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落水,这是要命的大事。梓玉不过滞愣了片刻,太液池里就传来噗通噗通好几声响,只见后面跟着的那帮太监侍卫接二连三地跳了进去,一时间跟下饺子似的……
看着皇帝被人从水里扛出来,浑身上下湿透了,一张俊脸冻得苍白,毫无血色,连嘴唇都是发青的,梓玉真心觉得这人疯了,她才不要陪他疯呢!
后来,皇帝瓮声瓮气地质问她为何不救驾时,梓玉应付道:“陛下,下次你能挑个只有咱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跳吗?那么多太监和侍卫在呢,要救也轮不上我啊……”
秋衡挑眉:“这么说还是朕的错?没挑日子,没看时辰,也没问你愿不愿意?”他咄咄逼人,语气很是不善。
顶着小皇帝愤愤能杀人的眼神,梓玉点点头,端起一碗闻着极苦的药,递到他跟前,没什么好气道:“陛下,快喝了它。”他们围着这碗药已经纠缠了半晌,梓玉没想到皇帝居然这么难伺候,说什么都不喝,非要——她喂他!
真不要脸!
秋衡偏过头,以行动直接抗议。梓玉耐着性子再说了一遍,秋衡回过头冲着她笑,露出一口白牙,继续挑衅道:“你不喂朕,朕就不喝!”
梓玉的怒气和耐心被他撩拨到了极致,她瞪了这人一眼,将那药重重搁了回去,也拿出杀手锏。
“陛下,你若乖乖喝了药,那你表妹入宫一事就铁板钉钉,你若不喝……”梓玉顿了顿,“哼”了一声,笑道,“我就想法子拖着不准她进宫,一个月不成就两个月,一年不成就两年,然后去太后跟前说这通通都是陛下的意思,让太后再来找陛下您商议商议……”
听到这威胁之言,秋衡倒吸一口冷气。从来,都是他拿齐府一家子威胁齐梓玉,没想到现在反倒被她用太后给威胁了,秋衡作为皇帝脸上又挂不住了,心中极度的忿然,恨不得扑过去狠狠教训眼前这人一顿。
可话说回来,如儿这事他已经不胜其烦,权衡再三,秋衡只能咕咚咕咚将那碗药给喝了下去。
喝罢,秋衡将碗重重摔桌漆盘上,皱着眉说“苦死了”。趁他说话的当口,梓玉塞了个蜜饯到他嘴里。蜜到发腻,秋衡更加抓狂,“朕讨厌甜食!”
他觉得自己快被齐梓玉逼疯了。
皇帝当然是个记仇的人,而且,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正巧,就来了一个打击齐不语的好机会。
年前西南道那位新上任的齐党巡抚冯渊递了个折子上来,先是表达了对皇帝提拔的感激之情,又对自己这几个月的功绩做了很不要脸的自夸,比如税赋比之往年多收了多少,粮仓又多囤了多少——总之,这人往自己脸上贴了满满一层金。
这段时间内阁首辅和次辅都在养伤,折子多数是皇帝亲自批阅的,这一道也不例外。
这道自我吹嘘功绩的折子,若是被内阁众人看见了,大家呵呵一笑,也就罢了,可落到皇帝手里,秋衡就有些不痛快了。这姓冯的当初是被齐党众人拱上去的,现在还来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这怎么了得?
秋衡气得将折子一把摔在地上,想了想,又命御前太监捡了回来,提起朱笔做了批示。
对于冯渊的种种功绩,皇帝表示很高兴,更是特意挑出三个京官去西南道向他“好好地”传递皇帝的欣慰之情。
官场中人都懂,这三人千里迢迢而去,名为替皇帝示好,实则是皇帝派出去的明面眼线——他们三个就是去查冯渊的。不管那冯渊有没有问题,皇帝摆出这副架势,就是要查出些事来。
这也就算了,偏偏皇帝点的三个人有点意思。其中两个,是他师傅柳必谦的嫡系门生,而另外一个,则是齐不语的六子、如今在吏部任从五品员外郎的齐孟玉。冯渊是齐不语的人,现在齐府六公子处在中间,就有点尴尬了,他查或不查都不好办——这摆明了是要整齐府啊!
众人纷纷感慨,小皇帝这招够损的!
养病中的齐不语听见皇帝这样安排,气得捶床,直骂他是个小混蛋。年前御驾亲至齐府,众人都以为皇帝对齐府的态度要缓和改善了,连齐不语也是这么认为的,熟料皇帝转眼就来这么一招,实在可恶!齐不语连忙让夫人进宫找找梓玉,看看能不能有所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