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笨,离落身子僵硬住,想到小家伙咯咯的笑声,窝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他生气的样子,委屈的样子,开怀大笑的样子,甜甜的叫他“父皇”。如果说,他有什么放不下的,那就只有笨笨,他跟晴儿的儿子,眼睛酸痛得利害,眼眶微微湿润,雾气迷糊他的视线。
“笨笨是晴儿所生,濮阳寒会照顾好他。”将笨笨托付给濮阳寒,离落放心。
“对,笨笨是洛晴所生,他却也是你的儿子,看在洛晴的份上,师弟会视笨笨如己出,可笨笨毕竟不是师弟的儿子,师弟恨你入骨,看到笨笨就会想起你,会想起是你拆散了他跟洛晴,试问一下,他还能对笨笨好吗?再者,寒淋漓已经怀有他的孩子,你敢保证师弟有了自己的孩子,他还会对笨笨好吗?你又敢保证,现在师弟对笨笨好,不是为了将笨笨从你身边夺走,让你体验当年你夺走洛晴的痛。你一死,笨笨失去了利用价值,凭你对师弟的了解,他会留下笨笨吗?你前脚一走,后脚他就将笨笨送来给你,让你们一家三口在地府团聚,笨笨那么小,你忍心吗?”最后几个字,傅凡辰几乎是用吼的。
离落倏地眯起眼睛,深邃的眼眸中出现一丝犹豫,笨笨是他的死穴,死都不能安心的死穴。晴儿死的时候,带走了他的半条命,有好几次,他站在紫荆山顶上,都有跳下去的冲动。为了笨笨,他没有随她而去,他这半条命不是自己的,是为笨笨而活,在笨笨羽翼还未丰满,他没权力去找晴儿,否则没脸面去见她。
离落手一颤,傅凡辰抓住他手腕的手被震开,离落脚尖踩在峭壁,借力几个翻腾,落在岩石上。似乎又想到什么,纵身一跳,再次跳下悬崖。
“不。”傅凡辰见离落放弃了自杀的念头,刚松口气,又见他往悬崖下跳去,迅速伸出手,只抓住离落的衣衫。
撕,傅凡辰眼睁睁的看着离落的身影消失在悬崖上。
“离落。”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从悬崖底传回来,傅凡辰看着手中的布料,握紧拳头,发泄似的狠狠地锤在雪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连死也不愿给我赎罪的机会。”
一拳一拳的击在雪地上,雪被血染红,傅凡辰的双拳也惨不忍睹,却没停止发泄,不知是拳头被冻麻木,还是痛麻木,还是心痛得忘了身体上的痛,直至他再也使不上力才消停,翻身躺在雪地上,望着天空,云是白的,天是蓝的,天空依旧,人却变了。落是用死来惩罚他,将心比心,如果是落背叛自己,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恐怕自己也很难原谅他。落却用如此犀利,毫无转换的余地惩治自己。那师弟呢?他又将如何处置他这个师兄。
因为担心笨笨,想念笨笨,离落并没有在半腰山上待多久,等他回到山顶上,就见躺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傅凡辰。他居然还没走?离落直接无视他朝山下走去。
看到离落的身影,傅凡辰先一愣,随即翻身坐起,落的魂魄上来找他了吗?那落为什么不理自己直接朝山下走去?猛眨了眨眼,没眼花,也非幻觉,试着叫道:“落。”
离落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从外袍上扯下一块布,抛向空中,“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
决绝的话说完,离落毫不迟疑的离去,他没有资格怪任何人,就算是傅凡辰跟季如荷,他也没有资格。就如季如荷所说,“我是残虐过洛晴,却没将她置于死地,断她活路的人是你,死在你哪句,剖腹,保小弃大。”
洛晴留在暗牢里的血字,化成一道声音,在离落耳边响起:“有人说,懂得珍惜爱情的人,才能透澈了解爱情的可贵……离落,你相信我,却更相信你师姐,我的生命因你而精彩,也因你而黑暗……季如荷能设计我,依旧能设计你……恨和爱,都是种毁灭……付出的爱收不回,离落,我爱你,很爱,很爱那种,而你却不是滋润我生命的那道泉水,爱上你,注定被伤得彻底。”
这些话宛如带有荆棘的藤蔓,紧紧地缠着他,渐渐地勒紧,锋利而尖细的荆刺一根根扎进他的血肉里,随着紧缩慢慢深入,疼痛感一阵一阵蔓延,甚至到死亡的降临才是休止。
在什么样的绝望情况下,才会写下血字?是他不懂得珍惜爱情,所以体会不到爱情的可贵,才会失去她,是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听信谗言,才将她伤得彻底,最后要了她的命。
割袍断义!傅凡辰错愕的看着离落从外袍上撕下的黑布,看着它飘落在自己面前,抬头望着那抹逐渐远去的背影,走得决然,走得洒脱。张了张嘴,喉咙酸痛的利害,发不出一点声音。落跟他,割袍断义,现在是不是该轮到师弟了。
闭上沉重的眼睛,为了如荷,他助纣为虐,最后他得到了什么?爱情、友情、亲情。落跟他割袍断义,女儿重伤差点丢了命,如荷他是不敢再爱了,濮阳凝怕是也不会再缠着他。他连自杀都不敢,他若是死了,女儿就真没有人照顾,离落可以将笨笨丢给师弟。蕊儿呢?她的母亲是季如荷,恩怨没牵怒在她身上已经是上苍恩得。
晴朗宫,濮阳寒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他脸上晃动,鼻子内也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想打喷嚏,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动了动眼皮,突然睁开眼睛。圆圆的小脸,骨碌碌的眼晴,蓦地出现在濮阳寒眼前,着实吓了他一跳。
“啊。”趴在床边的笨笨,也被突然醒过的濮阳寒吓得不轻,胖乎乎的小手拍着自己的小胸膛,“吓死笨笨啦,吓死笨笨啦,漂亮哥哥,你怎么醒过来也不告诉笨笨一声呢?”笨笨噘着嘴,不高兴的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