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爸爸爱喜禾:十万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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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这是隐形世界

有时看见喜禾一个人在角落里自言自语,我能肯定,确实还存在着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只属于他们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伤痛,没有烦恼……竟然没有“沙县小吃”?!

他经常说着说着,自己就乐了,我也不知为何。有时我还傻傻地过去问:

“儿子,你乐什么?”

看到我那死乞白赖的样,他连白眼都没翻一个,这太不应该了。我认为,在他们的世界,有一块空旷的广场,广场中央,二十四小时都有人说相声——要不然没法解释他无缘无故的乐——你总不能说他是因为脑子有问题吧。

存在一个我们看不见的隐形世界——好有诗意的说法。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能去猜、去想,我有生活经验。隐形世界跟我们这个现实世界也许有种种不同,比方房子更大天空更蓝空气人更聪明,但是生活逻辑是一样的,就算你是外星人——口里一口痰你肯定是吐出来而不是吃进去;地上躺着一百块钱四下无人你肯定是揣兜里而不是折成飞机飞出去;看到姐姐的裤子拉链没拉上一定在想如何提醒而又不让她觉着尴尬,而不是索性也把自己的裤子拉链拉开;掉井里了肯定是想往上爬而不是企图往下挖出一个出口……举这么多例子,我就想说明一个事实——当然不是说我有好多奇思妙想,而是说——我自信能从我儿子的行为、表现,去判断去想象,他的那个世界有哪些人,又发生了什么事。比方,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在看,一直在看——肯定不是在数有几个手指头,你太没有想象力了。在他的世界,他正在打麻将,他跟往常一样摸牌时用手指抠一下牌面——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牌。今天每张牌摸起来感觉都是一饼,但都不是,拿起来一看,分别是九万、八条、四饼、幺鸡……居然连白板也摸成了一饼,太不可思议了。原因很简单,白天从蒸锅取粉蒸肉时他的手指同样烫了几个泡,懊恼不已……这种解释的优点是很有生活质感,生活气息扑面而来,但跟我们想象的那个隐形世界,还是差了点味,不够高科技。其实,他刚才是坐飞碟准备回到他的世界时出了问题,进不去——飞碟有高科技的指纹识别系统,他把手指头往指纹识别窗一伸,语音警告就响了,“对不起,你的指纹不符,请重新输入。”十个手指头一一试过,一一被拒,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一筹莫展,他着急上火——再不赶回他的世界,他的女友就跟别人结婚了,能不急吗?……再比方,他站在窗前目视虚无兴奋地手舞足蹈喃喃不休——他看到了外星人攻打地球,成群结队的外星飞船正飞向北京,必须阻止!他对他们喊话:

“北京有规定,外埠飞船一律不准入五环,你们绕行吧。”

外星飞船没理会,继续往前飞,越来越近,他更急了:

“你们的领队是老王吗?跟他说,我是他表姐夫。”

喊话毕,外星飞船立即掉头飞走了。……再比方,他拿起一张报纸,撕了,开始撕成一条一条的,接着撕成一片片的——在他的世界,我就是那个抢了他女友的人,那天飞船的指纹识别系统出了问题,他没能及时赶回去。在他的那个世界,让我得了便宜,那么在这个现实世界,他要报复要翻本。他把报纸撕成一片片,屋子里到处都是,他内心狠狠地说:

“我弄脏你的客厅,我让你搞卫生。”

存在一个我们看不见的隐形世界,一个只属于他们的世界。那个世界里,真的没有沙县小吃。我也想进去那个隐形世界——因为我嗅到了商机,我完全可以去开一家沙县小吃店。

等我发财的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