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物街后,是笔直的大道,长得仿佛望不到头。在幽幽的灯光中,逐渐没入黑暗。我们新租的房子在直路中段,中间只有一个弯道,就在加油站边,非常好找。
澳洲是个神奇的国家,居民房长得都差不多,一眼扫去,全是兄弟。而戳在它们前面的路,更是没有半点区别,那真是……孪生兄弟啊!啧,还都是同胞的呢!
且这样的地方通常地域广阔,简直就像小型迷宫,七转八弯得很容易让人迷路。住在homestay时,我几乎每天都要被自己可能是路盲的非事实,打击锻炼一下。
无数次的求助后,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精疲力竭,因此尽管对homestay帅帅的小儿子有那么点儿的不舍,我还是决定搬出去住。毕竟帅哥诚重要,食物价更高。每次想到这里,我就觉得美色当下也依然能作出理性判断的自己,非常的了不起。
那孩子多可爱啊!健康光滑的皮肤,卷中带着旋儿的黑发,笔直修长的美腿,纤细高挑的身形,无一不勾起色女的××之心。然我仍能坚定意志,没有辣手摧草,做出对不起江东父老的狼人狼事,不愧是有思想有道德又正派的,嗯,祖国的好花朵!
可这样一个新好青年,在租房时也遇到无数风波,大骗小骗接连不断。几番遭遇之后,终于仰天长叹:只有在利益面前,人才能真的平等。因为不管是黄种人还是白种人,学生还是工作的,能多砍你一刀,就绝没有人心软。
相比之下,我们现在的房东也算厚道,不仅让李沛霖白住了几天,还帮我们处理了不少琐事。当然,掏腰包的人,不会是他。
只是,我头疼地看着依然望不到头的马路,第n次哀号: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千米”?
秒针一圈接着一圈转,我们还在没完没了地走。景色好像镜头回放,几乎都不会变,越走越绝望。
看房时,坐的是房东的凯美瑞,那真是辆好车,“刷”的一下就到了。所以当房东说离火车站只有一千米时,我还真的信了!
可等用上自驾环保车——两条腿时,才发现:MD,传说它果真就是传着瞎说的!
他爷爷的!这也叫一千米?我拼上老命估计也无法在五分钟内跑到,而我八百米的最好成绩是三分半,我一辈子的骄傲啊!
“彤琪,你害怕不?”走着走着,李沛霖突然抬头问。
“怕什么?”死鸭子嘴硬,就算是真的,我也打死不承认!
我能感觉到我们相握的手有点儿颤,不过究竟是谁在颤,我还真的不知道。
两点的墨尔本,是已陷入深眠的寂静,视线能触及的只有幽幽的昏黄,薄薄地披在树影上。
火车上讲起的几件凶杀案,像挥之不去的阴影,一直缭绕心头:妈妈咪啊,俺可是标准的四肢发达,胆胆萎靡,给点活路走吧!呜!
“怕黑!你看,两边的房子都不开灯,今天是过年耶,澳洲好无聊。”李沛霖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脸无趣。
“有我还会无聊吗?”我用力地笑,自觉成熟无比,可爱有型,却只得到两个不屑的白眼,不由歪嘴,“你不懂得欣赏美。”
“是,是,你美得像芙蓉,似天仙!”李沛霖不耻我强健的水仙精神,“这么美晚上就别出门了,小心和新闻上的女生一样,被奸杀在路边的小草坪。”
“阿呸!乌鸦嘴!你以为我想出门啊!”不就是不甘心错过那盛大的焰火会吗?何况同去的她,有啥资格说我?
澳洲不是有很多娱乐的地方,平淡得很寂寞。我总是端坐在电脑前,一日又一日地消磨仅存的青春,所以当朋友提起一年一度的盛况时,才会忍不住打破晚上不出门的惯例。
“不过,不后悔吧?”她的口气充满了向往,似乎还陶醉在刚才的绚烂之中。
漫天的烟花,仿佛炸开的寂寞,在无尽地绚烂中,化为空靡。
湮没,无声。
“那样的美丽,怎么可能后悔?”我无比感叹。
杭州每年也有焰火大会,只是过于拥挤,我又懒性坚强,所以只会和几个朋友去宿舍顶楼看免费。
Z大的玉泉校区离西湖很近,运气好的话,还是能看到些精彩的。然而就算运气不怎么样,几个会玩爱闹的人凑在一起,也绝对不会无聊。
花样百出的古怪游戏,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结果若没有被搞得又惊又叫又跳又笑的,那一定是美梦一场。尤其是我的铁杆好友龚千夜,表面上很是斯文内敛,但作弄起人来的时候,用闻风丧胆来形容,都一点不为过。每次轮他主导时,我都想临阵退缩,恨不得能溜之大吉……赖皮王,便是他送给我的绰号。
想起那时的无忧无虑,嘴角就不由地上翘。或许因为那群看上去总长不大的狐朋狗友们,我才会直到现在,都还幼稚天真得可以。可他们,却都在无声无息中,真正地长大了。
忘不了的,是他们宠溺和信任的目光,更是那句“彤琪,真不知该高兴你一点都不变,还是该担心你的不知道改变”。
“想什么呢?”李沛霖用手在我眼前使劲地晃。
“帅哥。”
“帅哥?美男还是正太?”
“美男,当然是美男。怎么,思春?”
“你以为是你啊!被帅哥亲得心花怒放,心里就没点好事儿了!”李沛霖不甘示弱。
“啊?哦,你说齐放?我没在想他。”我直接地说,难得正经。
“为什么?他不是你的型吗?”李沛霖的想法我很明白,比起我的男友卓奇,齐放的长相确实更像我的茶。
“样子是,可惜性格不是。”我耸了耸肩,很是坦白,“何况,他给我的感觉有点怪,总觉得……和某个我很畏惧的家伙有点儿像。”
尽管我一向高举“正太手中握,大叔边上靠;若有美男抱,何者不可抛”的光辉旗帜,但该挑剔时就绝不犹豫,尤其是和那家伙类似的人!
视觉上的享受和生活中的享受是要区分开的,后者在高于前者的基础上,还要真包含前者。
龚同学曾认为我这样眼高手低的衰女,一定会嫁不出去。没想到,我这个人人品不行,签运不好,桃花运却着实不差。刚进大一就中了豪华大奖,羡煞一票美女。
于是,在恐龙和杂草丛生的学校里,就看俺顶着一对熊猫眼,抽着双小黑手,搭着靓草的肘关节,傲视群龙,威风无比。
那曾是多风光的日子!只不过这个奖品是有期限的,一旦到期,就得归还。
我和帅哥一向很有缘,可惜的是,有缘没有分。
“你畏惧的家伙,谁啊?”李沛霖同学显然不予苟同,毕竟刚才和齐放聊得热火朝天的人是她,而不是默在角落里画圈的我,“还有,齐放哪里性格不好了?你都没怎么聊,居然就嫌他!”
“不是不好。”我避重就轻地躲开第一个问题,白大少可是我光提到,就会汗毛直立的人物,俺不想说,不想说啊,“只是我不太喜欢和刚认识的人太过亲昵。”
要知道,卓奇同志牵上俺的小爪子,还苦苦熬了两个多月咧,他一金毛杂交品居然不到一个小时,就给我直奔二挡!
“又来了,你的安全距离论!他是老外嘛,打个招呼很正常的!”李沛霖曾被我用“有情人的家伙就得和异性保持一定距离”的无科学理论洗脑到混乱,现在哪怕听到关联词都会想落跑。实践证明,人的反射神经,就真不比狗差!
“所以说,这不是他的错,只是不符合我这种具有中国传统美德的人的口味!”别以为自个儿的毛长得像金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得意地叉着腰,哼哼,好小受,就应该从任人虐待开始,凭啥掌握主动权?
“看你那熊样!占了便宜还卖乖,你个芙蓉熊猫!”李沛霖直接鄙视地瞥了我一眼,大踏步前蹬而去。
“啊,英雄,不要抛弃我!”俺怕黑啊!我亟亟地追上去,却撞上了她突然停下的身体,碰得我胃疼。
该死!果然浓缩的才是精华,可以仗着个子小,突破他人弱点:“好痛!妞儿,干吗突然停下?”
“前……前面!看前面!”她颤悠悠地抖起了手指。
“前面?”我眯起自己的近视眼,努力看,看啊看,望啊望,眺啊眺,却什么都看不出,只有黑不溜秋的一片,很符合夜的本质,“啥玩意儿啊?”
李沛霖没说话,只是抓着我的衣服,力气之大,简直快把我的衬衫扭成干菜了!我一心疼,眼睛自然瞪得格外的大,到底啥东西,居然这样间接荼毒我的宝贝衬衫?
可这一瞪,我当下就后悔了:老娘的近视为什么才三百度?要有五百度,那该多好啊!
“你,你别往后退啊!”李沛霖的声音都颤起了来。
“我我我,我这叫身体自动机能!”他妈的,你都躲在我身后了,居然还不准我退?!知不知道我才是跑七秒九的那个!你个八秒三!
“怎,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我丢下话,转身就往回跑。
妈呀,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