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树突然脑袋中闪过一个东西,就是刚才提到猪时候提到的树苗!
不用想,这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树苗,才刚刚获得生的希望没有几天,就再一次引来生命的终结!
无奈,华树想着等水下去以后,还要再种一棵一模一样的树苗,来代替这个树苗的位置。
想着这棵无辜的树苗还有家里养着的鸡,最重要的那些村里熟悉的面孔,在这次事故中永远的陨落……
王余年坐了好长时间,半个屁股坐麻木僵硬,好歹还能蹲起来一下。
他看着春秀面无表情地睡着,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王余年曾经答应过春秀,等一回来村里就会让她享福,可是现在真的回来了,性命还不知道在哪里。
他不敢掉以轻心,这树下面的水流还非常湍急。如果能够在树上坚持着不动,那尽量还是先忍着不动。
王余年只要看一看到树下的水,就提醒孩子们一遍,多提醒孩子们就可以少发生像义学那样的事情。
发洪水的第二天夜晚,华树把布单覆盖在孩子们身上,等到自己身上时,布单不够长,他也只能勉强撑着到天亮。
尤其是宝珍手里还有一个有荷,就更需要保暖和布单子。
华树就靠着这个猪取暖,时不时这个猪动一下,还可以让华树起来看一看。
董闲家里没有带上布单子,一家三口坐在屋顶上直喝风,本来就寒冷害怕的心理又雪上加霜。
董闲张开肩膀让董理和林叶蜷缩在里面,这样的话三个人的热量就比一个一个人的多。
华树第三天起的还是非常早,起来之后让孩子们单独一个一个站起来,伸伸懒腰打打哈欠。
这个屋子也不知道能撑多久,也不能让孩子们同时站立起来,那样的话就会加大屋顶的承受负担。
华树虽然嘴上不能说话,可这说话的聪明都发挥到大脑里面去,事情想的都比较周到。
华树拍拍猪的屁股,猪以为要把自己扔下去,抬着蹄子往后退几步。
华树乐坏了,想不到这个时候唯一可以带来一点乐子的,竟然是自己以前一脚快要踹死的猪!
等到他站起来伸懒腰时,定睛朝天上一瞄,在那一瞬间华树好像看到了星星的影子……
这现在是大雾天气,门口以外就难看清楚,更别提天上的星星。
华树感觉这个星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坐下来闭上眼睛想了好久,连有安和他说话都没有吱声。
睁开眼看向邻居的屋顶,原来他刚刚看到的天上的星星确实是幻想,这是自己有一天做梦时在梦里见到的。
华树看的屋顶就是当时王哥王嫂坐着的屋顶,可惜的是在现实中这里,华树没有看到王哥王嫂坐在上面。
华树渴求这样的幻想可不可以再出现一次,王哥王嫂的笑容让自己难忘。
到现在,肇事者还没有找到,王哥王嫂怎么样才能安然地走呢?
华树愧对王冬至夫妻两个的是,自己在世还没有为他们两个沉冤昭雪。
华树暗暗下定决心,如果自己还能活到洪水下去,自己要亲自去查肇事者究竟是谁。
宝珍在家里提前准备好的吃的东西,已经快弹尽粮绝。
华树已经意识到如果大水再不下去,那即使困在这里的人不被大水卷走,也会被活活冻死饿死!
宝珍给孩子们说咱们每次都吃少一点,只有这样才能等到大水下去的那一天。
华树上午吃饭分到了半个包子,自己掰了一半,趁着没有人注意到,把剩下一半放回到筐子里。
他自己可以坚持,以前逃难的时候连野菜都没有就能活好久,更别说现在有包子吃还不用动!
等华树扭回头偷偷喵了篮子一眼,华树眼眶湿润了:篮子整整齐齐摆放着六个半大的包子……
王余年在树上呆着不愁吃,春秀准备好的东西都是煮的鸡蛋,整整一大筐足矣。
剩下准备好的包子和馍都没有来得及拿上去,现在连带着屋子一块被冲跑了。
王余年看着旁边的王冬至的家,也是同样的下场:被夷为平地。他感慨道:自己养着王冬至的儿子,是在尽力的保住他的根脉,可是家里的屋子却没能保留下来。
华树一直在等着大水下去的那一天!
就在上午华树准备拿着瓢舀水喝的一刻,惊奇地看到估计着院子中间的地方,有个小小的绿芽窜出水面,在一片黄水中亭亭玉立!
华树开始认为这是院子里的木棍,但当华树回坐到屋顶上时,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木棍,院子里的木棍没有这么长,不可能树立这么高。他要去看看这到底是水面东西,华树不禁想象去找来树枝捣一捣。
华树伸着木杆捣过去,发现下面有着更坚挺的东西竖立着,要不然这么可以支撑这个小芽。
义学看到这一幕,说道:“叔叔,这有没有可能是俺家院子里那棵树?”
华树迟疑一下,正好符合自己刚才捣着坚挺东西的判断,点点头表示赞同。
更让华树惊讶的是,这个苗长出来,也就说明水位已经渐渐下去,这对于一直苦苦守候的人来说,是最大的好消息啊!
王余年观察到树下的水流已经没有开始的时候那么快,这就可以说明水流已经增长匮乏了!
王余年立刻和孩子们分享了这个消息,这个消息让孩子们欢呼雀跃兴奋不已。
王余年知道如果孩子们一直没有希望的干等着,那么困和疲倦将一直伴随他们,这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可是致命。
当然,王余年对这个洪水也有很大信心,这边的大埂不容易让水流漫过,只要水位有一点下降的迹象,那这个时候大埂的作用的显而易见。
王余年希望孩子们可以坚持到大水下去的那天,看着眼前熟悉的妻子,意识到物是人非人,人与自然斗是必败的。
在县城里呆了这么久,还是县里有名的铁匠,回到村里以后收到所有村民的爱戴。
这时却被老天爷困在树上,难道名声这么高的一个人,现在要一直当猴子?
王余年不甘心不服气,自己的妻子在树上抱着孩子,满脸的垂垂老态,两鬓间多生出几根白发夹杂其中……
王余年拍拍手提醒着妻子,想让妻子把孩子给自己抱一会,这样她一个人一直抱着太累。
春秀果断拒绝,宁愿自己现在苦一点累一点,也不让孩子抱过去,而且中间还有失手的风险。
春秀摆摆手让王余年坐好,自己可以抱的住不用担心。
春秀还说道:“你在那多拍拍义学和宝园,别让他们两个睡得太死了。”王余年点点头,一股热流冲到胸膛。
华树在等着新的一天的到来,多在这里等一天,生的希望就更大。
只要房子没有冲倒,一家人就还会安然无恙,就还会带着孩子们度过此劫。
华树照常站起来看看河流的水位,突然他大笑起来,这个笑声没有太多,但是还是引来家人的关注。
华树看着宝珍,示意宝珍站起来也看一看,她看到远处的河流的水位明显下降,就再差一点就达不到大埂的高度了。
那一双蓄慢红血丝的大眼睛,自此注入了新的能量,目光之间充满着坚韧!
华树说不出来话,即使这个水位还没没有比自己房子低,这个高度对于埂外的家户就构不成威胁。
这样一来,埂外的村民就不用遭难!
华树心里一直默默念叨:保佑着王先生全家平安,自己家还都没事,王先生吉人自有天相更不会有事情。
华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他自己还深处泥潭却还牵挂着其他人。
王余年感觉到树下怎么没有水流的响动,意识到大埂的作用发挥到了,肯定是水位已经降下去……
王余年看着树下只有浅薄浅薄的一层水流,他就萌生了下去看一看的意识。
春秀把王余年拦住,她认为这只是一会的情况,万一下一次洪水又来了怎么办?
王余年看着妻子心疼不已就打消了念头,就在这时,义学拍拍王余年的肩膀提醒王余年往后面看。
看到一个中年老乡重重地摔在地上,是从树上落下的。
这个老乡还有着意识,蠕动着身体向前面爬去,全身被水流冲刷。
王余年义不容辞跳了下去,把这个老乡扶起来。
老乡战战兢兢用手比划着圆形的模样,王余年猜想是要水喝,给了老乡一缸水,老乡没有去接下。
望到老乡瘦骨嶙峋的身体,王余年猜到这可能是比划馍的样子,王余年让义学把鸡蛋拿下来。
他扶着老乡朝树边走去,王余年拿给他鸡蛋,这个老乡两眼立刻放光,直接接过鸡蛋,连壳都没有剥干净就全吞了。
看到这一幕心情低落,自己连个救人的本事都没有,只是一介破铁匠罢了!
王余年想着自己不能再这么窝囊下去,自己要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春秀最了解王余年的为人,赶忙站起来叫着王余年的名字,让他别干傻事。
王余年让老乡坐在树旁边,自己头也不回地跑上大埂上去,他要去看一看埂外的水位怎么样,给老乡带来好消息。
王余年一边用最快速度跑着,一边嘴上不停喊着:“这次俺王余年要给乡亲们一点贡献。”
去大埂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埂的水位只有上去才知道,站在大埂下面根本无法看到。
王余年一人去看水位,这是在拿着自己的生命和洪水抗争,稍有不慎就会被洪水再次冲跑。
自己堵上性命,一口气冲到大埂上面,迎面而来的风让王余年感觉到久违的凉爽。
他无限放大的瞳孔里是降低着的水位,他心里已经有谱,洪水基本上再也没有能力越过大埂。
王余年正想跑回去,视线的余光里看到了对面的村户,都在遭受的洪水的煎熬……
王余年平行着走了几步,想看一看华树家里的情况怎么样,大水把房子有的都冲垮了,认不出来华树家的具体位置。
只能迷迷糊糊的看到有人坐在屋顶上,王余年先返回把这个消息告诉老乡再说。
回去之后就和孩子们喊了一声,跑去其他地方看看其他老乡的情况。大一点的孩子们爬了下来,小一点的在搀扶下也下来。
只有春秀现在还下不来,春兰抱怨着王余年,自己妻子和孩子先不问却去管老乡。
王余年转了一大圈,看到有的老乡拖家带口的在树上,有的老乡孤苦伶仃的坐在地上。
听到这个好消息的村民,更多的不是笑容,相反更多的是沮丧。
对于农村人来讲,房子就是农村人安身立命的根,是远走他乡也能回忆起的乡愁。
可是,现在大水走了,自己的归根又在哪里呢?
王余年这时想起来春秀一个人下不来,回去赶紧接春秀下来。
春秀下来之后,心愤不平地朝王余年叫喊道,王余年知道这件事自己有错也就多担待,主动去认错。
他把树上挂着的篮子拿下来,这可是自己这里一群人最后的干粮。
王余年看看自己的房子,没有感觉到太惋惜,只有一点淡淡的难受。
一处非常好的房子,现在就变成了一块泥巴地。
王余年即使已经认定水位不会再上升,可他还是非常谨慎地做出了决定:让村里的乡亲先去别的地方躲一躲,等自己再确定之后再重新回来。
王余年安排孩子们去找附近的乡亲,让他们准备好和王余年一块暂时躲一躲。
结果孩子们好久还没有回来,王余年直接亲自去找。
一找发现乡亲认为是要外出逃难,一个个的都不愿意走。自己百班劝说之后,才终于带着乡亲们一起出去躲一躲。
令华树最开心的是,水位已经明显过不了大埂,自己家里也过不了指日可待。
“哎呀,王先生家里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水位了吧,村书记应该也应该到位了吧!”
华树越想越替王余年开心。等到这个大水下去了,一定要去找王先生喝酒,这是华树一直以来的心愿。
王余年把乡亲们都带到了村头,准备出村去找其他村的大埂,大水不会能跑到其他村的大埂。
一路上走走停停,王余年给老年人木棍让他们好走一些,太小的孩子直接抱着走。
走到村外面没多久,王余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这个人就是宝刚!
宝刚看到这么多乡亲大惊失色,王余年质问道:“宝刚,你咋从村外面回来,你去哪里了?”
宝刚神情恍惚,想趁机转移话题:“俺不是去外边避难嘛,现在来看看乡亲。”
乡亲们死死地盯着宝刚,宝刚怂了说:“俺是村书记让来的,看看村里的情景,看看村里还有多少活着。哦,村书记被派去县城了。”
乡亲们围住宝刚,宝刚生性胆小不敢惹事,被迫和乡亲们一起走去大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