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冬季过去了,金驼湾迎来了又一个春天。
园艺场的大棚育种的蔬菜苗被大量移栽移植。
一周后,田野上就出现了奇观,那各种不同类型的苗秧,一夜之间,仿佛自天而降,
那叶片有圆圆的,尖角的,菱形的,呈现各自的姿形,美妙绝伦。
配合微灌和毛渠渗漏灌溉,到处是生机盎然的景象。
谢冬和香妹驱车而来。刘雨村在办公室外迎上前去:"谢冬,什么事这么急?"
谢冬说:"刘叔,大棚的菜苗还有吗?"
"当然还有,等你的话呢。"
谢冬说:"我还以为都让您栽到园艺场的地里去了哩!"
刘雨村说:"咱是金驼湾的园艺场,还能只顾眼皮底下几千亩地?又不是我刘家的菜园子!"
谢冬不解地问:"怎么,没有单位来求苗?"
刘雨村一五一十地道来:"你离开团部的这几天,有不少连队派人来求苗,刚才还有不少人来要来着;我按照团里的规定,收取工本费,都说没钱。我说眼下没钱打个条子也行,你猜基建营的人怎么说,种了也白种,浪费畜力。就这样大家一哄而散。"
谢冬说:"基建营的人是谁来着?不会是朱禾吧?"
刘雨村说:"可不就是他!朱营长嘛。"
站在一旁的香妹一扬手:"朱胖子是个坏蛋。"
刘雨村嘘了一声:"这孩子,别瞎说,给团长添乱。"
香妹说:"我只在你俩面前佛佛(说说),他这个哈怂,一等的烧料子,早晚会害人,不
信走着瞧。他一肚子的坏杂碎。"
刘雨村说:"又来了!"
香妹说:"你是不知道,把人气的一个还(嘿),朱胖子他就不是个东西。嘿哎,你们俩不要这样看我!"
谢冬说:"那就说说你的理由。"
香妹憋了半天才说:"朱胖子他,他欺负我秀芝姐。"
"你秀芝姐怎么了?"刘雨村心急火燎地问。
香妹不紧不慢地说:"他要和秀芝姐谈恋爱哩,要搞对象哩。你看他佛(说)的,胡骚情不打草稿。是不是?"
刘雨村问:"秀芝她怎么说?"
香妹眼睛转了几下说:"秀芝姐......"
刘雨村更急了:"说什么来着?"
香妹说:"秀芝姐佛(说)他心尖尖夯(上)有了嘛!是一个唱酸曲子地(的)。"
谢冬与刘雨村会心一笑,视而不语。
香妹恍然大悟似的说:"吔,刘叔叔,是你要当我姐夫吧。"
二人大笑起来。谢冬收住笑说:"看这丫头,傻不傻。"
香妹嘴一撅,说:"`朱(猪)头当初干什么去了,黑犊子嘛,一点感觉也没有唦,二天不倒栽葱才怪哩。"
谢冬轻轻叹一声气:"不说他了。我的意见,园林队的劳力集中薅苗,给各单位送货上门,钱的事儿先不说,一定不要误了农时,您说行不?"
"好,就这么办。"刘雨村爽快地答道。
贾秀芝带着一群妇女在薅苗。田边地头便响起一片唧唧喳喳的声音。
园艺场组织的扁担队向各连队奔去。
谢冬对香妹说:"三连最远,用我们的车送去,完了接我。"
香妹说好,便帮助抬苗装车。
谢冬停顿了一下,便朝园林队医务室走来。
夏丹已处理好最后一名病号,本想到育苗的大棚看看,帮帮手,当她看见香妹在谢冬身边,时而天真淘气,继有嬉笑肆意,便又打消了这一念头。
谢冬朝这边走来,夏丹的心便扑腾起来,下意识地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容颜。心里说:啥嘛,还吃小丫头的醋呢,真没来头!
谢冬突然间驻足,转身招呼香妹,香妹把车倒了过来。
谢冬说:"等等,一会儿去三连。"
香妹望了一眼医务室,没有吱声。
汽车呼一声远去了。
夏丹目睹了这一变故,眼睛顿时模糊,两行泪水流下来。她想不明白,自己是委屈,还是忧虑?真想去哭一场啊。
刘雨村敲门,后又推门,径直走进来,说:"夏医生,团长太忙了,这次就不来看你了。"
夏丹说:"他来我这儿干什么?他又没病。哦,老队长哪儿不舒服吗?瞧我,眼里溅了酒精。"
刘雨村笑笑,便说:"夏医生,我求你一件事儿,你可得答应。"
"说吧,什么事?"夏丹回过神来。
刘雨村说:"这个星期六我和贾秀芝举办婚礼,请你做主持人。"
夏丹说:"好啊好啊,终于公开了,你们是真正意义的自由恋爱。我打心眼里高兴,祝贺你们。可我当主持人不行,请谢团长嘛,找他呀。"
刘雨村说:"谢冬是晚辈,嘿嘿。"
夏丹说:"噢,我忘了你们是叔侄关系;可我......"
"你就不一样了。再说,这也是秀芝的意思。"
"那谢冬还是要来吧?"
"不一定来。我们商定,任何宾客都不请,只请你陪一陪秀芝。"
"谢谢你们这份情意,我就充一回大头。"夏丹笑了。
刘雨村和贾秀芝结婚这天,谢冬果然没来,午后,由香妹送来一堆生活用品。
香妹把吉普车开到夏丹的住处,说:"夏丹姐,这是团长送给秀芝姐和刘副场长的礼物,团长让你过目、把关,有什么不合适的就不要拿过去,还说让我立马回去。"
夏丹听罢泪花就溅了出来。
她忙转身换衣服,说:"香妹呀,咱们现在就过去啊。"
吉普车开到新房外,夏丹和香妹一样一样往下搬着。
被子、枕套、床单、窗帘,床上用品置办得个齐。米、面、油、盐、酱、醋一应俱全。一口铁锅,一口蒸锅,连筷子、勺子都捎来了。外加一箱白酒。
新娘不住地欷歔。新郎说:"这个谢冬,哎哎。这孩子,嘿!"
卸完物品,香妹说:"开车的喜酒也不能喝吔,太吃亏了!刘叔叔,噢,新郎官,新娘姐,发喜糖吧,发糖哎,我走啦。好好好,哎哎,够了够了,太多了。走了啊。"
香妹拎着喜糖、喜瓜子,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黑油油的辫子,在肩头拍打着天真和优雅。
拍出了浓郁的喜庆,也拍打着厚重的期望。
她身后的三个人,笑出点点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