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音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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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新起之秀——法国歌剧 (2)

现在,得到许可的淑女们充满了热情和雄心壮志,纷纷向吕里先生靠拢,努力争取参演芭蕾舞的机会,使自己美丽的容颜和优秀的才华得以展示。这也不能怪她们,她们生活在宫廷里,天天无所事事,或者可以说是碌碌无为;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展现自己、跳出平庸的机会,怎能错过呢?淑女们都希望用自己曼妙而富有青春活力的身体,去得到皇上的关注,也算情有可原吧。有一点可以确信的是,这些女人很是受到吕里的喜欢。但是,他还不会让女人来唱女高音的部分,可能是因为他依旧坚持之前的原则,又或者说他还不够有魄力。于是,被阉割的小男孩,依旧是芭蕾舞舞台上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这些可怜而又无知的孩子们,为了观众们的耳朵,只得进行一次改变自己人生轨迹的残酷手术。

所以,我们可以很清楚地认识到,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唱出古时候的歌剧那特有的声部,如果它们没有经过改写是不可能搬上现在的舞台的。今天我们对歌剧的欣赏能力已大大超过了古人的眼光,不知道吕里大师的歌剧如果重现在今天的舞台上,还能否打动观众。不过,在他们那个时代,也就是17、18到19世纪上半叶,人们之所以走进剧场,就是为了这人造的女高音。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甚至在英国这种常年进行清教徒运动的地方,都会允许这种假女高音占据歌剧舞台二百多年之久?根据历史的记载,第一个人造女高音是1687年,由詹姆斯二世的妻子从意大利带回来的;最后一个则是著名的维芦荻,他于1861年去世。

我们现在回忆起那段历史依旧感到悲伤。可是在当年,日益贫困的意大利父母面对自己的孩子,真是束手无策,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带给孩子美好的未来。于是,成为有名的歌剧演员便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哪怕成功的概率只有千分之一!在这种心理的影响下,他们甘愿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动手术。是啊,在那个年代,一个男孩如果有着很高的音乐天赋,那么,他除了把自己完全托付给音乐之外,也别无选择。

三、小丑之战

地中海在人们发现了通往印度和美洲大陆的新航线之后,便成为了内陆海。意大利一度是中世纪时东方货物的集散地,凭借这一优势,意大利人在两个世纪的时间内衣食无忧。可是财富总有消耗完的一天,现在,意大利人就面临着这一十分棘手的问题。更糟糕的是,意大利北部和南部的大部分土地被外国的王公贵族占据,到后来,就连教皇的领土也因为管理的疏忽而存在遭受饥荒的可能。在最初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有的人家会将自己继承来的名画以较高的价钱卖给有钱的英国人。可是后来,外国人对艺术的筛选标准越来越难以琢磨,有许多著名的画仅仅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而无人问津。

同时,还有一些是画在教堂内壁上的画,比如,齐托的作品,它根本没有办法“卖”。再到后来人们开始变卖自家的银器、家具等来糊口。发展到最后,意大利人只剩下两种能赚钱的营生了:一个是清扫英国或北欧等地的大烟囱;另一个,就是音乐。很多原本好好地生活在那不勒斯、巴勒莫和波亚琴察的人,为了摆脱贫困,纷纷背井离乡、怀抱着美好的愿望前往其他国家的首都,希望可以改变命运。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后,会建立起歌剧演员和小提琴乐手的小型俱乐部。他们希望通过不懈的努力,小型俱乐部最终会受到人们的欢迎,或者凭借王室的支持而把自己发展成真正的意大利歌剧院。

梦想是美好的,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他们为了获得一丝生存的空间而同命运抗争,而等待他们的则是血腥的磨难和残酷的竞争。那个时代的报纸和回忆录中,都有对这方面内容的记载。那时在各大城市中流行三大派系:一是意大利派,他们是意大利歌剧的忠实支持者;另一派是法国派,它的成员们,可以心甘情愿地为法国歌剧掏出身上最后一个子儿,却坚决抵制意大利歌剧,让他们听一下意大利语的“Fra-La-La”,简直比杀了他们还痛苦;第三股势力则是德国歌剧的歌迷,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诅咒着另外两个派系。

把你说蒙了吧?当时的人们也感觉十分混乱,不过巴黎人却对其中的某一次交锋记忆犹新。时间是路易十四驾崩之后三十五年,这场交锋被人们戏称为“小丑之战”。

让·菲利普·拉莫是吕里的接班人。学管风琴出身的他曾经为伏尔泰以及其他著名作家的歌剧作品配过音乐。他更为杰出的成就在于,他极有前瞻性地编写了一本囊括了所有与和声有关的理论的教材——这是该领域内的第一本专著,他也因此很快受到了大家的关注。有一年,有一个意大利歌剧团来到巴黎,号称带来的是喜剧式歌剧——一种新型的剧种(据说与老式歌剧从内容上到形式上都完全不一样),此时正值拉莫在捍卫法国乐坛的战场上酣战之时。

巴蒂斯塔·佩格里西创作的《女佣做主妇》,就是此次演出的喜剧式歌剧。这部歌剧的传奇之处在于,早在开演之前就成为全巴黎的轰动话题,而且人们对它的态度是模棱两可的。坚决支持法国歌剧的,首推法国国王,其次就是法国音乐的卫道士拉莫。而另一方面,坚决支持意大利歌剧的势力也是十分庞大的,就连波兰的王后玛丽亚·列申斯卡都是意大利歌剧的热心观众。总的来说,双方可以称得上是不相上下。当时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就是著名的大哲学家格林、狄德罗、达朗贝尔都加入到这场争论中,而将手头编写的《百科全书》扔在一边。

在此期间,双方的辩论场所几乎遍布了巴黎的每一个沙龙。其中包括卢梭,他向来认为自己精通音律(我们可以从《忏悔录》里总是试图对音乐作出一些费力不讨好的阐释中得到佐证),也是当时辩论的重要人物。他的文学作品间接地引发了法国大革命,后来又号召人们回归自然。而他在歌剧领域内的贡献则是“装模作样”地创作了一部意大利风格的歌剧《小村巫师》,没想到成绩不俗。众所周知,卢梭偏爱“人类原始的有道德的状态”,号称自己是“没有皮肤的男人”,并且一直自诩为平民百姓。一是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附庸皇后,二是为了表达自己对意式歌剧的喜爱,因此在歌剧获得最后胜利之后,卢梭马上就发表一篇《致法国歌剧的公开信》。

这场小丑之战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剧烈,拉莫对此感到十分愤怒,但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他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时间对他来说就是胜利的希望,还不如多花点工夫,好好研究一下音乐,争取让法国的音乐更上一层楼。最终,凭借主场优势,法国赢得了战斗的胜利。但是,意大利也并没有放弃,他们养精蓄锐,伺机东山再起。比如,著名的意大利剧作家——彼得罗·特里波希大师(笔名是梅特斯特奇奥),在他长得出奇的人生中,创作出多得出奇的作品:共有歌剧剧本一千二百个。毫无疑问,他是那个时代最杰出的改革家,我们现在已经完全听不到那种艺术了。他为了使作曲家更好地创作伴奏,而将歌剧台词设计得极具韵律感,极大地方便了作曲家谱写伴奏。

终于,战争趋于平静,大家也都按照“停火协议”行事。然而,一个叫做冯·格鲁克骑士(他原名叫克利斯托夫·威廉波尔特)的人打破了“平静”:他试图用维也纳歌剧来占领巴黎的舞台。犹如最易燃的导火索,很快又爆发了一场在法国歌剧迷和德国歌剧迷之间展开的口水战。这个骑士来头可不小,他的成名作就是《俄尔甫斯与奥利狄克》和《阿尔塞斯特》,而且在法国国王的妻子玛丽·安托瓦内特出阁前,担任过她的音乐老师。现在,他带着《阿尔米德》和《特里德的伊福吉妮亚》,打算在巴黎打开一片天。

著名的格鲁克应他学生的邀请来到法国,这恰好成为了最佳的政治斗争导火索。那些称他们即将成为王后的贵妇人为“奥地利婊子”的法国人,可算是找到打击目标了。他们猛烈地抨击格鲁克骑士的音乐。而王储妃的势力当然也毫不示弱,奋起反击,只是有点欠谨慎罢了。反对派又迅速请来意大利名人尼格洛·普契尼,加入他们的斗争中。这位“天降神兵”一共创作过一百三十部歌剧。反对派们要求他也写一部《特里德的伊福吉妮亚》,企图以此来打压格鲁克。这对于无辜的反对派外援来讲,的确是压力很大的一项工作。终于,他不堪重负,逃离了这个混乱的战场。

不过,格鲁克也不是这场战争的赢家。他私底下是个十分幽默的人,但是一旦谈到音乐,马上变得严苛起来,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他不能忍受一点点来自演员或者乐手的错误,一旦发现,他会立刻用现在已经绝迹了的法语,对他们破口大骂。谁曾想,参加排演的演员和乐手们都不在乎他那夹杂着德语的法语的辱骂,几乎是到了无视他的程度,而且要求他支付挨骂的额外薪水。这可是一着狠棋。最后,格鲁克骑士只得放弃这场“敌强我弱”的斗争,返回到维也纳,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场歌剧之争又辩论了将近半个世纪,争论的对象包括了意大利、法国和奥地利的音乐。而它涵盖的城市,则从圣彼得堡一直蔓延到马德里。好像在一个城市里出现了几个意大利本土的艺人,就必定会引起争论——这些可怜的人,本意是想在国外多赚点钱好回家养老,可是却被卷入了永无休止的宫廷丑闻之中,无法解脱。可以肯定的是,意大利人绝对不是这场争论的胜利者,因为他们最后的王牌不过是说,意大利是世界上唯一一个重视音乐中最伟大的表现方式——美声——的国家。的确,那不勒斯有着青春而又美妙的美声。声乐是最重要的,它们可以带来人们发自内心的愉悦。固执地追求所谓的含义和效果有什么用呢?那些东西只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