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宋宫乱
71508000000019

第19章 以奸治奸

听赵吉说要重用他,高俅屁股上的痛疼似乎也忘了,急忙表决心:“皇上愿意重用小的,小的即便是肝脑涂地,也绝无二心……”

赵吉讥笑道:“别看你现在说得好听,一离开朕的眼,只怕什么都忘记了。”

“皇上,小的……”

赵吉打断高俅:“朕不要你发誓赌咒,朕要看你的实际行动。”然后从衣袖内掏出一张黄绫纸,递向高俅道:“这是朕给你的旨意,你自己看吧。”按规制,高俅双膝跪下,接过圣旨,展开阅读。见他由从八品的普通诸班直直接提升到从六品的统领,激动得脑袋一阵眩晕,差点昏了过去。

“谢,谢皇上恩赏。”高俅刚要叩头,赵吉又将圣旨拿了回去:“你现在不要忙着谢恩,朕有一件机密大事交你去办,如果办成了,这诸班直统领身份才能正式归你,如果办砸了差事,朕定将你二罪归一。”

“皇上请放宽心,不是小的跟您吹,小的……”

赵吉阻止高俅继续吹下去,贴近他的身边,嘀嘀咕咕说了许久,问道:“这件事说难也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你能办得下来吗?”

以高俅混世界的经历,此事并不是太难办,关键是一但消息捅到向太后那儿去,向太后能要了他的小命。

高俅一时间脸色变得煞白,像是成了哑巴。赵吉微笑道:“如果你害怕了,朕可以另找他人,但此事朕已经向你交了底,只怕朕……”

赵吉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含义高俅完全领会到了。即使皇上将此事交给别人去办,为防消息走漏,皇上也定会杀他灭口。

自古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高俅在开封府混了那么多年,深谙其道。暗自咬咬牙道:“请皇上尽管放心,小的不把此事办成,小的提着脑袋来见您。”

“朕不想要你的脑袋,只想你把此事办成,风风光光回来走马上任。”赵吉吩咐韩世忠道:“你去把盛章盛大人叫进来吧。”

等盛章重新回到大堂,赵吉告诉他,太后虽然法外开恩从轻发落了李宪,但他毕竟是钦犯,自己决定从皇宫侍卫中派出人押送他去给神宗皇帝守陵。

皇上都这样安排了,盛章没有可说的。点头答应道:“不知陛下准备派何人押解?”赵吉一指高俅和韩世忠道:“他俩都在殿前司当差,朕就派他们吧。”

高俅今天差点栽在李宪之手,让他押解,李宪此行苦头肯定不会少吃。盛章也愤恨李宪到了极点,哪里会为他说情,嘴巴紧闭不再言语。

赵吉起驾回皇宫。高俅跟盛章要了一辆马车,然后向韩世忠道:“你今天下手太狠,俺的屁股差点被你打烂,这赶车的差事只有劳驾老弟您喽!”

韩世忠性情憨直,不愿跟高俅争执。所幸他加入禁军之前,为了谋生帮人赶过几天马车,所以并不感到为难。高俅陪着李宪坐在车厢里,车辕上坐着韩世忠,手中鞭子一甩,很快便赶到了李宪宅邸。

在高俅催促之下,李宪让下人简单收拾了行装,即时登程出发了。

东京汴梁西门外,有一条数里长的大街,街道两侧店铺林立。韩世忠赶着马车刚出了城门不远,高俅从车帘内伸出脑袋让把马车停下,说是要打打尖再赶路。

高俅的年纪职位都比韩世忠高得多,韩世忠在心理上自然感觉应该听他的。把马车停在街边一家酒馆门前。

高俅向趴在身边的李宪微笑道:“李总管,咱们吃点东西再赶路吧。”李宪强忍着周身的痛疼,眉毛拧成一个疙瘩:“要吃你们去吃,老夫在马车里等着。”

高俅道:“那可不行!皇上让卑职护送您去皇陵,将您一个人丢在马车里,出了事,卑职可吃罪不起。”

“护送?”李宪哼了一声,“高大人,您尽管放心,老夫差点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会跑?再说我年老伤重,又能往哪儿跑。”

“李总管说的这话卑职信。”高俅道,“但现在天色已晚,咱们说不定得趁夜赶路,下顿饭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上,你老还是听从卑职的劝告,好歹垫补一下吧。”不由分说半拖半抱,将李宪弄下了马车。

高俅在开封混日子的那些年,这儿常来常往,与酒馆掌柜的很是熟稔。掌柜的看到他,一双眼睛简直眯成了一条缝:“高爷,好久不见您来,小的可是听说了,您现在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以后小店还得请您多多照应。”

高俅还真是不拿大,笑骂道:“光顾给老子说奉承话,就想不到替老子搭把手。”

“都怨小的眼瞎。”掌柜的赶紧过去从高俅手中接过李宪,搀着走到一张方桌之前,正要往椅子上放,高俅把眼睛一瞪:“你说的一点不假,眼睛确实瞎了,没见到总管大人脊背屁股都是伤,抬条春凳过来,上面再搭条毯子。”

老板指挥伙计在方桌前放好春凳、毯子,李宪半躺半坐,歪在了上面。

在吃喝玩乐方面,高俅不愧是行家,在他的摆布下,这家酒馆最拿手的酒菜很快摆上了方桌。高俅亲自给李宪斟满面前的酒杯,道:“这酒名叫醉春泉,李总管应该最熟悉不过了,过去卑职难得一见,今日陪总管大人一醉方休。”

醉春泉是醉春楼自酿白酒,名满京城,像高俅这种等级的人,平时真的很难喝上。醉春泉这名字还是李宪所起,他从开封府被送回家中时就听说,花费许多心血建起来的醉春楼,上午已经被开封府查封了。

“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呀!”李宪自叹自哀,端起酒杯“嘎”的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人易醉。何况李宪受简王赵似蛊惑,要扳倒当今天子不成,却如同从天堂直坠地狱。刚五杯醉春泉下肚,就趴到桌上眯瞪过去。

“李总管,总管大人……”高俅连晃带叫,李宪一声不出。

高俅方才放心,把酒壶往桌上一放,吩咐韩世忠道:“今日出门匆忙,忘了对家中打声招呼,现在我需要回家一趟。你把李宪弄上车先走,二十里外有座将军茔,你在那儿等我。”不等韩世忠回答,急匆匆出了酒馆的门。韩世忠直心肠的人,没作多想,匆匆忙忙吃完饭,将李宪抱上车子,继续出发。

为了等高俅,韩世忠马车赶得很慢,眼见西边天幕已经降下来,才到达高俅所言的将军茔。

这是后梁武帝朱温时期,一位大将的坟茔。神道两侧的石像生,断腿少胳膊残败不堪。神道尽头就是那位在战场上被砍去脑袋的大将军的坟墓,被黑压压一大片柏树林掩映其中。

韩世忠把马车赶下道路,停在将军神道上,他将马拴在一匹石马仅存的腿上,并不跟李宪搭话,顺势坐在了旁边的一只石羊腰部。

左等右盼,直到一轮明月爬到东方的天空,才依稀望见,远处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般而来。

这辆马车同样被赶下道路,上了神道。未曾停稳,高俅从车辕上纵身而下,不等韩世忠开口,先抢着问:“李宪呢?”韩世忠指着马车内:“应该还在睡着。”

高俅满意的点点头,指挥韩世忠:“把马车赶到柏树林那儿去。”

荒凉的野外,为何要将马车赶到那儿?韩世忠刚要问,却见高俅已经牵着马的缰绳,顺着神道往柏树林去了,他只得赶上马车跟了过去。

高俅拴好马匹,再次吩咐韩世忠:“我赶了半夜的路,着实累了,你去把马车上的人扛下来。”

高俅又带了一个人来?韩世忠万分惊奇,拉开车帘,借助月光一看,里面果然有个人,胳膊、腿被捆得结结实实,嘴上还堵着一块布。

出于好奇,韩世忠未先扛人,而是把此人嘴里的布扯了出来。此人干呕了数声,紧接着大声骂了起来:“你们这些混账王八蛋,敢绑架老子,要是让老子的爹知道,非得活扒了你们的皮……”

夜深人静,骂声能听出几里路去。韩世忠赶紧又将此人的嘴紧紧堵住。回身问高俅:“这人是谁?你为何将他绑了来?”高俅终于缓过了神,得意道:“他是李宪的儿子,至于为什么绑架他,过会你就知道了。”

“李宪不是宫里宦官吗,他还有儿子?”韩世忠更加奇怪了。

“他是李宪进宫之前生的。”高俅回答道:“详细情况咱们以后再谈,该干正事了。”然后走到原先那辆马车前:“李总管,到地方了,请您下来吧。”双手去扶李宪,李宪挣扎道:“老夫一路劳乏,还是这儿睡得香,就不进旅店了。”

以李宪的想法,他不愿进旅店,高俅身负看押他的重任,必也得在马车上陪他一起受罪。

“请您看看,这是旅店吗?”高俅掀开车帘。一直趴在车厢内的李宪,将脑袋扬了起来,立刻大怒道:“荒郊野外,你让老夫与野鬼相伴?”

“真有个女鬼陪伴未必是坏事,可惜卑职找不到。”高俅嬉皮笑脸,一哂道:“有个您最亲最近的人要见您,卑职不得不委屈您一下。”扭头问韩世忠:“人弄下车了吗?”随着一声肯定的回答,韩世忠半抱半拖,将一个人送到马车近前,李宪借助月光仔细瞅了瞅,惊叫起来:“绍宗,我好傻的儿呀,你怎么会被他们绑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