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笛声响起,宛如天籁,清冽悦耳,高低起落,旋律流转之间本该是扣人心弦,可对季如荷来说就是要她的命,不,该是生不如死。
“啊。”季如荷双手捂住耳朵,抱着头,蹲下身子,苍白的脸上全是痛苦之色。这该死的笛声又响起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这笛声一响起,就是她最痛苦的时候。她被这笛声整整折磨了三年多,无论她在南国还是北国,都逃不了这笛声的纠缠。起初她怀疑是濮阳寒,后来怀疑消除了,濮阳寒这些年在战场上,而她来到北国,濮阳寒再利害,他吹的笛声也不可能飘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不,走开,走开,啊。”不知哪儿来的飞虫,密密麻麻的飞到她眼前,顷刻之间,成千上万只飞虫伏在了她的身上,隔着布料啃食着她的身体。
“嗯。”从鼻孔里迸发出嘶吼声,季如荷管不了那令她头痛欲裂的笛声,经验丰富的她,现在知道,紧闭着眼,紧闭着嘴,咬着牙,双手挥打着飞向她的恐怖虫子,浑身全部都被绿色的虫子包围了,让人忍不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却不敢叫,一开口,虫子就会无孔不入的飞进她嘴里,鼻子跟耳朵里,只要有一只虫带路,其他的随后跟上。
奇迹的是,无论这些飞虫怎么咬,事后都不会留下一丁点痕迹,如同水过无痕,虫散人依旧。只是被虫咬的过程却是痛不欲生,它不会留在身体上,而是深刻在意识里,让你回忆起,意识都会痛,会崩溃。
被这些飞虫残虐,撕心裂肺的哀嚎都是种奢侈,不是不能,而是不敢,第一次,她就是用尽全力的叫,换来的却是,事后吃什么吐什么,明明胃里空空的,却还是忍不住的想吐。
雨越下越大,雷电交加,响彻整个天际。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至少对三人来说是。
濮阳寒站在树下,看着从季如荷寝宫内飞出来的一团绿影,邪魅的凤眸闪过一丝阴森的精芒,如万年寒冰,凌厉而寒冷,令人不寒而栗。下一刻,眼睛充满危险地眯了起来,脸色也更加骇人。笛声一转,飘飘渺渺若有若无,却存在于天地间,笛声中带着郁结,心中的不快随着笛声痛痛快快的渲泻而出。
“不,别吹了,求你别吹了,你是谁?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般折磨我。”季如荷痛苦的蜷缩在桌脚边,牙紧咬着桌脚,在檀木做的桌脚上留下一排排牙印。每一次被虫咬过之后,续飞虫之后的笛声更让她痛不欲生。
“不,别过来,别过来。”季如荷放开桌脚,浑身颤抖,惊恐的看着爬向自己的小蛇,小蛇爬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条结了冰的冰路,“你是谁,为什么要折磨我?出来,有本事出来跟我对峙,躲在暗中,算什么英雄好汉。啊!”
小蛇咬破季如荷手腕处的血管,钻了进去,顺着血脉跟着血液直流而下,在她身体里的血管内游走,每行一处,血液会跟着它游走而凝固结冰,像一根根的冰锥,刺穿血管,刺进骨髓。便会传来刺骨的寒冷,刀割的剧痛,教人难以忍受。
“啊。”再也无法承受那痛入骨髓的冷,季如荷痛不欲生的嘶声竭尽的惨叫着,想打滚将游走在她血液里的小蛇压死,可滚动都是那么的无力,身体只能无助的颤抖起来。
如果只是冷,她会习惯成自然,会挺过去,可惜,忽冷忽热,那种冷过之后又热,热过之后又冷,那种转变让她备受煎熬,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蔓延进她的全身,剧痛让她痛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痛的忘了叫。
彻底结束已经是深夜,季如荷躺在地上,目光空洞的望着房顶,额头布满冷汗,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裂开一道道血痕。
季如荷知道在受折磨期间不会有人闯入她的寝宫,就连她的贴身宫女都不会来,待身体缓和些,季如荷才拖着憔悴不堪的身子向床走去,虚弱的好像经不起一丝风吹拂。躺在床上,恨意和报复盘踞在她苍白的脸上,双手紧攥着床单。她一定要找到那个折磨自己的人,然后将他碎尸万断,折骨扬灰,不,她也要他承受跟自己一样的折磨。等着,她一定不会放过折磨自己的人。
濮阳寒在三年前就已经被她否定了,过渡过所有人之后,脑海里就只剩下三人,银面、寒渡、笨笨。寒渡是寒淋漓的小哥,对自己失忆的事,也深信不疑,除去。笨笨即使跟她不和,毕竟还小,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领,一边去。银面,神密兮兮又高深漠测,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可疑。
雨中,即使站在树下,濮阳寒还是湿了一身,仰面看着飘落的雨,目光锋利的恨不得划破空气,收起笛子,阴沉着脸,迈步朝晴朗宫的方向走去。
皇宫守卫森严,寒淋漓不敢直闯,转而走密道,费了好大一番劲才从密道里走出,刚来到晴朗宫,就见濮阳寒一身黑色龙袍,阔步朝外走,珍珠幕帘随着他的走动,微微摇晃,寒淋漓晚了一步,只见到他的背影,门一关,将两人隔绝开。他这时候是要去上早朝吗?还真早。
寒淋漓多希望他忘了什么东西没拿,折回来时就能发现她的存在。
寒淋漓穿着湿衣衫,坐在床边等,可等待终究落空。环视下四周依旧没变,也发现,濮阳寒没有让跟她长得一样的那个女人住这晴朗宫,为什么昨夜濮阳寒却住在晴朗宫?他们吵架了?白天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亲我我,晚上就吵架怎么可能?寒淋漓也不去纠结什么原因,最后她去以前春琴的房间,找了件春琴的宫装换上。打听之下,才知道那个女人住在以前贵妃住的寝宫,去和煦宫的路上,又是一阵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