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这样托过自己的足,慢慢的替她穿好鞋,从下至上欣赏的望着自己,可如今这姿态,这动作,这温柔,都是为了别人而做。
对不起……渥魃希!
她低声喃喃,是蒙古的语言,声音很轻很轻,藏着深深的痛。
女皇的头忽然抬起,金色发丝后的目光,冷硬无比。在看到她的时候,犹如一柄出鞘的匕首,散发着冷冽寒意。
渥魃希仔细的为她拉了拉裙脚,看不到女皇此刻的表情,而地上的叶灵绯却看的清楚无比。
腿,忽然抽回,女皇冷哼着,“渥魃希,你果然懂我。不过短短一个举动,就能让我对你不再记恨,但是你无法解释你为什么一直装病,不过是想骗那封汗王诏书吧?”
“解释若有用,我便解释。”轻柔的嗓音,缓缓开启,“索菲亚。”
锋冷的双眸凝在他的脸上,“没用呢?”
“没用的话……”舌尖滑过唇齿间,他的手指轻轻抚上胸前,大氅落地,双手忽然一圈,将那凹凸有致的身子拢在怀中,垂首下,吻上那娇艳的红唇。
强势霸道,一改他清冷的气质,何况是面对着高高在上无人敢放肆的俄罗斯帝国的女皇大人,这一下的动作,惊诧了所有人,门边的侍卫异口同声狠狠的抽了口气。
叶灵绯无暇去顾及他人在想什么,更没有空去看波将金此刻的反应,她只在这瞬间,听到了心头某处,如玻璃般清脆的碎裂了,落了满地的渣,那一片片碎裂的玻璃渣,尖刺扎上柔软的心房,无数血肉横飞,无数伤痕交错,当红色淌满心头的时候,便再也寻不见伤痕,看不到那深入骨髓的撕裂。
她深深吸了口气,竟连入喉的空气都是颤抖着的。划过喉间的时候,发出低低的悲泣。
咬唇,将刚刚破出的音咬入了齿间,用力的憋忍。她不敢呼吸,生怕再露出一丝脆弱的声音。
女皇仰首接受着渥魃希的亲吻,双手勾上了他的颈项,长袖滑下,露出一双藕节似的玉臂。
清晰的亲吮声传遍了房中每一个角落,两人纠缠着,期间夹杂着女皇低低的咦唔声。
环绕着渥魃希颈后的手滑落他的胸前,抓着他的前襟,在被他放开后,轻轻的喘息着。
“索菲亚,此刻你可愿听我解释了?”他咬上女皇的耳垂,沙哑魅惑的声音流转全室。
女皇不语,起伏着胸膛,脸上红晕层染。
“装病,只因不想被策伯尔趁机夺权,你知道他是伊利莎白女皇选定的人,那时的你羽翼未丰,我不想增添你的负担。”他的手抚过女皇的鬓边,柔声慢语。
“之后呢?”喘息渐渐平复,她又恢复了那精明过人的女皇,声音冷然,平静。
“之后,你还记得教廷的那次阻拦吗?”他温柔的哄着,“若是我执意为你的王夫,教廷绝不会答应,土耳其一战我立下军功,教廷还有什么可说的?”
“真的?”还是那充满质疑的语调,但口气已软化了少许。
渥魃希笑而不语,手执起女皇的手,慢慢的分开,扣入掌中,另外一只轻松抱起她的身体,将她放入床榻间,“我说过会回来,现在回来了,女皇陛下却不信我了。”
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斜挑向地上的女子,“那她呢?你娶妻了,又如何向我解释?”
回首,那双清如明月黑似曜石的瞳中,有着叶灵绯不熟悉的疏离淡漠。她咬着唇,无声的望着他。
渥魃希,不要再委屈了。
渥魃希,放手你走,带着你的部落远走他乡。
渥魃希,你是骄傲的成吉思汗的子孙,是草原苍狼的后裔,不该这样委屈自己。
男子清朗低笑,轻蔑不屑。
垂首拈起一缕金色的发,在手心中搔弄着,懒散的笑意噙在唇畔,“土尔扈特部的主持告诉我,她能带来拯救民族的力量,所以我好奇,想要知道她究竟有什么能力,你想要知道治疗天花的方法,我告诉你就是了。”
他挑了下眼皮,表情透着几分嘲讽,“我没碰过她,不信你问她自己。娶她,只因她能够替我收归民心。”
叶灵绯呆呆的望着他那眼神,痴痴的盯着那面容,口中的腥咸弥漫,牙齿的力度破了唇瓣,她已是无感,昔日空灵的双眼此刻只剩下空洞。
那双手,曾无限温柔的抚过她的发间;那笑容,曾绽放过华光灿烂,指点江山的豪迈;那时他身侧的人,是自己。
“那我杀了她你会不会反对?”女皇胜利般的微笑挂在脸上,笑容清纯,随意的口吻讨论的似乎是今夜要吃什么,“她侮辱了我身为俄罗斯帝国叶卡捷琳娜女皇的尊贵,但是她是你的妻子,应该你做主。”
她的眼睛盯着渥魃希的双瞳,状似无心的问语中,掩藏着淡淡锋机,静静等待着。
嗤笑轻轻,他懒懒的垂下头,继续把玩着手中的发,“随便。”
“那……”微笑的表情在一瞬间凝结了冰冷,女皇抬了抬下巴,“杀……”
“唔……”下面的话,被一双唇堵住,浓烈的吻侵上她娇艳的唇瓣,如火燃烧,如浪潮奔涌。
手中力量轻放,女子在他手臂的力量下落入床榻中,他一手轻捧着她的脸颊,一手不耐烦的朝门边挥挥,“杀了。”
侍卫目瞪口呆,面对渥魃希的命令一时竟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的等待着女皇下一步的指示。
渥魃希的手指轻轻绕着她衣衫前的扣子,指尖在她颈项间细细勾画,一点点的向下摩挲,朦胧的情思浮起在眼眸中,“今夜,我能否留下?”
“好。”女皇抬了抬颈项,被他不轻不重的啮了下,咯咯娇笑着。
吻落的红痕,绽放在她雪白的肩头,真丝的睡袍慢慢滑下。渥魃希大掌挥过,金色的纱帘落下,遮掩了露骨的旖旎,添了半遮半掩的色彩。
纱帘,充其量只是一层薄纱,两人一举一动依然是清晰可辨,而他们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恣意亲密。
叶灵绯看到,那熟悉的手指,慢慢的挑开女皇的睡袍,俯首亲吮。
胸口,猛然一抽,久久憋住的气再也按捺不住,低低悲鸣,哀伤弥漫萦绕全身。
所有的力气,所有的坚强,都在眼前的景物前点点滴滴的消散,床上的人交缠着,金色幕外,是她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胸前,好闷好闷,闷的几乎窒息,闷的眼前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的模糊;闷的所有的声音,都在耳边嗡嗡的响,遥远又清晰。
渥魃希,骨子里冷傲清高的男子,就是无数人伺候的日子,他都不许人太过亲近他,这是他精神上一种洁癖,除了她……
可眼前,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无数人看着,被无数人欣赏着,与其他的女子被翻红浪。
“不……要……”那沉在心头的大石在无边的下坠,下坠。她哀恸呜咽,朝着那床榻的方向,无力的伸出手。
才抬起,又落下。
想要起身,手指颤抖使不上半分力气,只能徒劳的在地上巴拉着,一点一点。
掌心中的瓷片越来越深,红色的血印重叠,到最后已看不清形状,只有黑乎乎的一团团,在缓慢的扩散。
他,不该受这样的侮辱的,那如玉的潇洒男儿。
雪白的手指从纱帐中撩开一丝缝隙,激情中女子的声音不稳,悠悠然的指了她的方向,“打三十鞭。”
手,很快的被男子抓住,扣回他的颈项间,两人在床榻间翻滚着,发丝交缠,女子低低的呻吟着。
“啪……”鞭子落下,狠狠抽上她的后背。
衣衫炸裂,她痛苦的喊出声,沉闷。
床榻上的男子动作,猛然窒了下。
娇俏的嗓音带着些许的不满,轻轻哼了声,勾上男子的腰身,拉向自己。
“啪……”又是一鞭落下,她闷哼了声,死死的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
鞭子每过一处,都是火辣辣的疼,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皮肉被抽开,那尖锐的鞭梢勾过皮肤下的嫩肉,在身体上划开长长的伤口。
一下,两下,三下……她始终昂着头,遥遥望着那张金色的床榻,看着金色在眼前晃动,看着女皇的手,寸寸抚摸着他的身体,在腰间来回徘徊。
面前的地上,散落着金色的长袍,她亲手为他披上,为他束好的衣衫。
她所有的呜咽都在喉咙间翻滚,身体深处仿佛有一只手,伸着尖利的指甲,狠狠的剐着她的心。每一次落下,就剐下一片肉,再抬起,落下。
眼前,黑沉沉的,好累,好累……只有那金色的刺眼,不断的摇晃着,摇晃着。
那双空灵的眼早已如死灰槁木,那身体只是僵硬着,抬着她的头,只有每一次鞭落下时身体情不自禁的抽搐还显示着她活着的证据。
内心,嚎啕着,哀叫着。
渥魃希,你知不知道,我宁可死也绝不要看到这样的你。
渥魃希,你不该来,不该来啊,你的梦想在那辽远的草原,在那碧水青山下。
渥魃希,你记得你的承诺吗,记得你对你父汗说的话吗,你说过先天下后红颜的,缘何亲手破了这誓言?
可是,那床榻上的人始终不曾回头,始终不曾看她一眼,他拥着怀中的美人,交叠着。
喘息在耳边,有侍卫用力挥鞭时的呼吸,有两人急促的低吟,交织凌乱。
再也感觉不到痛,再也感觉不到呼吸困难,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挣扎而出,耳边,一声声话语,温柔而魅惑的声音。
“如果有一天,我若不见了,你不要找我,因为你永远找不到的。”
“我若要寻,就一定能。”
“人生短短,寻不了数百年的。”
“我的孔雀翎,纵然成为草原上的风沙散落天涯,我都会找到你。”
“好,那你在巴音布鲁克草原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
如果见到你,只是让你遭受如此的命运,那宁可时空从不曾倒转,宁可不来到你的身边,宁可没有爱上过你。没有我,你依然可以实现你的报复,没有我,你依然可以坐上汗王的宝座;没有我,你就可以从容起兵而不是再度回到这个令你痛恨的地方。
渥魃希,我放手了,放了……求你,不要委屈自己,不要……
那高高抬起的头垂了下去,紧握着的拳头渐渐放开,她的唇边呢喃着,只有一个名字,“渥魃希,走。”
从没有一刻盼望死亡的到来,从没有一秒如此期待着生命的消亡,解脱,从他的生命中解脱,也解脱自己对他的禁锢。
犹记得,那水中魅惑的影子,初见时惊艳的姿态。
还飘荡,他那婉转低叹的草原歌声,北飞的大雁期待着回家的路。
仍回响,那草原马背上的铃声,那笑傲蓝天下的潇洒英姿。
湖畔一吻,刹那情动。娶亲帐中,双目对视刹那,一眼百年。并肩战场,他将象征安全的长矛交予她的手中。
她违背了历史的进程,注定是要受到天谴,可这惩罚不该由他替自己承受,她愿意领罪。
唯一的话,来不及说,也再没有了机会。
识你,无悔;
知你,无怨;
爱你,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