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世界名著心理分析案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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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自我的意志(1)

——简·爱的人格成长分析

宋小霞

夏洛蒂·勃朗特

夏洛蒂·勃朗特一生非常孤独、苦闷、短暂、不幸。她出生于英国北部山区一个穷苦的乡村牧师家庭,与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在极端凄苦的生活环境中度过了青少年时代。夏洛蒂八岁时就不得不和艾米莉及两个姐姐到孤儿院式的寄宿学校度过一段童年。这所学校条件恶劣,孩子们在饥饿、疾病和体罚的折磨下,身心受到严重摧残。时间不长,夏洛蒂的两个姐姐都在学校染上肺病,回家后相继死去,夏洛蒂和艾米莉也被接回家中,他们姐弟几人居住在荒凉偏僻的哈涡斯教区,随父读书。

夏绿蒂姐妹自幼酷爱文学,对音乐、美术、时事政治的兴趣也很浓。母亲过早去世,父亲双目失明,两个姐姐相继夭折,接连不断的家庭悲剧,磨砺了她的性格,思想十分早熟。为了减少生活的悲伤,她们姐妹三人从少年时代就借写作以自慰。她们作诗、画画、写小说,创作出各种人物和他们的生活片段,还常常自编自演一些幻想的戏剧,以减轻现实生活中的悲伤。为了谋生,夏洛蒂姐妹三人都先后离家在外,给有钱人当家庭教师。当时家庭教师地位十分卑微,与仆人地位相当,这种屈辱的生活使她们对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十分仇恨和蔑视。家庭教师的凄凉境况,姐妹分离的哀痛愁苦,使她们产生了改善自己生活的强烈愿望。她们打算在家乡创办一所寄宿学校,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自由幸福的生活。为此,夏洛蒂特地带妹妹艾米莉到生活费用较低的布鲁塞尔去学习法文,并于十九岁时当上了寄宿学校教员。

在布鲁塞尔,夏洛蒂爱上了女校长的丈夫海格先生,这种没有前途的相思在她心灵中留下了深深的伤痕。沉痛的生活经历和冷酷的社会遭遇,给夏洛蒂的文学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生活素材,对她认识社会、理解人生产生了深刻影响,同时,也培养了她孤独、敏感、自尊而又独立自主的坚韧性格。

故事梗概

故事发生在19世纪中叶,英国的一个乡村小镇。简·爱是个孤女,出生于一个穷牧师家庭。父母由于染上伤寒,在一个月之中相继去世。幼小的简寄养在舅父母家里。舅父里德先生临终前嘱咐妻子亲切关照简,要像对待她自己的三个孩子一样。然而,里德太太是个忧郁、严厉的女人,她无视这一请求,对她那些被宠坏了的孩子娇生惯养,但对简则犹如对待佣仆。简寄人篱下痛苦度日达十年,受尽歧视和虐待。一次,由于反抗表哥的殴打,简被关进了红房子。肉体上的痛苦和心灵上的屈辱、恐惧,使她大病了一场。

贝茜·利文是盖兹黑德府里一个有同情心的女佣,经她照料康复后,简·爱被送到五十英里以外的劳渥德学校。尽管学校的生活十分艰苦,但总的来说,在经历了盖兹黑德府的痛苦日子之后,这倒使她感到宽慰。简得到了一位名叫“坦普尔”的小姐的友善帮助,功课学得很快。灾难降临了,一场瘟疫夺走了劳渥德女子学校一些姑娘的性命。这导致上级对这所学校情况进行一番调查,以及随之而来的某些改善。

简·爱在这所学校当了教师,但在十八岁时离去,为早慧的阿黛勒·瓦朗做家庭教师。阿黛勒·瓦朗住在米尔科特附近孤零零的桑菲尔德庄园里。

起初,简·爱并未见到这个小姑娘的监护人爱德华·罗切斯特。她是由善良能干的菲尔费克斯太太聘请来的。菲尔费克斯太太是这座庄园的管家,而且是庄园主的亲戚。简对庄园宁静的乡间生活以及她那富有想象力的小学生颇为满意。但菲尔费克斯太太警告她不得进入三楼一间上了锁的神秘的房间,这使她感到困惑难解。一天,简听见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是从那个房间里传来的。但菲尔费克斯太太佯称这狂笑声是格雷斯·普尔发出的,她是一个相当矮胖,不讨人喜欢的仆人。

一月里的一个下午,简·爱外出散步时遇到她的雇主罗切斯特先生。罗切斯特从马上摔了下来,他的狗跑到简身旁寻求帮助。然而,阴郁、粗鲁的罗切斯特尽管疼痛难忍,却执意不让别人搀扶,要自行回家。他问简许多问题,得知她是新来的家庭女教师。显然,她并未被罗切斯特那盛气凌人的样子所吓住,这时他对她的态度才变得谦和起来。他私下告诉她,小阿黛勒是他的女儿,为一法国芭蕾舞女演员所生,她在许久以前抛弃了他们父女。

一天夜晚,简·爱被她以前听到过的那种尖叫声惊醒。她打开房门,发现浓烟正从罗切斯特的房间滚滚涌出。他的床已着火,罗切斯特被简·爱及时唤醒。他阻止她叫醒家里人,并告诉她这火可能是格雷斯·普尔放的,此人有阵发性的疯病。其余仆人则被告知,火是因一根蜡烛倒下而偶然引起。

简·爱感觉到,由于以往某种不可思议的罪孽所产生的恶果,她的雇主正在受到折磨。她深表同情,并逐渐发现自己爱上了他。然而她的希望遇到挫折,因为罗切斯特开始去邻里参加聚会,并向漂亮轻浮的布兰奇·英格拉姆献殷勤。在罗切斯特于桑菲尔德庄园举行的一个晚会上,贵族味十足的布兰奇及其朋友以傲慢不逊的态度对待简,简感到她永远无法同这些高雅却势利的人竞争。

客人们在桑菲尔德庄园逗留期间,罗切斯特接待了一名神秘的来访者——一个来自西印度群岛的梅森先生。那天晚上,简·爱听见她上层的那个房间里传来扭打声和呼救声。庄园里的人惊慌失措,罗切斯特使他们镇静下来。但他私下里要求简·爱帮助照料正在流血、失去知觉的梅森先生。黎明前,这个负伤的男人被神秘地带出了庄园宅邸。

此后不久的一天,简正在果园里欣赏可爱的仲夏黄昏,罗切斯特突然前来找她,告诉她说他不久即将结婚。简心里难受,以为他要娶布兰奇·英格拉姆。她两眼含泪,问他怎能指望她在这样的情形下继续留在桑菲尔德。罗切斯特吻了她,对她说他想娶的就是她。

简婚前充满喜悦的激动心情在一天夜里受到严重打击,她醒来十分恐慌地看见一个陌生的丑女人正在试穿她的婚纱,然后又将它撕成碎片。罗切斯特安慰她说这只是一个噩梦,但清晨简却发现了被撕破的婚纱碎片。

举行婚礼的那一天,仪式被梅森先生打断。他溜进教堂宣布这桩婚姻不合法,因为罗切斯特还有一个活着的妻子。罗切斯特最终被迫吐露真情,他把简带到三楼的那间禁室,简看见一个丑陋可怕的女人,正疯疯癫癫地用四肢在地上爬行。正是她袭击了梅森先生,撕毁了简的婚纱。罗切斯特解释说,这个女人是梅森的姐姐——伯莎,十五年前他在牙买加被骗娶了她。她出身于一个满是疯子和弱智者的家庭。精神失常的罗切斯特太太被锁了起来,由格雷斯·普尔看管着,而罗切斯特的婚后生活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地狱。

简对愤世嫉俗的罗切斯特满怀同情,但意识到此时她必须离开。她身上仅带了少许的钱,在英格兰中部荒原上四处漂泊徒劳求职。在挨饿之际,她终于得到一个名叫圣约翰·里弗斯的牧师及其两个姊妹——玛丽和黛安娜的友好对待,在他们的照料下恢复了健康。她改名为“简·艾略特”,找到一份工作,担任乡村小学女教师,想竭力忘掉她对罗切斯特的看似毫无希望的爱情。

一天,里弗斯获悉简的一个叔叔——约翰·爱最近在马德拉岛去世,给简留下了两万英镑遗产。简执意要与里弗斯及其姊妹分享这笔遗产,一名律师发现他们实际上是她的表兄妹。圣约翰·里弗斯要求简做他的妻子,与他同去印度,他打算在那里当个传教士。尽管他并不爱她,但他觉得她会在他的传教生涯中成为极好的助手。

正当简在考虑这一请求时,她梦见罗切斯特在呼唤她。次日上午,她在附近未能找到他,便回到桑菲尔德庄园,却惊慌地发现那幢宏大的庄园宅邸已被大火焚毁,成为一片废墟。她在当地的旅馆询问打听,得知罗切斯特太太在一天夜间点火烧着了房子。罗切斯特设法把仆人们带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又冲入熊熊燃烧的房屋中去救他的妻子。但她却躲着他,居然爬上了屋顶,在往下跳时摔死。

罗切斯特自己险些没能活着跑出这座燃烧着的房屋。一段楼梯着火塌下来,烧瞎了他的双眼,还把一只胳膊严重砸伤,只好截去。罗切斯特此时郁闷而孤单地住在附近荒凉的芬丁庄园,虽然他又穷又残,但简·爱并不看重这些,终于以平等的地位和他结了婚。

案例片断

红房子是间空余的卧房,难得有人在里面过夜。其实也许可以说,从来没有。除非盖茨黑德府上偶尔拥进一大群客人时,才有必要动用全部房间。但府里的卧室,数它最宽敞、最堂皇了。一张红木床赫然立于房间正中,粗大的床柱上,罩着深红色锦缎帐幔,就像一顶帐篷。两扇终日窗帘紧闭的大窗,半掩在清一色织物制成的流苏之中。地毯是红的,床脚边的桌子上铺着深红色的台布,墙呈柔和的黄褐色,略带粉红。大橱、梳妆台和椅子都是乌黑发亮的红木做的。床上高高地叠着褥垫和枕头,上面铺着雪白的马赛布床罩,在周围深色调陈设的映衬下,白得眩目。几乎同样显眼的是床头边一把铺着坐垫的大安乐椅,一样的白色,前面还放着一只脚凳,在我看来,它像一个苍白的宝座。

房子里难得生火,所以很冷;因为远离保育室和厨房,所以很静;又因为谁都知道很少有人进去,所以显得庄严肃穆。只有女佣每逢星期六上这里来,把一周内静悄悄落在镜子上和家具上的灰尘抹去。还有里德太太本人,隔好久才来一次,查看大橱里某个秘密抽屉里的东西。这里存放着各类羊皮文件、她的首饰盒,以及她已故丈夫的肖像。上面提到的最后几句话,给红房子带来了一种神秘感,一种魔力,因而它虽然富丽堂皇,却显得分外凄清。

里德先生死去已经九年了,他就是在这间房子里咽气的,他的遗体在这里让人瞻仰,他的棺材由殡葬工人从这里抬走。从此之后,这里便始终弥漫着一种阴森森的祭奠氛围,所以不常有人进来。

贝茜和刻薄的艾博特小姐让我一动不动坐着的,是一条软垫矮凳,摆在靠近大理石壁炉的地方。我面前是高耸的床,我右面是黑漆漆的大橱,橱上柔和、斑驳的反光,使镶板的光泽摇曳变幻。我左面是关得严严实实的窗子,两扇窗子中间有一面大镜子,映照出床和房间的空旷和肃穆。我吃不准他们锁了门没有,等到敢于走动时,便起来看个究竟。哎呀,不错,比牢房锁得还紧呐。返回原地时,我必须经过大镜子跟前。我的目光被吸引住了,禁不住探究起镜中的世界来,在虚幻的映像中,一切都显得比现实中更冷落、更阴沉。那个陌生的小家伙瞅着我,白白的脸上和胳膊上都蒙上了斑驳的阴影,在一切都凝滞时,唯有那双明亮恐惧的眼睛在闪动,看上去真像是一个幽灵。我觉得她像那种半仙半人的小精灵,恰如贝茜在夜晚的故事中所描绘的那样,从沼泽地带山蕨丛生的荒谷中冒出来,现身于迟归的旅行者眼前。我回到了我的矮凳上。

这时候我相信起迷信来了,但并没有到了完全听凭摆布的程度,我依然热血沸腾,反叛的奴隶那种苦涩情绪依然激励着我。往事如潮,在我脑海中奔涌,如果我不加以遏制,我就不会对阴暗的现实屈服。

……

“不公啊,不公!”我的理智呼喊着。在痛苦的刺激下我的理智变得早熟,化作了一种短暂的力量。决心也同样鼓动起来,激发我去采取某种奇怪的手段,来摆脱难以忍受的压迫,譬如逃跑,要是不能奏效,那就不吃不喝,活活饿死。

那个阴沉的下午,我心里多么惶恐不安!我的整个脑袋如一团乱麻,我的整颗心在反抗,然而那场内心斗争又显得多么茫然,多么无知啊!我无法回答心底那永无休止的问题——为什么我要如此受苦?此刻,在相隔——我不说多少年以后,我看清楚了。

我与盖茨黑德府格格不入。在那里我跟谁都不像。同里德太太、她的孩子、她看中的家仆,都不融洽。他们不爱我,说实在的我也一样不爱他们。他们没有必要热情对待一个与自己合不来的家伙,一个无论是个性、地位,还是嗜好都同他们泾渭分明的异己;一个既不能为他们效劳,也不能给他们增添欢乐的废物;一个对自己的境界心存不满,而又蔑视他们想法的讨厌家伙。我明白,如果我是一个聪明开朗、漂亮顽皮、不好侍候的孩子,即使同样是寄人篱下,同样是无亲无故,里德太太也会对我的处境更加宽容忍让,她的孩子们也会对我亲切热情些,佣人们也不会一再把我当作保育室的替罪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