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从来没生你的气……梓玉,朕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
秋衡撇过头,望着床角,微微有些不自在。也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其他的缘故,他的双颊泛红,眸子发亮,连耳根子也滚着恼人的热意。说出这话,秋衡竟有了些期许,期许那人如何回应。他的心扑通扑通跳着,比刚才更快了些,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慌乱又无措。可下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错的离谱——齐梓玉这个不开窍的,根本就是想气死他!
梓玉听见皇帝说没生气,心里不觉松了一口气,又听他说不知该怎么对她,梓玉没有多想话里的深意,只是认真回道:“陛下客气。你其实对臣妾还行,就是有时候未免太小气和记仇了些。”说到这儿,皇帝眼神有些不对了,梓玉没有察觉,继续掰着指头数:“比如桑果儿那一回,臣妾本就不爱吃酸溜溜的东西,你还非要较着劲的赏下来,留给旁人岂不更好?再比如啊……”
皇帝瞠目结舌,这人居然和他一桩一桩分析起来!
他只不过想要表达自己面对她时迷惘又不安的心,谁要跟她一本正经地讨论到底该怎么对她!
这就是鸡同鸭讲的悲哀么?
秋衡扶额,好生抓狂又挫败。
他很想问问齐梓玉到底怎么回事,他的心意表达的至少有个五六分了吧,若是别的女人听了或者见了,铁定欢喜的不得了,怎么到齐梓玉这儿,他就处处碰壁?
秋衡想不通啊!
——梓玉多想皇帝话里的深意,一来,她没这个意识,二来,她也不敢多想!她从豆蔻之年就知道自己会嫁给这个男人,到了碧玉年华,她又明白这人无意娶她,三年又三年,梓玉哪儿敢有什么奢望……她嫁给他,不过是为了阖府上下,她进了宫,又一直冷眼旁观,梓玉从来没觉得这皇宫就是她的家,她亦没觉得这个男人是她最最亲密的人……就算这人现在对她好,梓玉却还担忧其他,比如保不齐哪天她和整个齐府都没了……
梓玉还在掰着手指数落,秋衡已经彻底晕了,他揉着太阳穴惨兮兮道:“那你要朕怎么对你?”
梓玉托腮思索了半晌,试探道:“陛下,以后每个月还是让我出宫吧?”——又回到了来行宫前两人纠结的事上了。
秋衡摇头:“想都别想!”
梓玉忿然:“陛下真小气。”
秋衡点头:“皇后说对了,朕就是小气!”他承认的倒爽快。
“陛下,既然你要臣妾替你摆平诗翠的事,那臣妾也有个条件。”梓玉也不甘示弱。
又要谈条件?这人还真是一丁点都不愿意吃亏。
秋衡笑眯眯道:“除了出宫,其他都可以谈。”
梓玉气鼓鼓道:“陛下,你能再落一次水,让我救一下么?”
“……齐梓玉,你没良心!”秋衡跳脚。皇帝的怒火爬到嗓子眼,只恨不得扑过去掐住她!可反应过来,秋衡疑惑:“你想要朕欠你人情,做什么?”
梓玉略有为难:“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求我爹和六哥的事了……”要梓玉无缘无故的求人,她还真是拉不下脸,尤其对着皇帝,只有这样做,她才觉得公平又好受些。
秋衡愣了愣,笑道:“你真傻,为什么不在诗翠那事上直接提这个条件,非要绕弯子?”
梓玉垂眸,面有微赧:“陛下,诗翠一事,那是你私下为我做的,我替你摆平也是应该的……”
顿了顿,梓玉道:“我不想欠你什么……”
这是两不相欠的意思!秋衡真的震惊了,他知道这人脾气倔,可没料到会倔到这样一个地步,半点都不肯依附于他!
要这人开口求他,真是难!
一时间,秋衡心里除了震惊,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别的女人都只想着依附他而生,唯独这人想要和他平起平坐,对,也只有她才有资格!
秋衡披上春衫,胡乱系了腰带,抓起梓玉的手,笑得宠溺:“走吧,皇后。”
“去哪儿?”梓玉茫然。
秋衡又生挫败,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宁园后头有一汪活水,需要穿过一片林子才到。刚刚下过暴雨,地上处处湿着,很是泥泞。梓玉脚上蹬着双绣花鞋,如今一踩一个坑,一踩一水的泥,她回头看着远远缀在后面的钱串儿等人,提着裙裾蹙眉:“陛下,今天下过雨,天阴冷的很,你又吹了风受了凉,身子不适,要不换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