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忆然双拳紧握,心里是又惊又痛,疾步走到屏风后,却见雪儿神色痴怔,一身素色寝衣缩在墙角落里,手脚竟都被绳子绑住!而地上另有一套衣裳,血淋淋的,像刚至血水里捞起一般,显然便是雪儿才换下来的!
一旁端着药盏跪在地上的嬷嬷回道,“皇上,老奴已在娘娘昏睡时,替娘娘换过了衣裳,只是娘娘不肯服这止血的汤药,老奴也是没办法……”
夏侯忆然根本听不进她说什么,只觉心头阵阵抽搐,一步步走近单薄瘦弱得叫人不忍卒睹的雪儿,蹲下-身,刚唤了她一声……
雪儿立时失控地尖叫了起来,仓皇地往后缩着,身子瑟瑟发抖,慌乱地喊着,“别杀我的孩子!求求你-----别杀我的孩子!”
她说着说着便奋力将头叩在地上,叩得砰砰作响,一声响过一声,仿佛已不觉得痛!
夏侯忆然心痛yu死,松开她被缚绑的手脚,想要搂她入怀……
她却踉跄着冲到榻边,抱着软枕在怀,磕破的额头仍在往外渗血,她脸上却露出了痴痴的笑容,目光温暖而专注,一面轻拍着软枕,一面喃喃地自语,“孩子别怕……娘亲会一直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夏侯忆然再也忍不住眼底的湿意,心口绞起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一旁的南宫蝶也看出了雪儿的不对劲,忙扬声吩咐,“快去传太医过来!快!-----”
不过一会儿,太医院的人几乎全到了凤仪宫,但却没人能将雪儿哄到榻上让太医诊脉!
所有人,包括夏侯忆然,一旦靠近她,她便情绪失控,凄厉惨叫!
最终还是在见着苏嬷嬷时,她稍稍平静了些,竟不再如mu兽护着小兽般警惕,而是泪眼婆娑地将软枕替给了苏嬷嬷,虚弱道,“嬷嬷,你抱抱我的孩子……你抱抱他吧……他很乖……都不哭不闹……”
苏嬷嬷真的没想到,那假皇帝竟将一个好好的人逼成了这样!
她眼中溢出泪水,依着雪儿的意,小心翼翼抱着那软枕,微微地笑了,“小皇子的确是很乖,不过……”
她突然故意皱起了眉,望着雪儿道,“不过,小皇子落地后,怕还没吃过东西吧?娘娘身子这样弱,又怎么有ru汁喂养小皇子?不如娘娘听话,让太医为娘娘诊脉,也好开些滋补的方子给娘娘调理身子,娘娘要喂养自己的孩子,先就要养好身子,是不是?”
苏嬷嬷这一招果然灵,雪儿真的点了头,但转瞬又变得歇斯底里,“嬷嬷你骗我!我知道,后妃是不能自己喂养孩子的!皇上不会同意!他不会同意-----”
“朕同意!雪儿,你相信朕!朕真的同意!”夏侯忆然也极力哄劝着她,“但你先要听话,让太医给你诊脉,好不好?”
雪儿痴痴地望着苏嬷嬷怀里的软枕,终于听话地躺在了榻上,盖上锦衾,将手腕伸给太医……
太医院轮番诊脉后,却纷纷神色惴惴,院判以额触地,顿首道,“回禀皇上,娘娘由于过度虚损惊悸,精神负担过重,以至于积郁不化,血气阻滞,得了痴症……明明是小产,却一心认定自己生下了孩子……”
“痴症?”
夏侯忆然心头顿时揪紧的难受,这便是说-----雪儿是疯了!
他突然忍不住狂喊出声,眼中一片温热……
只是,他心神俱碎的喊声却吓得雪儿连连打战,起身抱过苏嬷嬷怀里的软枕,紧紧地抱着,赤着脚,又蜷缩在了角落里,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夏侯忆然让南宫蝶和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蹲下-身,按住剧痛抽搐的心口,温柔地对她笑,“雪儿,你仔细瞧瞧,是我回来了,往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知道吗?”
雪儿却仿若未闻,只咬唇慌乱地望着他捂住心口的手掌,喃喃地问着,“你心又难受了吗?”
不待夏侯忆然回答,她已骤然解了手腕上的纱布,张口咬破了凝了血块的伤口,让新鲜的血重新流了出来,再将血淋淋的手腕凑到了夏侯忆然唇边,哭得声音都已经嘶哑,“皇上,雪儿不怕痛!雪儿把血都给你,全都给你!你可怜可怜雪儿,饶了雪儿的孩子好不好?雪儿求求你-----”
夏侯忆然眼中清泪如雨,轻轻握住她的手腕,那上面血色狼籍,却也能清楚看到割rou的伤痕!
那假皇帝竟然还食雪儿的rou喝雪儿的血!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禽-兽!
他伸出双臂,紧紧将她抱住,生平第一次,不顾帝王尊严,痛哭失声!
他嘴里伤心yu绝地重复着,“雪儿,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是我该死!是我该死-----”
谁说男儿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刻,这九五之尊的天子,便因内心强烈的愧悔而哭得泪眼阑珊……
他知道,雪儿看似柔弱,内心却极是倔强坚强,若不是受了太多太不堪的折磨,她不可能疯了……
而这一切,追根究底都是他的错!
若没有他,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