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迷迭的白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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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放弃

——

祠堂内寂静无声,灯火辉煌。

两束洁白芬香的玉兰花轻盈地摆放在香案上。

宇文枫深深地提了一口气,抿嘴微笑,然后他抬起眼眸,注视着相框中父亲的遗像。

爸爸的目光慈爱而温暖,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抚慰着他受伤的心灵。

宇文枫胸口闷热,唇角挂着浅淡的笑容,但是不知为何,他的眼神却在一霎那间如日食般黯淡了下去。

他不想欺骗自己。

此时此刻。

他觉得痛苦,觉得绝望,觉得内心荒芜、生无可恋。

渐渐的,香案前的男子紧蹙着眉宇,颓然地摇头,“我该怎么办?”握拳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喃喃地问自己,除了迷茫和心酸,他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宇文枫目光古怪地斜下眼睛,手指颤了颤,然后缓缓从衣袋里掏出了那一条银色的樱花项链。

项链从视线里滑落,垂挂在他的手指间,他紧抿着嘴,怔怔地出神。

靖晚冰!靖晚冰!靖晚冰!那个如烙印一般的名字。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名字。

漂亮的樱花花瓣在他飘渺虚无的视线中微微晃动,宛如一只来无影去无踪的小精灵。

他抓不到她。

宇文枫下巴紧绷着,孤傲的面容里带着一丝落寞和无辜,下一刻,他霍然将项链收入掌心。

握紧了手中的链子,他唇角抽颤,面无表情地瞪视着前方的虚空,似乎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

庄修玲沉静地站在祠堂外的走廊上,透过玻璃门,她目不转睛,忧伤而又难过的望着里面儿子的一举一动。即便是此刻,枫儿也不曾让她这个做母亲的真正失望过!枫儿,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会支持你!

掌心里渗出密密的汗珠,宇文枫阖了阖眼睛,神情有些疲惫,内心的痛苦与挣扎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将他的意志彻底瓦解!

眼睛里陡然涌出了一团濛濛的水雾,他沉郁地低下了头,然后绝然地松开手指!

银色的项链宛如飞扬而下的雪花花瓣,悠然洒开,掉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项链落地的声音细小柔脆,却晚如一根冰冷的寒针,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坎里。

宇文枫低下眼睛,呆呆地望了一眼被自己遗弃的东西,然后他试着微笑,转身向外走去。

靖晚冰,我不想放弃你!放弃我自己的爱情!可是为什么所有人,包括你!都要逼我放手!

为什么?

走出了垂吊着水晶光帘的祠堂,他目不斜视,步履飞快,表情有些抓狂,甚至都不曾注意到身后的母亲。

庄修玲皱了皱眉,惊痛地望了一眼儿子的背影,然后回身走进了祠堂!

光洁的木质地板上,那一条银色的项链在璨亮的灯光下闪闪发亮,晚如一滩细碎的水晶。

庄修玲定了定神,叹息着弯下腰去,捡起儿子遗落的东西。

二楼的走廊上,白色的古典雕栏在水晶灯下,泛起沉静冷郁的光泽。

宇文枫步履沉重,神情孤冷如霜,径直走进了爷爷的书房。

他知道爷爷等不到他,是不会睡的!

果然,此时此刻,年过七旬的老人正襟危坐在书房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了敲门声,他睁开了眼睛,“进来!”老人的声音依旧洪亮如钟,看起来身体调养得很不错!

宇文枫气息沉稳,走到了沙发前,微微颔首,“爷爷!”

“你来了!”老人招手示意孙子坐下,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我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所以来晚了!”宇文枫坐在沙发上,开口解释,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老人点点头,双手叠放在黑玉拐杖上,“结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金家可是问了我好几次!”老人直接深入话题,并不打算拐弯抹角。

倨傲的目光轻轻游离四下,宇文枫双手拱放在膝盖上,点了点头,“我知道爷爷今天晚上肯定会问我这件事,不过我已经考虑好了!”他抑郁地闭了闭眼睛,神色一寸寸冷定下去,“我决定了,我要马上跟善美订婚,越快越好!”一字一句,吐字清晰而有力。

老人的脸上闪现出一丝丝惊喜的光彩,“好!”他乐呵呵地笑着,满足与快感之情溢于言表,“枫儿,你从来都不曾让爷爷失望过啊!你放心,爷爷会把你的婚礼置办得风风光光的!”

宇文枫不说话,低下头苦笑。

“不过——?”老人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你这一阵子一直没有跟善美联系,她好像有点生气,你看这孩子最近也不来看我了?!”

“是吗?”宇文枫无谓地挑眉,神情有些恍惚,“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下一刻,他目光坚定,让老人满意到底。

“国际企业对于居家好男人都是很信任的!只要你结了婚,寰宇集团的形象定能再添辉煌!”老人发出了由衷的感慨,紧蹙的额头渐渐舒展开来,“其实你也不用太着急,毕竟结婚是人生的大事,牵扯到你一辈子的幸福。你先跟善美交往上一段时间,爷爷相信你会喜欢上她的!那孩子又聪明又活泼!心直口快!爷爷很喜欢啊!”

老人喜出望外的话语声从书房里传出,庄修玲双手端着茶盏,心中略略有些惊讶,久久地滞立在门外!

枫儿这孩子怎么会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她一时难以理解儿子的想法。

轻轻推开门,走进了老人的书房。

“爸,你和枫儿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庄修玲微笑着问,目光平平地扫过儿子淡漠的眼睛。

“修玲,你来得正好!宇文家快要办喜事咯!”老人笑着接过茶盏,精神矍铄地宣布。

庄修玲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向儿子。

宇文枫目光婉约带笑,望着妈妈充满质疑的眼神,他若无其事的、从容地点点头。

“爸,时间不早了!您该吃药休息了!”庄修玲收回视线,微笑着躬身扶起老人。

“好好好!”老人拍了拍儿媳的手,然后拄着拐杖,很听话地向外走去,刚走了两步,老人又折过身来,“枫儿,你今晚就不要回去了,在宇园里住下吧!明天一早,爷爷还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宇文枫沉静地点了点头,微微笑着,目送着老人走出了书房的门!

嘴角的笑容在老人的背影消失后,倏然冷硬如死!

宇文枫松一口气,怔怔地坐回沙发上,抬起一只手胡乱地蹭在鼻梁上,他的脸颊因为某种莫名的情绪,而苍凉地抽搐了一下。

终于还是不得不屈服了!他这是在逼着自己放手!

安顿好老人后,庄修玲面色火急火燎,戴着钻戒的双手交握在一起,快步向书房走去!

她今天必须问清楚!儿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是等到她一脚踏进了书房的门,却发现儿子已经不在这里了。

……

花园的樱花树下,这一季的樱花早已凋零,几片残败的树叶孤寂地悬挂在光秃秃的树梢上。

雨夜的天空凄美无声。

白色的衬衫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下显得格外耀眼,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白色的皮鞋踩在泛着水花的草皮上,宇文枫抬起头仰望着苍茫的天际。

昏暗的天空中忽然有一只白色的小鸟扑扇着翅膀,悠扬地横掠过天空,将一丝悸动融入他深色的眼眸中,他的脸色异常惨白!

他在那只小鸟飞走以前忽然很想喊出一个名字。

而九月的秋凉是被时光抛弃在彼岸的记忆!

宇文枫怔怔地望着那缕白色的影子远远地消失在漆黑的苍穹中,他顿时全身僵直,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阵朔风凛冽地吹过园子,带着无边的秋意,夹杂着潮湿的土腥味扑面而来。天地间霎那间化为一片模糊,又是一阵雷声滚过,几颗豆大的雨点砸在他的肩膀上。

宇文枫低下了头,忽然闲散地用鞋尖踢了踢地上的青草。嘴角微微扬起,他身姿孤傲,似笑非笑地往前走去!

有时候挣扎了也无济于事,不如顺其自然,这样至少他还可以喘息地活着,而他的心也不会痛得那么撕裂!

一切的迷失都将结束,一切都将回到原来的样子,而一切的改变都需要时间来慢慢地证明它的可行性和必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