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忆然将她抱到桌边坐下,亲手盛好汤搁在她面前,见她仍是发呆,便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脸颊,笑道,“愣着做什么?是嫌朕侍候得不周到吗?”
他边说边给她夹菜,夹了满满一碗,堆着像座小山似的,完了又体贴地舀了汤,喂到她唇边……
雪儿依着他的意,喝了下去,却仍是静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夏侯忆然不由蹙眉,刚攥住她的手,玉姑姑便领着捧了大搁盘的小太监走了进来,叩跪于地,恭请他择选嫔妃的绿头牌……
刹那间,雪儿的心慌乱到了极点,见夏侯忆然沉着脸挥手,打发他们道:“朕今夜就留在宸妃处,不用选了!”
她莫名地便松了下来,如释重负,心如海潮初定,也忘了回避奴才,情不自禁地便将脸靠在了他的胳膊上……
玉姑姑微微皱眉,见那小太监要退下,便小心翼翼地禀了一句,“皇上,今日可是追月之夜,想必皇后娘娘已经在凤仪宫候着了……”
夏侯忆然神色未变,只“嗯”了一声,说道,“朕知道了,你遣个奴才去跟皇后说一声,就说宸妃有伤在身,朕要多陪陪她,让皇后早些歇息,不必等朕了!”
玉姑姑也并无惊愕,仿佛早知道是这个结果,默默然地与那小太监一道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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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中,洛宛如坐在铜镜前,手执一管螺子黛,细心将柳眉描深,又匀了胭脂在掌心,薄薄的施在脸颊上,顿时便艳如三月桃花……
紫姑姑忙在一旁赞道,“娘娘真是艳冠后宫,一会儿皇上见了,也定会惊艳不已!”
洛宛如含笑听着,心里一片痴醉……
若在过去,她定然不敢奢望夏侯忆然会依制过来看她,但经过上回那一夜,她心里的死灰又在不知不觉中有了火星……
夏侯忆然说过,会好好待她,金口玉言,她相信,他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这时,殿门外传来小太监细长的语声-----“启禀娘娘,皇上有旨,今夜留宿关雎宫,让娘娘好好歇息……”
几乎是同一瞬,殿阁里响起一阵玉梳钗环落地的激越之声,随之而来的便是洛宛如撕心裂肺的怨吼……
紫姑姑任由她发-泄,待她终于精疲力竭停下来时,方低低劝道,“娘娘,您要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
洛宛如倚在靠椅里,唇边划过怨毒自嘲地笑,“忍忍忍!一天到晚都是忍,可皇上早就被人迷了魂,只怕是忍到了头发全白的那一天,也到不了头呢!”
“娘娘别急,保重自己身子要紧,至于关雎宫那边,奴婢早作了打算……”
紫姑姑眼中闪着阴险的暗笑,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就见洛宛如脸上总算又有了神采,但又不免担心,皱眉问道,“姑姑又把握吗?可别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
“娘娘放心,保管不会出错!”
紫姑姑信心满满地向她保证,“那宸妃身边,奴婢早安插了心腹,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洛宛如素来倚重她,见她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便也就心安了……
主仆俩又说了会儿话,紫姑姑便命宫人将地上的碎玉断簪收拾走,为洛宛如熏了香,侍候她更衣休息,做妥一切,只留下一个小太监为洛宛如打扇,其余人都退了出去……
这一夜不知为何,实在热得慌,洛宛如辗转多时,仍是不能阖眼……
更漏声声,更是扰得她不得安宁,索性便掀衾起身,冲那小太监吩咐道,“给本宫上茶,再去取些冰过来!”
那小太监微微抬眼,见洛宛如粉颊透红,香汗涔涔,唇边不由生出了冷笑……
而这小太监也不是别人,正是随着萧媚娘入宫的郁三少!
他轻声领命,搁下手中的扇子,为洛宛如斟了一盏茶,见洛宛如喝下后,方才道,“娘娘,冰雕寒气重,贪凉对身子不好。娘娘恐是心情不好才觉烦闷燥热,奴才学过一些按摩术,可松缓精神,娘娘可要试试?”
洛宛如这才抬眼仔细地瞧着他,曼然道,“你是什么时候调来凤仪宫的?本宫怎么从未见过你?”
他大胆迎视着她的目光,有些轻慢地微笑,竟实话实说,“奴才不是凤仪宫的人,是服侍瞾国夫人的小厮,方才花了些银子,买通了这儿的小太监,偷混了进来……”
听闻他是瞾国夫人的人,洛宛如倒似来了兴趣,纤长的手指挑起他的面庞,看着他颈上滚动的喉结,轻笑道,“传说,姑母好养男宠,府中私藏俊俏少年三千之多!你既是姑母的人,怕也不是真太监吧?”
郁三少愈发大胆,眸光不掩魅惑与引-诱,低语道,“是真是假,娘娘可要亲自验证一番?”
“大胆奴才!说这样的话,便该拔舌杖毙!”
洛宛如登时变了脸色,只是这番怒斥的话,无端的加了些娇媚之腔,听上去,倒有几分像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
郁三少失笑,凑近道,“娘娘是皇后,奴才身份卑微,要杀要剐,自然是随娘娘高兴……只是,奴才一心来帮娘娘,但娘娘却这样狠心绝情,将来可别后悔才是……”
“帮本宫?”
洛宛如取了榻边的团扇,慵懒地扇着风,冷然以对,“只怕是来害本宫的吧?依本宫看,八成是姑母派你来试探本宫,看本宫是否耐得住深宫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