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宫里更是讲究,在吃糖卷果这类点心时,常配上一盏保元汤。
这汤做来尤为费神,要选活鲫鱼、瘦rou、猪蹄、生山楂、小红枣各一两,以文火熬一天,撇去渣滓浮沫,留取清汤,冰镇一夜。第二日去掉汤上浮油,再加热饮用。这汤里的鲫鱼可健脾行气,养血活血,鲜肉可补血益气,山楂又能活血化瘀,消食行滞,小枣更难补血养颜,润肺消烦,几味食材加在一起,常吃便可驻颜养生,青春不老。
她越想,肚子便越饿,那种感觉煎熬得她几近崩溃……
这会儿,她也不再奢求有什么宫廷点心保元汤,只求能吃饱就行……
她捂着脸,闻着糖卷果的香味,踉踉跄跄地奔出了巷子……
果然,在街边,有人挑着担子在卖糖卷果……
她痴痴地望着,一双曾经傲视天下一切的眼眸里盛满了泪水,楚楚幽幽,被咬破的嘴唇微微地发颤……
她身上没有一分银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她真的快饿得不行了!
她昏昏沉沉的,身子虚浮一晃,支持不住快要晕厥时,却恍然看到了前面朱红色煌煌天威的宫门……
那仿佛是地狱黑暗中唯一的曙光!
她顿时拼了命地朝宫门跑去,再无复平日的高贵骄横,抓住一个侍卫的衣袖便近乎疯癫地狂喊着:“快去禀告皇上,公主是假的!我才是真正的云湖公主-----”
她心急之下,并未记着要将自己的脸捂住!
此刻,她脸上狰狞凄厉的刀痕已赫然露在晨光下,引来了路人的侧目,也引来守城侍卫一阵阵恶毒的讥笑-----“就你这恶心的丑八怪,还敢说是公主?!真真是疯得不行了!!”
更有侍卫闲来无事,有心要让她出丑,故意伸出腿将她绊倒在地!
见她重重摔倒后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所有人便笑得更欢,索性你一脚我一脚地踢了上去!
云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只觉得整个身体在往下沉,不断地下沉……
在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了一片的血雾,仿佛笼罩了天地,凄艳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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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的皇宫内,扮作云湖的灵婉正向夏侯忆然徐徐说道,“据我所查,那名唤冬儿的宫女竟原是凤仪宫的粗使奴才!按理说,这样低下的奴才是远不配来关雎宫侍候宸妃,但不知怎么回事,她还就是调到了关雎宫,成了宸妃身边最得力之人……”
夏侯忆然听出了话音,蹙眉问,“你是说,皇后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
灵婉一笑,淡淡道,“皇兄,你还不明白吗?这件事查来查去,也只会查出一种结果-----宸妃是主谋,纵然她浑身是嘴,也百口莫辩!”
灵婉停了停,又缓缓道,“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让冬儿死,令此事死无对证!我便说,冬儿临死翻了供,认罪伏诛,又供出另有主谋之人,只可惜,未及说出主谋是谁便断了气!这样一来,既不让皇后嫂子颜面扫地,也不让宸妃嫂子蒙冤受屈,岂不两全齐美?”
“这么说,真是皇后……”
夏侯忆然痛心摇头,面沉如水,片刻又问,“关雎宫里的那些太监……真是假的?”
灵婉款款回道,“假是假,但相信,同样也不关宸妃嫂子的事。那些人等不及真正用刑便吞下了嵌在假牙里的毒药,自行了断!试想想,男宠取悦女人,无非是为利,哪有人口含毒药以命博利的?若连命都没了,还要利来何用?可见他们定是受人指使的心腹死士!”
夏侯忆然听到这儿,却只觉得可笑,略显调侃的语调冰冷至极,“一个宸妃真那么了不得吗?竟逼得人使出这般不入流的手段!”
灵婉只是一笑,“皇兄高高在上,素来便是三千佳丽取悦你,而你却无需费神费力取悦任何人。只是宸妃的出现却打破了这番冷局,她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整个后宫日夜期盼的宠爱。皇兄自己说说,她能不遭来四方怨恨吗?”
“难怪连宸妃自己都说,酒要半醉,花要半开……”
夏侯忆然轻轻一哂,随即叹道,“只是弱水三千,唯一瓢可饮,朕虽为天子,却也是凡人,平生所愿不过与父皇一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想,却是这样难……”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一句话从他口里说出,仿佛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无奈,贵为天子,原来也可以这样痴情……
灵婉望着他,一时间竟回不过神来,心莫名地乱了起来,咚咚地跳着……
直到一脸哀伤的萧媚娘走了进来,才打破了一室的沉静……
夏侯忆然扶她坐下,低声问道,“姑母脸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适?不如唤太医过来瞧瞧,朕也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