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兵团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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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也说说狗子

夏医生没有找金玲谈话,并不是忽视了这个美人儿,不会是因为碍于金玲的来历,更不是有谢冬这条线。

谢冬算什么?政策是照顾老同志。讲年龄,谢冬才二十一岁;论职位,尕尕的代理排长一个。排长也就是新兵蛋子,靠边站站吧。

我说呢,先到手的不一定好,后得到的也许更俏!你说哪,谢排长?

夏医生要给谢冬"打预防针"。但并没有做,一些个话也没有讲。认清形势嘛,谁也不傻,悄悄地待哈(下)。

没有人讲,没讲比讲了更有力度,更有深度,更有感召度。想讲不讲。

要说明的是,谢冬和金玲之间的关系,确实是正常的相处,同志之间的交往。问题是,只要是发生在他(她)两人之间的事儿,就会有不同版本的解释,好端端的事,也会变质,会走味儿。

谢冬利用星期日休息时间,给金玲和香妹挖了一个单间地窝子,在地平面以下。挖了一个长方条坑,盖上檩木树条、苇草、苇席,再抹上草泥,等草泥干了在铺上黏土,这就大功告成。地窝子冬暖夏凉。

不愧为谢排长,把俩小丫头片子的地窝子,搞得跟小礼堂似的,怪不怪吧。

你看吧,室内的黏土墙壁,光直如削,又整洁,又亮堂。门框简直就是门柱,为碗口粗的圆胡杨木。门板也是胡杨木的,木质很硬,门板面很光,还没上油已经神采奕奕。前后是玻璃窗户,又透气,又采光。小地窝子,很气派的。

谢冬还让他的司机朋友,搞来大拇指粗的铁条,死死钉在窗户上。人说,这是保密室呢,还是枪支仓库?跟真的似的,不就一个金玲嘛!想干什么?这个谢冬,哼,狗子狗子。

人说:"这个新兵蛋子,不就是个"车夫"嘛,把他还愣球子的。骚情我们金驼湾最漂亮的姑娘?德行!"

"他有什么能耐?"

"他有什么老本?"

"听说是他接来的。"

"趄趄,端洗脚水去。"

"萨郎,贼娃子!一脸的狗毛。"

"收拾他,赖瓜子!哪儿凉快哪儿浪去!"

要说谢冬和金玲,能百年好合,那种心心相印,就诞生在金驼湾途中。都说了,老陕人精,湘女多情,简直就是金童玉女!

三连的女排姑娘,谁不愿意跟排长套近乎?

小子多聪明多俊呀。那一声声"排长排长"喊得那个亲,又一个个唱歌似的,这就印证了她们待嫁的紧迫性、必要性。

顶着急的是夏医生夏丹。比她更有忧患意识、风险观念的,自然是老革命们啰。

再说这个金玲,也不晓得是咋球长的。刚到金驼湾几天,还是不男不女,穿个老羊皮

大衣,跟个白桦树水桶似的,头发乱七八糟,两条辫子像两根红柳棍儿。哎,不到一个月,恁是一个丫头片子,一天一个样儿,出脱成了大美人了!

也不知道是古城子的玉米发糕养人,还是鹿圈子的泉水光鲜得不行,唉哟!金玲,这名儿,这词儿,成了三连谈论的流行语,出现率很高呢,能不让战友们揪心吗?古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谢冬。据传,有人准备学习俄罗斯大诗人普希金,甘为美人决斗;那些条件不够杠杠的兵娃娃,做梦都在私奔啦。

这真是一个问题。金驼湾下属三个团,打响了一场不是战役的战役。

夏医生原被人称呼小夏,这一阵子被老同志们喊成了夏大姐,其实他们谁都比她年纪大,处长夫人嘛,年轻职份大。

夏丹二十三岁,在女排还有七八个喊夏阿姨的;夏丹的眼睛分明是在说,我有那么老吗?

当然,这也是为将来的婚姻局势考虑,总不能朝名夕改吧。

夏大姐就有了一种亲切感、荣耀感、成就感。

夏丹上班就找金玲谈话,几次没找见,就通过广播找她。地点是医务室右间,门上挂有告示:正忙,免打扰。

王处长在团领导办公室找谢冬谈话,这是一次放风似的谈话。本来一级首长找下属谈话是极平常的,可这一次是通过有线广播通知,就较为诡秘、透明。

谈了什么?啥结果?秘而不宣,引而不发。

种种猜测,种种议论,谁心里都在说,谁也没得说。

其实就一句话,谢冬找老婆,您,早点儿。

这话儿,日后就成了金驼湾一句歇后语了。要和金玲好,没门儿。哪怕天鹅吃癞蛤蟆的肉,那也抓瞎!

这个谢冬,谢狗子,真是一个赖瓜子。哈!

第二天,团部下达命令,免去谢冬三连女子排排长职务,即日任团直园林队队长。据说是连升两级。这下好了吧?!园林队尽是些老弱病残,最年轻的战士也四十岁挂零,百分之九十九的光棍儿。傻了吧,谢冬。

夏丹很关照地跟谢冬打招呼说:"谢队啊,多支持婚办的工作,常回女排玩嘛。她们很崇拜你哪,集体打报告留你,不让走哪,嘻嘻。"

哑巴吃黄连。茶壶煮饺子。

金玲来找谢冬,说:"看来,你跟王处长关系不错,挺器重你的,能不能去说说,把我调到你手下,种种树啊、花呀、草啊?和你在一起,我干什么都可以。"

谢冬真叫哭笑不得。眼睛剜了金玲好一阵,说:"真傻呀,还是装傻?唉,死丫头。"

金玲紧咬着嘴唇,望着谢冬那种决绝的依恋、深深的无奈,说:"我送送你。"

谢冬说,"千万别送我,马上就要走了,往后有事,写信。"

金玲望着园林队接人的马车,叮当叮当走了;那三套马车的胶皮轱辘,就像从她心上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