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为了龚千夜吗?”
“千夜?关千夜什么事?”我惊讶地抬脸,对上白翟无奈更深的表情。他感叹万分的样子,让我心里骤起了不祥的预感,他该不是……我瞪眼,“小仔,你这家伙又做了什么?”
“哦,他还没和你说吗?”白翟似乎也有些惊讶,微笑敛去了一半。只是那份惊讶中带着更多的了然,而了然里,还有一丝尖刻的讥诮,“难怪你会不知道我在墨尔本。那家伙真够狠的,居然真的一点儿都不告诉你。”
闻言,我的心咯噔一下,有一点痛痛的感觉。那种被隔离和隐瞒的酸楚,瞬间就从体内泛了出来。我一把揪住白翟的前襟,真的生了气:“他不告诉我什么?你到底对他做了啥?”
“你担心他?”白翟的疑问句里满满的都是肯定,笑容恢复到最初的一级欠扁状态。
“担心是自然的吧?你到底又在玩什么?”我的眉头紧锁,紧得连自己都觉得疼,“白翟,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做事还这么没分没寸的?”
“呵呵,小彤,你这么说就太不公平了哦!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吧?”白翟的微笑不去,顺势抚上我揪着他衣服的手。那双曾纯净柔软的手,已变得宽大灼热,只有修长的指依然纤细如昔。他就这样轻轻地搭着我,那种缓和的温柔,却让我的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小彤,我和龚千夜都是你的青梅竹马,为什么你却永远都只会照顾他?我呢,我真的不如他好吗?”
“我偏心?我会偏心,不都是你自找的吗?”我恨声说道,连声音都是从牙齿缝里逼出来的,“死妖孽,臭腹黑,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非要一直、一直地耍我!当初我被你玩得那么惨,能不逃、不怕、不躲吗?你现在居然还有脸怪我护短?”
“啊?”白翟闻言,微微一愣,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困惑的表情,却诡异得看似单纯可爱,完全不适合他!
“你别说你tmd全都忘了!就拿你走前那件事来说吧,老娘之后整整一年都被人嘲笑!”我愤愤,明明是他自己素行不良,还非把别人说得好像居心叵测一样!
我一把甩开白翟的手,上面的灼热感却挥之不去,一直烫进了心里。
有些心颤的感觉,那股灼热烧得我的脸都要旺起来了。白翟,他已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孔武有力的大男人,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喜欢跟在我后面“姐姐、姐姐”叫唤个不停的小跟班了。
我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他是只无害的小绵羊?呜,我果然没有看人的眼光和能力!
“哈,原来你还在耿耿于怀那件事啊。”他的嘴角突然向上,直接地笑出了声,清朗的声音,带着浓厚的蛊惑。在下午炎热的阳光中,抽离出一丝爽爽的凉意。
“笑p啊,你!”我踢他,却扑了个空。
他的腿上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就那么恰巧地,退到了离我那脚差半步的地方,精准地吓死人。
“难怪我后来回国的时候,你都当我不存在,原来是在气这个事。”他止了笑,面容异常平静,站在原地看着我,目光如炬,“我承认那时是我太年轻,气盛了些,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胡闹。不过,我做的也不尽然都是抹黑吧?那时我说的事,现在不都命中了吗?别告诉我说,龚千夜他还没有对你表明心迹。”
一道霹雳,冲天而下,直直地砸中了我。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白翟,他瞬间显露的讥诮,是如此的陌生,却仿佛理所当然地,应该挂在那张俊颜上。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件事?
他的笑容,直白的一点也不像他,不像到……让我心底发寒。
“看你这样子,他果然已经说了吗?”白翟脸上的笑容,阴险到让人脊背发寒。
“你胡说什么呢啊!”我故作镇定,拳头却攥得死紧。我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如何都要撑过去,绝不能因为自己的笨出卖千夜。尤其,在我根本还不知道该如何答复他的时候。
“小彤,你知道吗?”他的嘴角更上,拉出一个唯美的弧度,像初一的新月,优雅,神秘,却透着说不出的邪气,“你每次对我撒谎的时候,都会特别地紧张。而你只要一紧张,就一定会去捏自己的衣角。哦,对了,这件衣服是你最喜欢的款式吧?不然也不会特地穿来考试,别捏坏了,否则回去又要对着墙壁骂人了。”
“……”
“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
“……就是因为全中,才更讨厌。小仔,你变得一点儿都不可爱了!”我狠狠瞪他,非常的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自己怎么也弄不懂他,却可以被他看得这般透彻。
“你会喜欢可爱的人吗?未必吧。”他突然收敛了笑容,淡淡的表情显得格外冷漠,“小的时候我不可爱吗?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可是你呢?你一直觉得我是个累赘,我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很没有用,一点儿也不像个男孩子,不能保护你,反而要依靠你。我一直很害怕,怕被你讨厌,怕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了,所以努力去认识你、了解你。希望自己不要成为除了炫耀外,就没别的用处的小跟班。”
“谁当你累赘了?”我哪回倒霉不是为了救他?我那时还傻得把自己当英雄呢!累赘个p啊!我朝天翻了个白眼,压根儿懒得理他,“小仔,我承认自己一点儿都不懂你。不过,就算再不了解你的性格,也知道你现在是在装。我还不至于蠢到那地步,拜托,你就别玩了,演大戏啊!”
“呵呵,不愧是小彤,都被你看穿了。”白翟的笑容“刷”地回到脸上,自然得仿佛刚才根本就没有板过脸。
“谢谢‘您’的夸奖。”我无语望天,看都不想看他。
这家伙还是一样,只有这点儿完全没变,总是那么恶劣,恶劣到我都快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所以不自觉避着他,躲着他。这年头,求个平静日子也是很不容易的。
“你还没回答龚千夜吧?”他话锋突然一转,又绕回了敏感话题上。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吧,少多管闲事!你烦不烦啊?”我撇嘴,绝了他参一脚的可能性。这家伙要搅进来,事情百分之百会乱上加乱,我可不是处理麻烦的料。
“小彤,我已经不可能成为局外人了。”
“啊?啥?”龚千夜和我表白,和他有什么关系?啥叫……他不可能成为局外人了?
“这个么……你直接问龚千夜不是更好?”白翟的笑容自然得让我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
“他既然没有告诉我,肯定是不想说了,我问也白问。何况你说都说了,说一半算个啥?”有没有点儿道德?
“如果你真想知道,一定有办法让他说的。”白翟没有妥协,只是微笑。
“切,你又知道了!”我咬牙,这个小时候除了不让他跟外,什么都会听我的小仔,长大了却怎么说都说不动,可恨!
“记得吗?我说过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你也太自信了吧?”
“那是因为我有资本。”
“切,就算了解也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很久都没见了!”
“小彤,全世界都翻天覆地了,可是你一定还会停留在原地。”
“喂!”这是赤裸裸的侮辱啊!他熟悉我那会,我可还是毛孩子啊!现在现在,就算胸那里,呃,长进不大,但起码个子有在长啊!
“因为,那是你自己不想长大。”他的笑容中带着我不懂的情绪,那么深,那么重,让我不由自主地别开脸。
一句看似普通的调侃,却如此沉重地砸在了我的心间。我不想承认他猜中了全部,但我没有反驳的勇气。因他眼中的肯定,根本就容不下我的虚张声势。
不想长大,是一种罪过吗?我还是个学生,还没有完全地踏上社会。我想在单纯中慢慢沉淀一些日子,这样的愿望太奢侈了吗?不可以吗?
我不懂。我只是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简简单单。我用最单纯的手法,一点点接近自己的梦想。这样的做法,太幼稚了吗?
他不过是我的小跟班,凭什么干涉我的行为?我抬起脸,刹那间又是自信十足的自己:“白翟,我果然最、最、最讨厌你。”
白翟依然是笑,只是这一次,他的笑容似乎变得很纯净。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又一个错觉,只能眼花地感觉到,他的周身正泛着浅浅的波纹,微蓝,清透,如花瓣坠落湖间渲开的涟漪,优雅而宁静。
他又帅了些,什么时候,竟长成了这般动人的倾城之姿,连挑剔只爱大叔型的李沛霖,都忍不住为他暗暗喝彩,恍惚心神。若不是太过了解他的可怕,我想自己也会沦落其中。
这种结果,光用想的,就吓得一身冷汗!努力把视线从他的身上抽离,我暗自庆幸公车的到来——终于,可以摆脱这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