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始了,学习任务很重,累得学生一进教室像是进了病房,浑身不爽。考卷印发速度快过银行印钞票,都把年级部的复印机累得零件乱掉,25班学生手中的笔使用期限屡破纪录,老师们赶课快过火车提速,频频考试,累得学生大吃补品,也累坏了不少学生,叶慧群也累倒了,住进了医院输液。高中最后半学期弥足珍贵,只剩下三个多月,一时间,25班学风大转,抓紧时间学习,抓紧时间表白,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胡乖乖抓学习更硬,晚上睡觉都枕着书本,上厕所都带着考卷,吃饭的时候都和荣明辉讨论函数。胡乖乖抓学习很硬,但表白迟迟搁浅,不是因为胡乖乖没有时间,而是因为郭晓敏没有时间空档。开学以后,郭晓敏大多闷在教室,钉在座位上,闷头学习像是走火入魔,除了上台领试卷,几乎半步不离座位,喝水都带着暖水瓶,中午吃饭都是郭妈妈亲自接送,回家都是郭妈妈伴着。胡乖乖寻不到时机,苦苦哀着,只能望影兴叹。
胡乖乖久久不能言表于外,很是伤神。在早上打扫教室卫生的时候,趁着所有人下楼做广播操,一个人来到郭晓敏桌前,睹物思人,看着郭晓敏的书、笔和水杯,想着想着就不能自已,双手失去自然,忽然僵化,翻着郭晓敏的书,手指如薄唇生出灼热的烫,在书上的笔笔划划轻吻着,一遍一遍下来,胡乖乖仍不满足,把书翻到扉页,看着郭晓敏的名字,人美字更美,胡乖乖眼里不仅出西施,还出一手好字的西施,他把郭晓敏三个字看得出神,很想俯面用唇吻一下,却不敢,因为黄誉在走廊洗拖把。这时,黄誉拿着拖把进来,胡乖乖慌而乱神,手足无措,把郭晓敏的水杯打翻在地,幸好不是玻璃杯,水杯没有碎,但杯里的牛奶撒湿一地,胡乖乖愣了,黄誉在门口笑了。
“哟哟哟,你坏事了哟。”黄誉拿着拖把在门口又嘘又笑,还抖着身子,像是被电着了。
黄誉在场,胡乖乖十分不好意思,把水杯捡起,用袖口把杯子擦了又擦,像宝贝一样心疼,然后向黄誉使了一个眼色,说:“你别到处乱说啊!”
黄誉乐呵呵的,眉毛一跳一跳的,快活的表情都可以逗乐林黛玉。胡乖乖难掩羞色,补充说道:“你一定不要乱说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去买一瓶牛奶,你先干着啊。”
“买两瓶,我也要。”
黄誉甩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过来,这眼神把胡乖乖潜规则了,胡乖乖看后,明了于心,把头点点,火速下楼,脚下速度很快,所过之处带起一阵风。
胡乖乖买完牛奶,回来已晚,没有赶在广播操结束前把牛奶还在郭晓敏杯中,只好怀揣着两瓶牛奶,回到位上。
黄誉见胡乖乖回来,伸手要奶,胡乖乖有点不舍,但还是给了,把另一瓶放在包里,然后幽幽地看着郭晓敏,目中闪起怜惜之色,心跳沉沉。
早自习后,郭晓敏特意起身看了胡乖乖一眼。胡乖乖抬眼望去,与郭晓敏来了个眼神对对碰,胡乖乖心里有愧,眼里电力弱些,被郭晓敏杀去了底气,把脸撇过去。
胡乖乖经过一上午思考,想好了谦词,准备放学向郭晓敏道歉,并补上牛奶。于是,胡乖乖把手伸进包里,却找不到牛奶,把单肩包翻了又翻。黄誉见胡乖乖情急似火,说:“你找什么呢?”
“我的那瓶牛奶怎么找不到了呢?”
“别找了,我喝了。”
胡乖乖一听,两眼瞪大,眉头皱起,把单肩包丢在地上,说:“我不是给了你一瓶吗?”
“我早上吃了一个煎饼,有点咸,所以就把你的奶喝了。”
黄誉说完,向胡乖乖挑了一个眉头。胡乖乖此时气堵胸口,看着黄誉的眼冒起了火焰,要不是在课堂上,胡乖乖一拳打在黄誉胃上,直到把牛奶打出来为止。
牛奶被黄誉喝了,胡乖乖有些情绪,仿佛黄誉喝的不是牛奶,是胡乖乖的血。胡乖乖连续好几天没有理黄誉,两人关系坠入低谷,一瓶牛奶引发的血案虽然没有发生,但一瓶牛奶引发的冷战持续了好几天,胡乖乖对黄誉的冷战是全面的,从眼神到语言,再到肢体,都与黄誉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胡乖乖很想在桌上画一条三八线,以明心意,又怕日后有求黄誉,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身居角落的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黄誉也觉得胡乖乖多日情绪变异,想不出为什么,处处取悦胡乖乖,每次在课堂上与胡乖乖讲话,胡乖乖不仅不理,还假装正经学习;在课下,黄誉讲笑话,胡乖乖不仅不笑,还板着脸装酷。黄誉闷闷不解,犯难好几天。
好几天过后的一天,胡乖乖遇上了难事,一张数学试卷不翼而飞,这张试卷除了姓名栏没有空着,其他全是空着。试卷太多,胡乖乖喜欢乱放,骑驴找马在宿舍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却在英语课本里没费一秒钟功夫找到了,找到以后,试卷干净得刺眼,屋漏偏逢连夜雨,叶慧群与马斯文做了调课,又在课堂上讲解这张试卷,胡乖乖苦苦叫屈,只好在书堆下埋头,一题一题赶着做,边做边斜眼防着叶慧群的目光扫描,胡乖乖斜眼看着叶慧群,都有点像贼,贼惺惺的样子要是坐在公交车上,周围都是空位。
胡乖乖不忍浪费试卷上的题目,边做边听边提防,心系多处,一心三用,胡乖乖一贯如此,练出了障眼法。胡乖乖在试卷上伤脑思考,突然被叶慧群点了名字,要求上黑板做题。胡乖乖胆寒,试卷白白的,脸更白,举目眼望全是白的。黄誉看出胡乖乖神情不对,便把自己的试卷主动换给胡乖乖,胡乖乖这才硬了起来,大步溜溜地走上讲台,三笔两画了事。
写完后,叶慧群把胡乖乖手中的试卷看了很多遍,边看边乐。胡乖乖站在叶慧群身旁,心情复杂,怕叶慧群眼尖,看出破绽,心跳如鼓,眼巴巴看着叶慧群的脸,越看越陌生,越看心越抖。
“做得不错,就是你的字太难看了,以后要好好写。”
胡乖乖心抖,嘴唇跟着抖,脸上挂起冷白,支支吾吾不敢说话,无奈沉默最好。叶慧群把胡乖乖的试卷看完,没有过多怀疑,很是满意,当众把胡乖乖夸了一番,夸得胡乖乖有点站不住。胡乖乖大感意外,阴差阳错领了赞词,面上挂不住不属于自己的荣光,暗暗低头。
回到座位后,胡乖乖缓下紧张,坐着发呆,突然而来的夸赞,比突然而来女孩的吻还要猛然,胡乖乖愣愣地,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因祸得福获了赞,高兴却有点不自然,豁然间惆怅在眉间,结成暗光。
叶慧群夸了胡乖乖费了不少时间,下课铃响了,叶慧群舍不得下课,看着未讲完的题目,像是看碗里的剩饭,不讲可惜,讲了怕时间不够,纠结一二,把试卷合起,说:“下个星期五下午,学校组织高考百日誓师大会,学校要求所有毕业班写一张高考决心书,决心书上每位同学都要写一句话,希望同学们认真对待。”
说完,叶慧群走了,班里开始活跃起来,有人欢喜有人忧,百日以后,有人金榜题名,出双入对;有人名落孙山,形影相吊。胡乖乖看着眼前低头的郭晓敏,想着她脸上是阴是晴,心思乱了像是散了一地的串珠,不知道哪一颗串珠的方向才是追逐的,胡乖乖把头低着,想着百日以后自己和郭晓敏是越走越远,还是越走越近。
这时,黄誉拿回试卷,凑脸过来,挤着笑容,看着胡乖乖,胡乖乖看着黄誉一脸褶子的笑,想笑却憋着不笑,不过还是勉强笑了一下,冷冷地说:“你笑什么啊?”
“还有一百天,你要抓紧哦。”说完,黄誉给了胡乖乖一个情色的眼神,然后又蹦又跳去了厕所,黄誉去了厕所,文丽丽亦步亦趋,跟着去了。
胡乖乖看着羡慕,听着黄誉的话,有点醋意,看着文丽丽跟着黄誉一起走的步伐,走着很像是两口子,醋意更浓。黄誉入厕归来,脸上全是爽意,但不是便后的爽意,和胡乖乖聊上几句,胡乖乖坐如植物人,有气无声应着,了无生气,把头靠在门边,眼神带伤,眼看前方,心在她上。此次以后,胡乖乖和黄誉的关系渐渐回暖,稳定中求发展。
中午,胡乖乖回到宿舍,两人肚皮饱饱,听着最喜欢的《灰色轨迹》,歌词大多是胡乖乖听不懂的,胡乖乖听力不佳,做英语听力都是蒙的,却把这首听不懂的歌视为最喜欢的声音,最喜欢尾奏电吉他和木吉他齐奏下的较劲,歌词不是声音的全部,听不懂的歌比听得懂的歌要美,这听不懂的歌词就是产生美的距离。荣明辉哼着“踏着灰色的轨迹,尽是深渊的水影”,像是染上尾奏略带希望的灰色。胡乖乖被背心撩起,轻抚着吃撑的肚皮,越抚越舒服,渐渐有了睡意,却不想睡,说:“过了百日倒计时,我们要好好学了啊,晚上不能那么早就睡了。”
荣明辉躺在床上,闭目假寐,眉目间荡漾着不可多见的自爽。胡乖乖好奇心乍起,不知荣明辉作甚,说:“你干嘛呢?”
“睡觉是为了更好的学习。”
荣明辉把胡乖乖骗了,故作假寐,却被胡乖乖看出猫腻,胡乖乖翻身带动床响,荣明辉闻声脸变,自爽不翼而飞,迸出一句话,把胡乖乖俯身过来的窥探镇住不动,像是施了定身法。胡乖乖僵住身子,看着荣明辉缓缓睁开的眼,迷情泄了许多,胡乖乖看在眼里,肉麻好几层皮,说:“你刚才爽了吧。”
胡乖乖太过直接,荣明辉被问住了,迟疑一会,说:“看什么看,你没有过吗?”
胡乖乖被吓着了,愣了一会,一会过后,胡乖乖笑了。笑是所有表情中最容易装出来的,凡是装出来的笑都不是正经的,也有正经的笑因为没有笑好,成了不正经。胡乖乖不正经地笑了一下,不仅笑容不正经,连笑声也不正经,他没有说话,翻身睡去了。
下午,胡乖乖到了班里,数学课改为考试,周青春监考,胡乖乖没见叶慧群,最后才知道叶慧群去了市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