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子,娉婷身姿微移,将缰立的她按进椅中坐下,拍着她的肩头道:
“宛若婕妤是崔明籍的女儿,那崔明籍虽说只是个吏部尚书,但门下攀附趋炎者也颇多,况他又是……恒王的心腹之臣……昭仪,恒王的势力……想必你不是不清楚吧,宛若婕妤被按上投毒谋害皇嗣的罪名……你觉得他们会束手就擒吗?”
掌下的肩膀受惊般微缩着,李若棠美目莹转,定定看了我一阵,咬着唇道:“铁证如山,她的糕点里有毒,这是有目共睹的,她有什么可冤枉的?再说,她有尚书爹爹和恒王势力做靠山,难道我的爹爹就不会为我讨个公道么?”
我酸涩一笑,是啊,这些都是官宦显门出身的女子啊,怨不得她骄纵桀骜。一个李右丞外加一个明华太后,若论起来,他们的权势并不比恒王弱多少。
其实南清夜,其实清嘉皇上,也许从来就不在他们的较量当中。
这些心怀叵测的人们,眼神各异心思各异,目光从温雅清淡的天子肩头越过,盯住的只怕是那把光辉夺目的黄金龙椅。
谁能与你并肩呢?清夜,有谁肯在这暗风潜雨之中给你一把扶持的温暖。
“昭仪既明白这个道理,怎不见有何动静?莫不是到如今还要先来看看本宫的笑话,然后再等着被别人反戈一击么?”我伸出指尖,失血的手在她柔嫩似海棠花的脸颊上轻轻划挲着,俯下头去轻笑道:
“昭仪如此貌美如花,却空长深宫,真真是遗憾至极啊。”
李若棠的脸更加粉红欲滴,头上的璎珞叮叮作响,眼中的目光变得阴厉。
“娘娘的教诲,臣妾明白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早早除了这祸害也好,省得日后想出别的法子来害人。”
我笑而不语,放开手离开她道:“你回去吧,本宫没教你做什么,不过是想提醒昭仪,皇上喜欢乖巧的女子,本宫可以向皇上建议往婉香殿留宿,但昭仪自己也要见机行事。”
“娘娘你要帮臣妾?”李若棠显然惊喜难信,瞪大眼睛看向我。
哀悯一叹,深宫女子的凄苦究竟几人能懂。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便是右丞之女又如何,皇上不喜欢,连明华太后亦强迫不得。
我叹息道:“本宫刚刚失了皇嗣,身子又弱,你好生伺候皇上,也好早日为我皇室开枝散叶。去吧。”
秋雨一夜连宵,白日里还是朗风轻云,到了夜里却是锦衾微寒更漏残。
听风数雨,几度残红已谢,潇潇暮寒又生。
独欹孤枕,到底不成眠。算算时日,那个人再有一个多月也便该回来了。
他若归来,只怕会将我一把捏死。
但是,我有什么可歉疚的呢?原本一开始,就是他欠我的。
南恒隐,这世间,不是所有你想要的东西,你都可以得到。
混沌睡去,身畔已经习惯了有采华在,陡然换成别人,端茶倒水却总觉得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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