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来了,在我狼狈无助的时候,在风中雨中,你适时而来,将我掳于怀中,但是,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似乎是意识到我的颤抖,他低下头,问道:“冷吗?”
周围的旷野不停后退,野树杂花,枝头零落,熠熠的叶子闪着新绿。我不做声,抬脸看他,有晶莹的雨水顺着坚挺笔直的下颌缓缓淌下。
我不自觉地抬起手,触到他的下颌,将那雨水抹掉。
南恒隐的身子忽然颤了一下,马头忽然调转,他甩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肌肤晶莹,黑眸如玉,俊美的脸上有一种尽力压抑的表情。
这不是回宫的方向,我忽然慌起来:“走错了,你要去哪里?”
“我去哪里,你便去哪里。”头顶传来冷冷的声音。
我猛地挣扎,他用手一箍将我按紧,继续驰骋在蒙蒙雨帘里,我听到他的气息有些紊乱,带了几分焦灼意味地在我耳边猛然擦下一吻,低魅的声音:
“烟裳,跟着我。跟着我好不好?”
“他能给你的,我一样会给你……”
南恒隐,你又发疯了。
不知道颠簸了多久,我不停地扭动、厮打,拽扯着他,在他胸前骂、闹,打,而他只是紧紧拽着缰绳,双臂围箍,我再怎样挣扎也逃不出去。
我扭过脸,狠狠地死命拽他的胸前衣襟,两人在瓢泼的雨地里厮缠,我身心俱是疼痛,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推他,甚至挥手用指甲划破了他的脸。
淡红的血迹顺着他妖美的脸庞滑落,我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揪成一团。他勒住缰绳,马儿在一片林子前停了下来。
雨渐渐小了,但耳边仍旧是潇潇不断的穿叶打枝声。
南恒隐凤眸里的深光几乎成海,带着万层滔天巨浪呼啸而来,他一把将我箍到面前,眼光几乎将我溺死:
“我真想把你捏死,把你揉进骨头里,血液里,叫你这一辈子也逃不出我的手,柳烟裳,你为什么这么倔强,你不是弱柳扶风吗,你不是楚楚动人吗?为什么不向我求饶,我会放过你,我会对你没兴趣!”
我哽咽着狠狠笑道:“南恒隐,你这个疯子,我并不比你可怜!凭什么我向你求饶,低头!你休想——”
呜咽一声,他丢开缰绳搂着我的后颈狠狠吻了下来。
瞬间天地崩塌,暗海汹涌,在愤怒的肆虐和交缠中,雨水和着血水泪水纷纷而下,唇齿交缠对战,我的低吟埋在喉间,此刻的他满脸意乱情迷,如凶愤的豹啮食着夺来的猎物。
雨水自天而降,不休不止仿佛谁永生也流不尽的眼泪,我们在雨中纠缠,冰冷与炽热,身伤与心痛,他锁眉,我心伤,他脸上有血,我肠断肝伤……
为什么,我们为何要如此深刻地互相伤害……
四体百骸被揉碎了一般的疼痛,我固执着不肯哭,不肯屈服,不想在他面前有一丝示弱,但是我承认,我毕竟是女子。
我的心是软的,我的身体也很单薄。
那么轻易,心就零落成了碎片,一把一把被雨水冲走,彻头彻尾的无助和沦陷……
天边忽然炸开一阵响雷,黑压压的云遮得天空也坠了下来,我满怀绝望地蜷缩在南恒隐的怀抱里,我很恨,但是我无可奈何。
马儿驮着我们没有方向地胡乱驰骋着,天黑的时候,我不知道现在身处何方。
四下荒野,骤雨初歇,绿树杂草含玉带露,莹莹一片翠绿。暮色四合,空气中满满充溢着新鲜泥土和花叶的芬芳。
我无力地靠在南恒隐的胸口,感觉着他渐渐平复的呼吸和心跳,累了,不想再说一句话,也不想再做任何徒劳的挣扎。
马儿在一棵几人合抱粗的老柳树下停住,感觉到头顶的人四处环视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地打马缓行。
他说,我们迷路了。
离大树不远的山根处有一座看起来十分破败的小房子。
他翻身下马,将赤红骏马拴在房门外的一棵小树上,然后将软绵绵的我抱了下来。
清凉的呼吸落在面上,我闭上眼,不看他会有怎样的目光,怎样的表情。他亦不言语,抱着我一步步往庙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