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疆回来了。
建疆是谁?建疆是金玲的儿子,当然也就是王乃宇的儿子。王建疆,这个才一岁多的小男孩儿,是乘坐香妹的吉普车,由他的妈妈抱着来到金驼湾农场的。一下车,小建疆就被团部电话总机室的几名女电话员抱走了。处长的儿子,让她们很稀罕了一阵儿。
"哎,挺胖的,长得像谁?"一个说。
"王处长的公子嘛,当然像王处长。"另一个说。"不,不像。"她摇摇头说。
"我看看,仔细看看。"她也摇摇头。
"这孩子怎么像个小苕子?"
"说什么呢!乱嚼舌头,他妈可是大美人儿。"
"哪有一点像他妈?"
"奇怪。"
"嗯。"
金玲走过来,小建疆便伸手要"妈妈抱"。金玲顺手接过孩子,"腾腾腾"地走了。而建疆的模样确实吓人一跳。
一个女电话务员说:"这孩儿好凶哦。"另一个电话务员说:"你悄悄。"
突然建疆小手一扬。
"哎哟!我的眼睛!"那个女话务员惊叫道。
"是他撒的包谷豆。"另一个女话务员指着建疆说。
"哈唉!"
金玲一巴掌拍哭了怀中的孩子。她将建疆掼在地上,转身道歉,说:"对不起,孩子小,不懂事。伤着眼睛没?"
她捂着眼睛道:"这么小的孩子都会欺负人啊!"
金玲说:"实在是对不起,我陪你到卫生队去看看。"
"不用,让我丢脸啊。"她说,"瞎了眼才好呢,评个残废军人嘛;这点面子,王处长还是肯给的吧?"
金玲抱起还在地上耍赖撒泼的建疆,逃逸似的跑了。
一只探头探脑的田鼠,差点没被金玲踩住,吱吱吱地叫着逃进了地洞。
金玲跟头绊子地撞开了家门,将噙住的眼泪,甩了个噼里啪啦。
王乃宇问:"咋了咋了?"
金玲说了儿子撒包谷的事。王乃宇听罢哈哈大笑,一把抱起建疆,又亲又抖,只亲得
两人满头满脸鼻涕哈喇的。王乃宇将王建疆举过头顶,说:"这才像我的儿子哪,有种,龙种嘛!"
金玲说:"野种。"王乃宇脸一黑说:"什么?"金玲说:"跟你一样野蛮。"
王乃宇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这话没有说错。没得错的!"
金玲说:"那好,王建疆就交给你王处长了,但愿儿子长大后,不像你那样霸道!"
"这是什么话嘛!打从你跟我结婚以来,哪样不是顺从你?霸道过吗?爱还来不及呢,你说是不?"
"好,希望你长久那样。"
"那也不行吧,玲玲。我都快两年没有闻过女人味了。"
"哼,还没听说馋猫不沾腥的。"
"亲爱的别这样,你去打听打听,这两年来,连我的风言风语都没有一句。"
"这么说,你那老毛病真的没有了?"
"没有了,啥都没有了,今晚弄那,洗澡水已经烧好了。"
"你最好别碰我。"
"我现在就要你。"
"你!?"
"儿子已经睡着了。"
"王乃宇我告诉你呀,我已经为你把儿子怀了,生了,你还想干什么?"
"咳,你真把自个当做了金枝玉叶呀,只做一夜夫妻吗?脱!"
"姓王的,你把我杀了吧。"
"废话少说,脱,快点!"
......
"你是要把我生吞活剥吗?"
"啊!王乃宇......你不是人......你这个畜生!"
"喊哪,叫啊,不叫了?哦,哦......"
一败涂地的王乃宇,大汗淋漓,气馁地斜躺在床上。
傍晚。金驼湾的天上一片火烧云,把蓝天涂抹得如火如血。香妹早已把园林队的贾秀芝、夏丹接了过来。
今晚由香妹做东,在小餐馆置办了一桌酒席为金玲接风。
来的还有另外几名湘籍姐妹。谁也没有落座,人们一见面便"金玲金玲"地喊着哭成一团。只有香妹面带笑容,她说:"哎哎哎,干哈呢,干哈呢,有酒,有酒。挤那点尿匪匪(水水)做甚?当饮料啊。坐坐坐,金玲姐这达里坐哈(下)。"
食堂的加菜上齐了,晚餐很丰盛,几乎倾尽金驼湾的所有品种。
贾秀芝的婴儿还在怀中熟睡着。小建疆跑过来说:"我要吃肉肉,弟弟也吃。"人们这才注意起金玲的儿子,这个叫王建疆的孩子。
夏丹碰碰贾秀芝的手,轻声说:"嗯?"
贾秀芝瞅了一眼建疆,会意地说:"嗯。"
举杯,举杯,喝,吃菜,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