朋友。而且他借着旧日的基础，已经开始重新运作，打算从小本生意入手，再塑辉煌。
韩兮倩径直走进来，余爽、余嘉不认识。等到她去草坪上找浩宇、正宇。
余嘉才明白，这估计是男方的女儿。
兮倩四望，问浩宇，“就这么点人？”
浩宇道：“你也不去陪着。”
兮倩道：“陪什么，又不是我结婚。”
浩宇又说：“和好吧。”
兮倩笑，“和什么好，你我之间没什么。”
浩宇着急，“什么叫没什么。”
兮倩说：“哥儿们，你别把我当女的，我也不把你当男的。”说得很清楚了。
过了一会儿，来了两个男的。是白元凯和康隆，蕊有心撮合，所以把他二人也请过来。
元凯向余嘉点了个头。给红包。
余爽拧着脖子，只用余光看康隆。
康隆也给了钱，然后对着余爽，“余老师，借一步说话。”余爽不动，好像还在生气。
余嘉见状，怕就这么僵了，连忙对元凯道：“小白，你先带博士过去，这忙，离不了人，有什么话一会有时间说。”白元凯得令，便领着康隆，走过花的通道，去草坪上站着。
兮倩一见元凯到，立刻甩了浩宇，往草坪那头凑。
余嘉一边点钱，一边教育余爽，“别犯傻！我看他是诚心诚意来的，有什么，待会好好说！”
“姐——”余爽紧张，“人家有女朋友，一绿茶，说不定都打过证了。”
“结过婚还找你谈什么。”余嘉道，“态度要端正。”
余爽唯唯。余嘉随口问春儿的近况，余爽说英语老跟不上，补习呢这会儿。余嘉脱口而出，“有空让思思过去，免费补。”
正说着，狄思思和余义进来。余义没带老婆——老婆大着肚子，行动不便。他也不想跟老婆一起欣赏余蕊的婚礼。余嘉知道弟弟的心魔，忍不住叮嘱余义一句，“注意身份，举止要得体。”余义嗔，“姐，你这话多余，把你弟成啥。”他马上要当爸爸了，对余蕊的那份旧情，必须封存。留作青春的一段记忆。
思思得知元凯也来，忙着去找，她也是白叔叔的粉丝。找到人，打了个招呼，白元凯被几位男士叫过去应酬。
思思举着香槟酒，百无聊赖。兮倩走过来，站定，不客气地，“你是谁？”
思思瞅瞅眼前着女孩，“你管我是谁？你又是谁？”不等兮倩回答，她便走开了。
浩宇见两个女孩凑到一块，忙过来看情况。兮倩问浩宇，“她谁啊？你认识。”
浩宇道：“我妹。”
兮倩不明白，“你什么时候还有个妹。”
正宇追在思思后面。他对思思情有独钟。思思走到草坪一角，回头看到正宇，吓了一跳。“你老跟着我干吗。”
正宇支吾难言。思思对他不感兴趣，停了一会，无话，走了。
嘉宾到得差不多。嘉和爽进场。司仪拿着话筒，喂喂两声，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新娘已经准备好了。新郎站在草坪上。婚礼仪式很简单。余憩搀扶着姐姐出来，交给新郎，连说我愿意的环节都没有。
是新娘要求一切从简。
新郎不是小伙子，她不想太为难他。能办这个婚礼，她已经很知足。
音乐声起，余憩搀扶姐姐出来了。嘉爽还有思思、兮倩、春儿等女士们都发出轻微惊叹。新娘太美了。嘉为蕊高兴。爽是一面高兴一面失落。康隆在人群中盯着余爽看。爽也看到了他，又连忙偏过头。
兮倩第一次发现这个过去不怎么太起眼只能算看着舒服的“助理姐姐”，竟如此深藏不露，美得包容万物似的。难怪老爹被收服。
思思、春儿则期盼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这么美。余义和白元凯、黄旗以及浩宇、正宇站在一块——没让黄旗当伴郎，临时取消了资格。余蕊专门从韩广的朋友里挑了个其貌不扬的顶上，只为突出韩广。
翁悦全程撇着嘴。翁阳倒是面带微笑，看着姐夫再成正果。翁阳的女儿问爸爸，婚礼的礼物能不能拿走。翁阳不耐烦，嫌女儿小气，教训了她几句。又忙着往大佬们身边钻。
短暂仪式后，司仪宣布，新郎新娘正式结为夫妇。很奇怪，余蕊全程没哭。她掌控全局，充满自信，她是女主人，包容每一位来客。程序走完，韩广去休息片刻，余蕊去向客人们敬酒。
走到康隆面前，余蕊举一下杯子，笑眯眯地，小声，“还不抓紧。”康隆受了鼓励，四肢硬邦邦迈过草地，余嘉瞧见，推了余爽一下。
余爽要避开，余嘉拉住她，“过了这村没这店，别糊涂。”余爽只好站着不动。余嘉端着高脚杯，知趣走开。
太阳伞下只剩余爽一个人。手心冒汗，余爽给自己打气，稳住，稳住，他既然肯来，就说明有点回心转意。只是那次当面陈情面子受伤后，余爽那股子傲娇气又上来，她觉得和好可以，但总得有个台阶。春儿从洗手间出来，要找姑姑。余嘉拉住她，“别过去。”于是春儿便去找思思姐说话。
两个人面对面了。“你好。”康隆这么开头。
“你好。”余爽回答。一瞬间，好像又回到刚认识的时候。
他木而呆。她耿而直。
“那个……”
“什么时候办事？”余爽故意刺激他。
“我想清楚了。”
“如果我告诉你太晚了呢。”余爽道。
“那我也得把真实的想法告诉你，这样才公平。”
“你不是不喜欢不接受公平么。”余爽抢白，“你喜欢喝绿茶就喝绿茶，我喝我的白开水。”她打了个比方。暗讽松子博士。
“一个男人一生中至少得有四个女人。”康隆把老白的理论搬出来。
余爽来兴趣，放下酒杯。看他得出什么幺蛾子。
“还四个。”
“初恋，红颜，情妇，妻子。”康隆说自己的。
余爽批，“那是你们男人的意淫。”
康隆继续，“美好单纯的初恋，懂得彼此内心的红颜知己，床上合拍的情妇，相濡以沫的妻子。”
这提法新鲜。余爽不吭。
康隆又说：“如果这四样合在一个人身上，你说是不是千载难逢。”
余爽脱口而出，“是，难逢，最起码情妇这条松子负荷。”
“我指的是你。”
余爽愣住。
“你是我的初恋，又是懂我的红颜知己……然后那个……”康隆有点不好意思，“反正挺合适，你也说了，我们是情人，有情的人，现在你也算妇女了，那说是情妇，有情的妇女，也不算过分。”
余爽震惊，又不是果汁，这也能几合一。
“你想说什么？”她问。
康隆低声，“想把最后一个补足，四个合成一个。”
果真如此。
这算求婚？在别人的婚礼现场。
“不懂你意思。”
“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
“初恋、红颜、情妇、妻子。”余爽挨个读下来，失笑，“那杯绿茶你不喝了？”
“我跟她不合适。”
“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认为。”
“她帮了我一个忙，我感谢她，是我糊涂。”
“答应了就要做到。”
“都是成年人，她能理解。”
“康主席呢，你可是在他临终前承诺的，要对……”余爽激动，努力平复一下，继续说，“要对人家好，照顾人家一生一世。”
“那样对她不公平。”康隆说。
“对我就公平吗？”余爽说，“我被剥夺了去看康主席的权利，这就公平吗？我可以自己做决定的。”
“那是不想让你为难。”
“现在我更为难！”
“你的意思是不愿意。”康隆有点失落。
天聊不下去了。
余爽怎么说，她不想拒绝，可话赶话一说起来，事态似乎偏离了原来的轨道。面子不能丢。
“我没说。”余爽拧着脖子。
“那就是同意。”
“也没说。”
康隆突然单膝跪下，掏出个戒指。草坪上其他宾客都看他。余爽一下成为全场的中心。
“起来！”她低喝。糟糕！今天的主角应该是蕊和韩广。余嘉见状，连忙赶过来，蕊伸着头看。余嘉拉康隆起来。康隆只能站起身。
余嘉又把两个人拉到室内。这是个小别墅。一层大厅宽敞。三个人走到一角，避开人群。
余嘉拿出大姐的范儿，“行啦，没那么多矫情。康，你喜欢爽是不是。”康隆嗯啊承认。余嘉又对余爽，“爽，你也喜欢小康。”余爽支吾，“他说我是……”余嘉把两只手搭在一起，“别闹了，都让让步，和好，在一起。”
简单直接。两个人都有台阶下。
“我没意见。”康隆率先表态。余爽憋着气。
余嘉对余爽，“表个态。”
“暂时……没意见。”余爽道，“但我不是情妇，不做情妇。”
康隆解释，“就是个比方……”
远远地，余嘉看到白元凯走过来。说别人行，轮到自己就困难，她不想跟小白正面接触，怕蕊的婚礼惹出许多情愫，一说就多，难以收场。
她提着步子，快速上楼。元凯跟康隆余爽打了个招呼，便紧跟着余嘉拾阶而上。兮倩站在门口，见白学长上楼，也连忙跟上。浩宇跟着兮倩。思思又跟着浩宇。一时间，二楼眼看盛不下。
余嘉挑了个房间，关上门。她要躲一躲。静静心。谁知刚坐下，白元凯就推门进来。
余嘉惊得差点没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