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很好,这里又没别人,爹爹还唤我裳儿便是。”鼻子有些发酸,看着他鬓角好似又白了些,伸手理平父亲衣服上的褶皱,我问道:“爹爹近来一切可好?在吏部无人为难您吧?”
父亲有些无奈地笑道:“哪里有人为难爹爹,只是如今我已不在吏部了,前些日子刚被调任兵部,如今在你姨夫和恒王爷手下任职……”
兵部?
父亲是文人出身,何时与兵部有何关联?难道是……
是我那将军姨夫画谨风,还是我的死对头主管兵部的恒王爷南恒隐?
“娘娘——”采华已经跑了出来,腕间搭着暗金色的织绣披风。我抓紧时间对父亲道:“爹爹莫担心,我明日便向皇上请求,将你调离兵部,您一介文臣,与姨夫他又向来不睦,女儿担心……”
“裳儿万万不可向皇上提及此事,你是皇后,更要以身作则,爹爹不要你向皇上要官,我与你姨夫……早已经言归于好,你忘了你是怎么选进宫的,若没有姨夫,我们微薄之家……”
“好了,不要说了。”突然将他的话打断,然而见父亲沉默下来后又觉得愧疚,张张口不知对父亲说些什么。
采华知趣地在不远处站住,父亲的声音低下来,终究还是一往的谨微:“裳儿可喜欢宫里的生活……或许天意如此,为父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的裳儿也能母仪天下……”
“爹爹费尽心思不惜弃了颜面,求动姨夫将我送宫中参选,最大的心愿不就是如此么。”
“裳儿如今是怨爹爹了?”父亲黯然。
我一时无语,心底多多少少是有怨气,却并不是对父亲,望女成凤,又有什么错?更何况,我从未开口拒绝过。
我不怨,谁都不怨。于是忙弯起唇角,安慰地笑道:“怎么会?女儿如今成了皇后,又有皇上宠爱,过得好得很呢,怎么会怨爹爹。”
“皇上恩宠,那便好……好啊。”
凉风吹过,殿内笛音已灭,又闻弦乐琵琶声声奏起,想必是歌舞又起,地衣舞金钗。
父亲微笑的眼里有慈爱有怜悯,更有刻意隐藏的不安和担忧:
“裳儿,已到了这一步,想回去是不可能了,爹爹的后悔也无用,只求你能平安。”
“裳儿,安分守己,勿要卷入皇室势力之争。”
“裳儿,一定小心恒王。”
最后一句,父亲压低了声音,我愕然抬首,父亲的目光里却只剩了慈爱的笑意,“我要回去了,只怕过阵子宴就该散了。”
刚刚接了采华拿来的披风,暗金流霞泻于遍身,我握着披风行走在薄薄月华下,暗自思忖父亲的话。
好似他并非欣喜于我是皇后,好似他亦看到隐藏的皇室权争,既然我已做了皇后,便与南清夜从此命运相连,我们都要提防的,是那只随时伸出便可搅翻天地的手。
出来这么一会子,身旁茕茕也只有采华侍立,若在往日只怕清夜不亲自寻了我,也会遣了近侍将我唤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