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生没有丝毫征兆。那是个清凉的早晨,薄雾氤氲。如往常一样,我来到了引香桥。我跳啊跳啊,觉得身体越来越轻,仿佛就要离开留香园,就要飞到天上去。可是,我软软地倒下了,听见了女人们的尖叫,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只有父亲的呐喊,母亲的哭泣,还有莲姨略带得意的尖叫。
现在好了,一个哑巴,一个瞎子!
再想想办法吧。母亲的声音低沉却坚决。
有什么好想的。连御医都束手无策,怕不是命该如此啊。莲姨说得有些妖艳。
啪。是父亲在摔东西,他粗重地喊着,都给我滚出去。
房间里刹那间安静下来。一双粗糙的手爱惜地抚着我的脸庞,沉香,不要怕,爹一定会想办法医好你。
其实我才不怕呢!我的眼前是湛蓝的天空,飞翔的小鸟,一团白色的身影,骑着一匹大白马,飞驰而来。我不怕的。
脸上一滴一滴的冰凉。父亲哭了。他在我眉宇间亲了亲,悄然离去。我陷入了一个黑色的世界,没有恐惧,却很温暖,仿佛我本身就来自于一个黑色之城。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直到有一天,父亲带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道长,一个是少年。道长的十指在我头上、脸上按了按,暖畅畅的,我想他的十指定是尖尖的、修长的。道长在我的头上扎满了银针,一扎就是十天。那个少年叫离柘,有着很好听的声音。跟哥哥不一样,他只要一讲话,就让人觉得很开心,像是天山的雪融化了。我总是想,他肯定有着玉雕一样的脸庞,星子一样的瞳仁。他会穿着月白的长袍,浓密的黑发挥舞着,天空一样的深邃。他会笑的,他笑起来定会比留香园的花儿还要欢畅。
我的眼睛依稀能看见点光,看见五颜六色的女人的长裙云彩一样飘荡,我知道,我的病就快要好了。我的心跳得很快,我终于可以看见离柘了。
可是,他们在我完全康复前已经离开。之后,我一直缠着母亲,询问离柘的去向。只是依稀知道,道长叫木虚子,他和离柘都是流浪江湖的异人,没有固定的去向。我终究不知道离柘的样子,但是他的声音,如同花开一样,让我常常想起。每日的梦里依旧是白色身影翩跹。
事后我搬离了留香园。木虚子说,园子里阴气太盛,不适合居住。我终于搬离了留香园,想不到的是,我住进了皇宫。那天,母亲刻意打扮了一翻,穿了件绣工华美的粉色宫装,戴上了御赐的头饰。父亲看着母亲,眼睛里少有地冒出怒火。母亲低下头,换了件朴素的长裙,父亲的脸色才缓了下来。父亲带着我们,坐着马车,晃悠悠便进了皇宫。母亲再三叮嘱我不要乱讲话,一向粗犷的父亲也谨慎起来。只有我惊呆了,想不到还有比留香园更漂亮的地方,雕栏玉砌,流红滴翠,好比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