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鸢尾几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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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清狂时代(33)

朋友

打开抽屉,拿出一只十分俗气的铁铅笔盒,已经锈迹斑斑,一打开,便掉出厚厚一叠纸,勾起许多封藏已久的记忆。

不知为什么,她只是我小学三年级认识了仅半年的一个人,而印象却至今都如此清晰。

那一天,一群调皮的小孩正在教室打闹,突然走进来一个大女孩,摇摆着走上讲台,大家赶忙地回到座位上——一条流行的牛仔裤,白色T恤外套着牛仔背心,稍长的头发剪得一层又一层,前额配上细碎的刘海,活像一个“假小子”。在这以后,她似乎一直都是这幅打扮。她推了推眼镜,用稚气未脱的声音说:“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实习数学老师。”“实习”——这两字她说得轻轻的,说完脸便“唰”地变得通红,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她只是不知所措地笑着,十分灿烂,还有浅浅的酒窝,又紧张又害羞的样子,像邻家的大姐姐。

她小心翼翼地应付着每一节课,之后,大家都爱上了数学课,因为这节课里每个同学都会被老师表扬,傍晚布置作业是她最艰难的时候。讲台上,她忐忑不安地说:“今天做两次口算练习,外加老师出的十道。”话音没落,就有人闹分歧了:“不要嘛,干嘛再加十题,我不想做。”接下来又有同学说:“作业本我用完了,我不做了。”她在上面实在招架不住,一脸委屈,眼里都快飞出泪来了,一边跺脚甩手,一边别扭着:“你们怎么都这么坏啊?”不由得让同学开始同情起来,只好勉强答应,接着,她便取得胜利似的干笑了一声,趁机逃跑了。

捡起掉在地上的纸,上面熟悉的字迹已相隔了那么久的时间,是我从作业本里撕下来的,因为那几页不仅有我的作业笔记,更重要的,是有她留下的话。想到那年中秋节,我翻开了满是红勾的作业本,“哈,全对。”我轻轻欢呼一声,猛地瞧见一排红红的字,“你太棒了!中秋快乐!”还有很长一串的祝福。当时我满脑浮动的都是她那张俏皮的脸,拼命咧嘴笑,想露出所有的牙齿似的。

她真的很像小孩,甚至比我更幼稚。下课时,明明不会跳牛皮筋,却硬要玩这个游戏,皮筋缠住了她的脚,只好一直尴尬地骂着自己笨,敲着脑袋。儿童节到了,她带着“邪恶”的笑容翻着我的零食,嘟囔着:“我要吃,这个好。”然后使出杀手锏,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我用牛肉干换你的巧克力好不好。”她有时是位善解人意的大姐姐,考试完后,我曾随意地记下一段心情,没想到被她瞧去了,并且下面又多出一段话:“考得很不错呀!只要你之前充分准备,认真复习,就不会那么紧张了??”当我正坐在教室阅读这段话时,抬头,才发现她一直微笑地看着我??

只有极少数时,她才装得有些像个老师,记得有一回,她把我叫到办公室仔细讲解着错题,不带笑的面孔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我一时无法适应,最后还被用不可抗拒的口气“威胁”:“明天有一场测试,你一定要得100分!”

她还会做许多古怪的事,送表现好的同学一个宠物小精灵玩具;用五个A换一颗星星,再用十个星星去换一张漂亮的贴纸;让我们教她怎么做算式题??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俨然成了我的一位朋友,我折好纸,放进铁盒子,或许吧,她从来没有在我心中扮演过“老师”这个角色,她一直都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