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乖乖浸泡在中国古诗词的浩瀚海洋中达一个月之久。一天晚上,胡乖乖读了陆游和唐婉在沈园墙头合作的两首《钗头凤》,悲戚不已,为词中陆游与唐婉相爱相守却不能相终到老,惋惜不已,大赞陆游持剑远走北方抗敌男儿气概的同时,也为唐婉题词后抑郁而死默默哀伤,大骂古人流传于世的好词为什么都是一些抒发失恋、离异和生死之类的。胡乖乖由《钗头凤》想到陆游远走他乡北上抗敌,间接联想到自己的父亲和爷爷曾经都有过军人的经历,尤其是爷爷还参加过抗美援朝,不知道爷爷在奔赴战场前有没有为奶奶也写过惜别的情书。胡乖乖合上书本,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想远了,就想到《钗头凤》背后陆游和唐婉的悲情爱情故事;想近了,便想起自己某天会不会也像陆游一样带着对郭晓敏的念想,远走边防。胡乖乖想着想着,突然苦笑一声,灵感忽来,抓笔写了一首词。
座位间,影相隔。
独念伊人凋伤过。
学风厉,盼缱绻。
一眼望尽,几夜愁眠。
哎、哎、哎。
胡乖乖抓笔写了上阕,灵感就没了,文思被卡住了,下阕写不出来了,急得在纸上乱画一气。胡乖乖自作一篇《钗头凤》,只作了一半,
有点郁郁不乐,忽生悲凉,为了舒缓心闷,胡乖乖起身出门,趁着月色,来到西巷口散散心。当胡乖乖来到西巷口拐弯处时,发现郭晓敏一人在街灯下站着。胡乖乖高兴不已,《钗头凤》带来的不顺立马烟消云散,在夜空高挂半阙明月、晚风徐徐充满诗意的夜里,和心仪之人不期而遇绝对是古人的一大喜事,也是此时胡乖乖的一大喜事。
由于先前一个月发疯学习古诗词,胡乖乖虽然未能成为半个诗人,但信手拈来几首优美诗词,在郭晓敏面前显摆显摆还是充满自信的。胡乖乖借着柔弱月光铺洒下来的银辉,故作轻步盈盈,渐渐走近郭晓敏,撑着嘴唇,裂开招牌式笑容,上前一步问道:“郭晓敏,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呢?”
郭晓敏一听,莞尔一笑。
柔弱的月光铺洒的银辉,犹如一袭长长的婚纱披在郭晓敏曲线分明的身上,胡乖乖看着夜幕下的郭晓敏仿佛更加美丽动人,特别是郭晓敏闻声后45度的相视一笑,露出白色珠贝般的牙齿,让胡乖乖力撑招牌式的笑容差点僵硬成雕像上的永恒。
“这么晚了,你怎么也不睡呢?”
“看书看累了,出来走走,散散心啊。”
“你的文笔不错,你都喜欢看一些什么书呢?”
郭晓敏这一问让胡乖乖无法应答,胡乖乖向来不看地摊边的盗版书籍,也不看把爱情描绘成绝症一般不可救药的脑残书。唯独看过《水浒传》中的西门庆勾引潘金莲出轨的章节,也是深受影视剧中的裸露镜头的诱惑才看的。渐渐地,胡乖乖在原著中以西门庆勾引潘金莲这一章节为起点,前前后后看过几回就看不下去了,因为书中的男人们太暴力,太不怜香惜玉了。
“高中学习紧张,哪有时间看书啊,我比较喜欢看一些诗词,既可以培养兴趣,还可以有利于高考。”胡乖乖小心地说道。
“不错啊,那你喜欢看谁的诗词呢?”郭晓敏问道。
胡乖乖想说喜欢李白,由于李白名气太大,觉得没有新颖;想说喜欢杜甫,可惜杜甫忧国忧民太过于沉重;想说喜欢陆游,一篇《钗头凤》唱尽悲情,大煞心情;想起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苦于分不清作者是秦观还是温庭筠,只好惋惜放弃。最终,胡乖乖选择了柳永,胡乖乖选择柳永,除了真心喜欢柳永的词之外,更喜欢柳永寄情风月、醉卧花丛的逍遥生活和他那吸引万千女子奋不顾身的才情。
“诗当学杜诗,词当学柳词。”胡乖乖思索片刻后,说:“我喜欢柳永的词。”
“是写《雨霖铃》的柳永吗?”
胡乖乖高兴不已,连连应是。胡乖乖打从心里万分感谢柳永,感谢《雨霖铃》让胡乖乖有接下去的话题,胡乖乖一脸平静,脑中努力拼凑记忆中残缺的诗句,准备大显信手拈来的文学功力,可惜胡乖乖在一个月里泛读了许多名家诗词,从未正儿八经精读几首,过目就忘,只求眼熟,不求熟记,大多喜欢了解名家诗词背后的创作背景,没有对所读的诗词有更深层次的理解,更无法以丰富的感情在抑扬顿挫的语调和断句分明基础上,真正显摆一回。为了不丢失脸面,胡乖乖退而求其次,将词中广为传唱的“自古多情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佳句一吟而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离别”让胡乖乖懊恼。
吟完之后,胡乖乖说:“我喜欢这几句,写的太……太美了。”
胡乖乖不敢用其他形容词概括这几句诗词,怕用词不当遭到郭晓敏的笑话和怀疑,所以用一个字“美”表达自己的赏析观点,以求简单明了,生怕言多必失。
“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钟风情,待于何人说。”郭晓敏向胡乖乖微微一笑,说:“这几句写的入情入境,很像今晚的场景。”
说完,一阵晚风拂起郭晓敏耳边的发梢,一股从郭晓敏身上飘出来的清香之气灌入胡乖乖的鼻尖。胡乖乖闻香过后,举目遥望天边的半阙明月,淡淡地说:“为什么柳永在离别的时候,才能写出这么好的词呢?这样的离别太伤情了。”
“所以我们记住了柳永的离别,没有记住别人的离别啊。”
“郭晓敏,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胡乖乖一时情发,说出了真心话。
“怎么可能啊,一年多我们就要毕业了,不离开也不行啊。”郭晓敏听到胡乖乖别有意味的话后,故意撒娇地说。
“毕业了,你还会记住我吗?”胡乖乖心有不忍地说。
“呵呵,你可以像柳永一样,写一首好词给我,我会永远记住你的。”说完,郭晓敏45度角的倾斜目光情意复杂看着胡乖乖,像《雨霖铃》中的佳人眉目间流露出恋恋不舍。
胡乖乖被郭晓敏情意绵绵的隐忍目光深深勾住了灵魂,所有的思想、呼吸、心跳统统凝固了,陷入与郭晓敏两两相望的灯前月下,忘了周围的一切,直到耳畔依稀响起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随着莫名的脚步声渐渐临近,郭晓敏朝着脚步声方向径直转身,黯然离去。胡乖乖见郭晓敏离去匆匆,恐慌不已,胡乖乖恐慌中不失警惕,迅速潜回街灯后的树林里,随手捡起树根下一块板砖藏于身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跟在郭晓敏身后的不远处。
“敏敏,这么晚你怎么还在等我呢,你明天还要上学呢。”
“妈,我不是担心你嘛。”
胡乖乖误以为有不良青年要挟郭晓敏,一听觉得情况不妙,快速将手中的板砖远远抛向树林中。胡乖乖这一抛的巨大声响,惊动了林子里已经歇息的群鸟们,随着板砖落地的一声闷响,林子里的群鸟们一团乱飞,并发出惊悚的叫声,把郭晓敏母女二人吓得紧紧相抱。
“哎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郭母心有余悸地说。
郭晓敏一手搀着郭母的手臂,极力控制着惊吓不稳的情绪,安慰地说:“妈,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这呢。”
胡乖乖远远看着郭晓敏母女相依相偎的样子,心里狠狠地谩骂着:“他妈的,哪来这么多鸟啊。”
胡乖乖怕被郭母误会是不良青年,立马藏于一棵大树背后,目光幽幽,望着郭晓敏母女二人相互偎依渐行渐远。胡乖乖幽幽目光盼来了郭晓敏目光柔柔的回望,郭晓敏缠着郭母的臂弯,柔弱的目光闪烁着几分急切,如手电筒光束四处找寻胡乖乖,直到胡乖乖从一颗大树一闪而出,远远地与郭晓敏两两相望,所有的感情、话语、念想化为四目间电光石火的碰撞。此处无声胜有声,比语言更挑拨心弦的目光交流才是世上最美的情话。胡乖乖望着郭晓敏母女渐渐消失的那片黑幕,喃喃低语:执手相望泪眼,竞无语凝咽,念去去……念去去……
胡乖乖切身体会一把千百年前,柳永与女朋友别离时的切肤之痛,可惜胡乖乖没有柳永提笔成章的满腹才华,为远去频频回眸的郭晓敏写一篇抒发心中割舍不下的感情,只能在嘴里反反复复念叨几句柳词,将一身酸楚寄情于柳永笔下的伤情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