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冬和朱禾被派到党校学习,三个月的时间刻苦攻读。这一天,朱禾提议:进城去看望老团长、现任师长富天全,俩人便骑车去师部。
谢冬没有不去的理由,便说:"我陪你去吧。"
朱禾说:"什么话?是我陪同,以你为主!"
谢冬说:"咱俩吵吵吵,吵出金驼湾,吵进甘河子,在党校里又吵成一锅糊糊,再吵到师长家里去?"
朱禾说:"好好好,你提醒得好。咱们今天,说什么也得口径一致、步调一致,别落个金驼湾的人不团结,不好相处。"
"那我可得提醒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谢团长,你的意思是不谈工作嘛,那就谝闲传呗。"
"老朱啊,进了党校,就是学员,来点理论唦;师长水平高,夫人又是大学生,没有人把你当哑巴,你说呢?"
"那我闭起我这张臭嘴。"
"我看难。"
"这不揭老底吗?"
"按你的意思办吧。"
"礼物你买,我没准备。"
"为什么?一人一半呗。"
"你有外快,领开荒奖金了嘛。"
"打脸了吧,我没有充好汉。"
"不吵了,走吧。"
"走,那礼品我包了!"
在军人服务社,朱禾买了一听上好的茶叶,差不多用去了全部的开荒奖金。两人便来到八家户院,哨兵通报,是谢军接的电话,说,请进。
客厅里已经备了水果,是香焦、橘子和梨。两人在门口向师长行举手礼。
富天全说:"到家里不来这一套,随意些。"
又对谢军说:"小军,把烟酒也拿来,你张罗一下,他们两个,一个是烟枪,一个是酒仙,我很服气啊。"
谢军扭身忙活去了,谢冬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而朱禾的眼神可就痴了,缓过神儿来说:"师长,有句话,别怪我不敬啊。"
富天全说:"说嘛。"
"尊夫人是我看到的最漂亮的女人了,简直像电影明星呢。"
他看了一眼谢冬,见谢冬正拿眼瞪他。富天全一串哈哈,说:"这话谢军可能爱听,我听了就有压力了。是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听话听音哩。"
朱禾收不住尴尬,忙说:"不,郎才女貌,英雄配美人嘛!"
富天全说:"哦,不不,说笑话了。哎,谢冬,你们还是一家子呢。"
谢冬说:"师长,谢秘书是哪儿人?"
富天全说:"延安保育院长大的,还是司令员送进大学的,专修俄语。都说不清楚她是哪里人。"
有警卫员送来大前门香烟和瓶装酒,保姆配好几碟小菜和卤肉用一个盘子托出。
富天全说:"满上,整,可着劲儿整。"
香气扑鼻而来,朱禾的眼神又一次凝固。谢冬小口地抿着杯中的茶,用一点小菜。朱禾则成了名副其实的烟枪加酒仙。真的好口福咧。
富天全说:"谢冬啊,去年我让老刘给你捎的话,带到了吧?"
谢冬说:"带到了。师长爱兵心切,我记着您的嘱咐。"
富天全说:"这次你们两个一起进党校,是我提议的。"
谢冬说:"通过学习,收获挺大。听君一堂课,胜读十年书。"
富天全说:"可我听说,你们两个还是犟犟?"
谢冬说:"个别问题意见不统一,但不伤筋骨的。"
富天全说:"一些事情,坐下来,心平气和地交流。哪怕吵了,闹了,也没什么。在斗争中求团结嘛。"
谢冬说:"师长,我明白这次的学习任务。"
富天全说:"这就好。听说你对开荒、扩大耕地面积,持反对态度?"
谢冬说:"我不是反对开荒,是不同意毁林开荒;将林地变为耕地,一时可以得利,后果不堪设想,若遇到大的沙尘暴,那带来的是毁灭性的损失。"
朱禾说:"两万亩地,你让我东一块、西一块的拼尿片子呀,造田是长远大计,要条田化、规范化。哪能修修补补呢。"
富天全说:"开荒是硬任务,不能缩水。尽可能不要毁林,是不是?"
谢军早已在旁听这场争论,她说:"毁林开荒,等于自杀;苏联专家也反对这种做法,说人类若在生态平衡中失衡,必将付出血的代价。"
富天全说:"嗯,看来你们谢家意见是一致的。好啦,今天不说了,开饭吧。"
"师长,我已经吃好了。"谢冬说。
"我也喝好了。"朱禾确实不醉地说了句实话。于是,谢冬搀扶着朱禾向富天全夫妇告辞。俩人慢慢走出八家户院,朱禾坐在自行车的后架。
一脸困惑的谢军对富天全说:"这就是金驼湾搞拖拉机开荒的两个冤家对头?"
富天全道:"可不是,两头拴不到一个槽子上的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