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初国盛锦皇帝要举行册后大典,那一道告谕天下的圣旨上怎能没有华初国的玉玺宝印。
南恒隐要君临天下,号令四方归心,坐稳江山万里,怎能没有传国玉玺。
我用手指轻轻拂过自己轻颦的眉尖,微眯眼睛透过红梅白雪看那东方渐红的太阳,沉声道:
“这才是南恒隐让你来找我的目的。他想要从我这儿找到传国玉玺?”
赵九紧张地四顾一圈,讪讪笑道:
“皇上说了,如果找不到此物,画妃娘娘只能继续做个一般妃嫔了。”
“可是我也不知道玉玺的下落,若没有玉玺便不能封后,好啊,我倒要看看盛锦王朝的后位是不是能永远这么空着。”
我淡淡讽笑,伸手折了一朵红梅拈在指间,回身道:
“若无事,柳儿便告退了,浣衣房里还有许多衣物未洗。公公回去吧。”
赵九想了一下,道:
“好吧,不过皇上的衣物指明了要你亲手洗熏,明晚酉时以前由你亲自送到玄胤宫。”
由我送到玄胤宫?这不可能……
刚要开口,赵九便轻动拂尘止住我的话,垂下稀疏的几根眉毛,劝道:
“皇上的脾气娘娘不是不知道,就当可怜奴才这条命吧,若明天酉时不见你的面,不仅浣衣局的这些宫人们要被罚,我这条老命也保不住了……”
我掐着手里的梅朵,想到南恒隐责罚宫人的手段一向狠厉,终究心软,咬唇点头应下。
回到浣衣局里,那些正忙着洗衣的宫婢们纷纷丢下手里的活计跑了过来,神色各异地将我围在了中间。
“哎呀,柳儿,你和赵公公说什么说了那么久?”
“柳儿你这是要被调到净御室为皇上洗衣了?”
“啧,好大的面子,刚来就为皇上洗衣?还能和赵公公攀上交情?难道是柳儿比我们强?”
有人艳羡,有人嫉妒,有人不屑,纵然小小一个后宫浣衣局,人心亦是纷杂难测。
转为后宫妃嫔们浣衣的宫女叫紫儿,长相清秀嘴巴却是十分刻毒,只见她挑了细长的眉毛将手袖入袖笼斜睨着我,语声轻蔑不忿:
“瘦的像片干叶子,就是一双眼睛挺勾人,不过分到这个地方是洗衣劳动的,你的眼睛长得再漂亮,也没机会勾到皇上,所以奉劝你还是识相些,皇上的龙袍是你能洗的了得么?”
我微微一笑,扑闪着眼睫看她:
“那你的意思是?”
旁边又涌过来几个宫女,个个长相清秀面色不善,抱着臂将我围起来:
“当然是把龙袍交给我们净御室了,就凭你?洗坏了龙衣,怎么办?”
我直觉得好笑,这些可怜的女子们,虽身在深宫却连皇上长什么样子只怕也不曾见过,竟然为了给皇帝洗一件龙袍却还要勾心斗角。
我伸手抓过旁边小内侍手中的黄帛布包,面有不屑地往紫儿怀里一丢,扬声道:
“劳烦几位了,感激不尽。不过明天酉时之前,皇上如果见不到我亲自送去的龙袍,浣衣局可就要遭殃了。”
说罢,提起青灰色的粗朴裙角,踩着院子中的渐渐化开的积雪离开了众人。
迎面碰上抱了一堆宫服的管事大宫女,大概是赵九方才对她的警告起了效用,原本没给过好脸色看的她此刻竟对我笑容满面:
“柳儿,要不然今天这些衣裳你就别洗了,我让西屋的几个丫头去做。”
我笑了一下,从她手里接过衣裳,道:
“这怎么行呢,大家都很辛苦。冷水冷天,谁也不愿意干别人分内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着抱了衣服就往浣衣房走,大宫女被我们称作良姑姑,听了我的话紧跟着上来,道:
“柳儿就是善良。可是在这种地方,人善被人欺,那些净御室的仗着自己月俸高,长得比别人好些,一个个牙尖嘴利到处欺负人,你要小心些。”
我将一件件散发着异味的脏衣服丢进一只大木盆里,找到水桶,才发现里面竟没水了。
良姑姑叫住一个端着木盆的蓝衣宫女,喝道:
“来来,桶里没水了,你去井里打点水过来。”
那宫女穿着蓝色的棉袍发髻简朴,头也不回地径直走过去,口中不满道:
“没见我也忙着吗?没水了自己去打,这种地方还有随便指使人的?”
我提起水桶,就往水井边走,一边走一边劝道:
“算了,我自己打。”
良姑姑生了气,捡起木盆旁的木槌便往那宫女的身上砸了过去,口中骂道:
“没规矩的小蹄子,你以为你还是伺候皇后娘娘的大宫女?要不是我看你可怜把你调到浣衣局,现在你还在冷宫扫地呢。”
蓝袍的宫女身形窈窕,躲开了木槌扭过身来回驳道:
“在冷宫扫地和浣衣局洗衣服,有什么区别吗?”
嗵的一声,是我手里木桶砸到地上的声音,对面抱着木盆的秀丽女子猛然看到我也愣了一阵子,半天才拿手揉了揉眼睛,失声叫道:
“娘娘……”
采华,我竟然在这里看到了曾经伺候我很久的宫女,采华。
她放下木盆跑过来拉著我的手,激动地眼圈泛红,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真的是你么……皇……”
嘘,我伸手止住。拉着她的手,眼眶也溢了热热的泪水。
良姑姑在一旁看傻了眼,我弯腰捡起水桶,对她笑道:“谢谢你,良姑姑,这是我从前一个姐妹,不想竟在这重逢了。我们去打水洗衣服,你忙去吧。”
良姑姑点头疑惑地离开,采华忙来夺我手里的木桶,一脸痛惜:
“娘娘,你怎么能做这个……”
我拍拍她的手背,拎起空桶,道:
“我们一边打水一边说。”
粗大的绳子吱吱呀呀绞着水桶极其沉重,采华将我推在一边,自己提上了水桶,放在了地上,气喘吁吁地看了我好一阵子,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娘娘……皇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