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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近卫军临刑的早晨

瓦西里·伊凡诺维奇·苏里柯夫

(1848-1916)Vassily Ivanovich Surikov俄罗斯

德拉克洛瓦也许比苏里柯夫更恢弘细腻,但他不可能画出《近卫军临刑的早晨》那样粗放、寒冷、理想主义的悲情。

——俄罗斯美术鉴赏家特列恰柯夫

苏里柯夫是在俄国批判现实主义艺术成熟阶段成长起来的画家。他的历史画在取材和创作思想上,都具有革新的价值,在巡回展览画派中他与列宾齐名,并同被认为是俄罗斯的历史性绘画巨匠。

在巡回展览画派的创作中,历史画原是比较薄弱的,因为历史题材的处理往往不易与现实生活关联。苏里柯夫在这方面进行了深入探索,并做出了重要贡献。《近卫军临刑的早晨》即是他根据彼得大帝执政时期发生的一个真实历史事件创作的优秀历史画。1881年3月,当这幅画在“巡回展览协会”的画展上展出后,在人民中立即引起巨大的反响,著名的收藏家与美术鉴赏家特列恰柯夫以重金把它收购了下来,著名画家列宾对它也有极高的评价,认为此画是整个展览会上印象最深的杰作。

作为历史画家,苏里柯夫在俄国19世纪最后20年中具有特殊的影响。他的锐利目光专在俄罗斯历史的重大事件中搜寻对当代生活具有现实意义的题材。当他理解了某个历史事件的矛盾性质包含着进步与反动的深刻寓意时,就通过特定的创造性形象加以强化,使观者从中感受到一种震撼心灵的感染力。所以,苏里柯夫的画总能促使现代人温故而知新,从接受形象的感染力中有所感悟。他的《近卫军临刑的早晨》一画就是如此。这幅画与《缅希柯夫在贝列佐夫镇》、《女贵族莫洛佐娃》一起组成了彼得时代的历史三部曲,让人过目难忘。

瓦西里·伊凡诺维奇·苏里柯夫是巡回展览画派的杰出画家。他一生主要以彼得大帝时代的重大历史事件为创作题材,作品构图大胆,色彩浑厚,艺术感染力极强。

《近卫军临刑的早晨》是苏里柯夫的成名之作。这幅作品,画幅较大,场面开阔,极为壮观。它在题材和表现手法上突破了当时学院派历史画以《圣经》和神话为中心的虚构和表面效果,它所刻画的形象具有历史认识的意义和高度的美学价值。

自从苏里柯夫定居莫斯科以后,红场上的历史陈迹使他对彼得时代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他在1878年着手起稿《近卫军临刑的早晨》(30岁时创作此画),画面描写的是彼得从国外赶回莫斯科镇压近卫军的场面。为这幅画,苏里柯夫花了3年时间,他阅读了相关历史文献,在博物馆研究了大量的实物资料。鉴于这一历史事件发生的地点在红场,因此画中用著名的华西里·伯拉仁诺教堂为背景,右侧是克里姆林宫的卫城,这些高大的历史建筑物,大大烘托了这幅作品肃杀与铁血的时代气氛。画家没有在作品中进行简单的是非评说,而是站在较客观的立场上对这一历史事件的本质予以再现。占据画面绝大部分空间的是近卫军战士。他们临危不惧,英勇不屈。画家把他们与老人、妇女、孩子这些前来诀别的家属及刽子手、围观群众交织在一起,增添了事件的悲剧色彩。矛盾对立的另一方,骑在高头骏马上监刑的彼得大帝,也得到了画家的充分肯定。整装威严的正规军作为政权的强大后盾肃立在彼得大帝身后。这场悲剧的导火因素之一,某些充当俄国官吏的外国人,站在彼得的前面,若无其事地目睹这场血腥镇压。东正教教堂未能给这群苦难的人们带来什么好运,而克里姆林宫却像彼得大帝一样坚不可摧。

整幅作品气势宏伟,人物形象生动、个性鲜明,是历史画题材作品中难得的佳作。

粗放寒冷的理想主义的悲情

苏里柯夫的《近卫军临刑的早晨》令我终生受用。

——华剑坤

从1878年到1881年,苏里柯夫花了3年时间才完成这幅堪称为绝世经典的伟大画作——《近卫军临刑的早晨》。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与其说苏里柯夫在寻找表达的最佳方式,不如说苏里柯夫在沉淀情感,苏里柯夫的天分以及时间,最终将一个富有烟火气的情节转化为一幅笼罩着无边的悲剧感的画面。

《近卫军临刑的早晨》取材于17世纪俄国历史上的一件真实事件。1698年,正当彼得大帝出国访问时,维护封建宗法制度的保守贵族率领近卫军,挟持了彼得大帝的姐姐索菲亚公主发动兵变,意图扼杀彼得大帝实施的资本主义改革。闻讯而归的彼得大帝借助外国势力经过残酷的斗争镇压了这次兵变,并在红场上绞杀了100余名叛变者。题材已注定的悲剧氛围在苏里柯夫的笔下得到了完美的再现,或许,即使是在当年的现场,其悲怆无言的情绪也超不过此画中的了。

画面上,清晨冷冽的薄雾里,克里姆林宫的高墙和华西里伯拉仁诺大教堂、修道院的穹顶森然挺立。前景左侧,戴铐的近卫军们簇塞一片,有的愤然逼视着右侧骑在马上的彼得大帝,有的低垂了脑袋默默地与送别的亲人相拥;画面中段,行刑人挟制了近卫军官准备送上绞刑架;右侧,表情森严的彼得大帝昂首马上,身边团聚着以缅希科夫为首的支持者。在一种近乎决然的静默中,两群持不同信念的人对峙着,仿佛他们之间的战斗还在继续,胜者没有为王的大喜,败军也没有为寇的悔过,他们个人的尊严和克制着的情感在静默中宣泄着、交流着、对峙着,由此形成看不见却可强烈感受到的画面张力。

画家无意评说历史的功过,他之所以选择这个题材,更多的是其中的悲剧意味打动了他。出身低层的近卫军们如螳臂挡车般试图改变历史巨轮的方向,最终为着封建贵族的利益被引向牺牲;他们的牺牲虽毫无意义的,可他们不屈不悔的个性却令人尊敬。

苏里柯夫创作的历史画题材多取自彼得大帝时代的重大事件。在绘制宏大的历史事件过程中,他的绘画表达着他对人的观察。他从不单纯地描写一个事件,他更着意的是事件之中各种人的各种情感以及情感之间的互动关系。在人物众多的《近卫军临刑的早晨》中,显然主角不是某一两个具体的人,而是由左侧怒视彼得大帝的褐发军官所代表的不屈和坚毅,以及右侧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在眼前的彼得大帝的沉默和克制。当时间冲刷去一切行为的动机和结果时,如同画面所做到的,一切只剩下互相关联着的各种情感和情感印象。与人们持有的某个思想观点相比,可能人的情感比真理更永久。

苏里柯夫绘制了彼得大帝三部曲——《近卫军临刑的早晨》、《缅希科夫在贝列佐夫镇》、《女贵族莫洛佐娃》。它们共同的特征就是表现了人在历史机遇中的悲剧性命运和不屈的情感走向。苏里柯夫凭借着对事件的精到述说和对情感关系的准确把握成为伟大的历史画画家。而他第一幅历史画《近卫军临刑的早晨》就确定下这一点。当年列宾一看过此画就在给著名艺术评论家斯塔索夫的信中说:“苏里柯夫的画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应当给他的画放一个最好的位置。每个人都认为,这幅画是我们展览会的骄傲。”

苏里柯夫由此成为巡回展览画派的重要成员。在这支成立于1870年、追求再现真实的社会生活的绘画队伍中,虽然苏里柯夫也有一定程度的革命民族主义思想,但他的艺术理想并不完全与之合拍。在他身上,更多的是由哥萨克血统决定的民族主义而非由社会理想决定的民族主义;他描绘历史事件,却拒绝做出绝对的判断,他无意改造现实生活。这些使得他后来脱离了巡回展览画派。而富有民族性和人性的作品已足以证明他的出色。

(藏黛)

苏里柯夫1848年生在一个传统的农牧家庭,父亲虽然缺乏音乐才能,却经常摆弄乐器、引吭高歌,叔叔虽然算不上画家,却也能画出美丽的风景和人物。在这个家庭里,大家虽然没有多少文化,却少不了聚会谈论些带有艺术气氛的话题。苏里柯夫就在这样一个环境下长大了,他非常喜欢听老人们讲哥萨克英勇的传奇故事,兴趣驱使他阅读了大量历史书籍,充实了头脑。

苏里柯夫的绘画道路是在他家乡学校的一位美术老师格列布涅夫的熏陶下开始的,这个隐居在乡野的画家,发现了苏里柯夫身上闪烁的才华,于是,经常带着苏里柯夫外出写生,学习各种绘画技巧。苏里柯夫果然没有辜负格列布涅夫的期望,不久即以许多乡村生活场景的画作,博得了广泛的好评。格列布涅夫深深感到他内在的潜力与天赋,同时也觉得自己难以培养这个不凡的学生,便力劝苏里柯夫前往彼得堡的美术学院深造,结果却足以令他伤心——他落榜了。这时从家乡四处筹措的盘缠也几乎花光了,他陷入了困境中。

天无绝人之路,不久苏里柯夫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在美术学院课堂旁听的机会,终于希望又重新来到了面前。在学院期间他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刻苦,1年后以优异的表现被破格擢升进入学院门墙,成为了一名美术学院的正式学生。

两年后,苏里柯夫创作了著名油画《瓦塔塞尔餐宴》的草图,获得了一笔院方的奖金,同年他创作了一幅以古俄罗斯历史为题材的《公爵法庭》,力图在这幅作品中表现历史一刻平凡人的瞬间,显示出自己独到的艺术见解。1875年,苏里柯夫以出色的成绩从美术学院毕业,获得了“一级艺术家”的毕业称号,并以油画《彼得阐述教义》夺得了学院的金质奖。这个奖牌意味着获得了公派出国深造的机会;然而,他却拒绝了在别人看来的大好机会,而去画新建成的莫斯科基督神殿的壁画,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个极好的为俄罗斯服务的时刻,他是想以此获得经济基础来实现自己热衷的历史画创作。

1877年苏里柯夫迁居莫斯科,一直生活到生命终了。1879年开始至1884年,苏里柯夫先后创作了概括彼得大帝时期的三部曲——《近卫军临刑的早晨》、《缅希科夫在贝列佐夫镇》、《女贵族莫洛佐娃》。苏里柯夫也因此获得了极高的荣誉。苏里柯夫主要历史画的创作题材多取自彼得大帝时代的重大事件,在他宏大的历史作品中,画家显示出对改革的向往和深深的思考,这种向往和思考当然是以矛盾为载体的,而多角度、多侧面地表现矛盾正是苏里柯夫的专长。

1888年,画家的妻子逝世,陷入极端悲痛的苏里柯夫到西伯利亚做了一次旅行。1891年创作的风俗画《攻陷雪城》则是这次旅行的成果。这幅画表现了西伯利亚耀眼的雪景和充满健康美的人民的欢愉和力量。苏里柯夫1916年3月19日逝世于莫斯科。俄罗斯人民为了永远纪念这位值得民族骄傲的艺术家,把莫斯科美术学院改名为苏里柯夫美术学院,并在他家乡建立了一座苏里柯夫纪念馆和纪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