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沉没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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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一进到地洞里就凉飕飕的,还很黑,只有被电筒光照到的地方才能看到东西。是一级一级倾斜向下的石阶,有些滑,边上有窄窄的排水沟,两边是石墙,能闻到潮湿的水气。

这种狭窄阴暗的环境,让曾可儿觉得很不舒服,比走欧阳欣家的巷子还让她厌恶,但她忍着,只是尽量让自己的呼吸缓慢些,而且绝不去碰那近在咫尺的石墙。

一个接着一个,她们小心地往下探着脚,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点远离地面。台阶高高低低的跨度比较大,大概走到三十级台阶时便下到底了,前面是一条平整的石路。那种平整,向上浮起无形的寂静,有好一会都没听到刚才的嚎叫了。

她们停了一会,再慢慢往前走,电筒光轻微晃动着,不到三十米的路程,没一会儿又看到几级台阶。但这次,台阶是往上走的,很精致地往上走的。它们的尽头,是一扇门,一扇金属的的门,窄而高,细长挺拔。两束电筒光一齐照到上面,它却不为所动地闪着冰冷的光。这光,又似一句冰冷的低语,阻止了她们前进的脚步。

不要试图猜测后面会是什么,要么打开,要么离开。

三个人的心跳都加快了,黑暗躲开电筒光,以它们若有若无的重量压上她们露在外面的皮肤,暗暗传递着一种迫人的紧张。一扇门,一扇金属的门,居然会在这样一个黑暗潮湿的地道里立着,不知道会立多久,也不知道还要立多久。如果离开,它就是一个尽头;但如果推开它呢?那会是什么,会是她们要的答案吗?

不要试图猜测后面会是什么,要么打开,要么离开。

那扇金属门闪着冰冷的光。

一把钥匙在门左边留出的墙上紧帖着它的地方挂着,孤零零的一把钥匙,同样闪着冰冷的光。钥匙被一根极长的金属链子穿着,曾可儿的电筒缓缓照上去,它在很高的地方穿过一个极小的孔里去了,把钥匙垂吊在离地面一米高处。门上没有把手,锁孔也在门的左边,比钥匙高出不足一尺的距离。也就是说,如果用这把钥匙可以打开这扇门,想进去的话必须先把钥匙从锁孔里取出来。即使链子够长,为了进去方便,你也会把钥匙取出来。

曾可儿把电筒交到身后的何雪琴手上,上前把那枚钥匙拿在手里掂了掂,再扯扯那根链子,居然能被拉动,只是比较困难。看来链子是活动的,在墙的那边一定还有一截。曾可儿回头看着另两个人,把钥匙举起来。

打开吗,她的动作在问。

两个人也对望一眼,然后肯定地点点头。

曾可儿转回身,把那枚钥匙很慢很小心地锁孔,似乎是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慢慢扭动钥匙。钥匙居然真的在转动,一点一点地转动,再轻微的一下,仿佛一个响声,便感觉那扇门已失去了阻力。她几乎没用什么力,门便无声地露出一条缝来,有光从里面透出来,闪动着。

这闪动的光,它镶在那道金属的门缝里,仿佛也带上了金属的质感,冰冷的感觉。

好奇、紧张而又莫测,三个人愣了一会。曾可儿把钥匙从锁孔里抽出来,手一松,那钥匙便“当”地一声清脆地敲到石壁上,有些突兀和空洞。再轻轻一推,门便在那声空洞的脆响里缓缓向里敞开,没有一点声息。

那些光立刻扑面而来,并不刺眼,也不温和,而视野却一下开阔了不少。原来还是一条地道,平整的路面,只是比外面的这条要宽了很多,足有三米,而且很长。两边石壁上,一人高的地方,一溜斜插着许多火把,它们有一截隐没在墙壁里,顶端悄没声息地燃烧着。

这样的火光,在用惯了白炽灯或日光灯的她们看来,是那么不稳定,不够明亮,甚至……不安全。有些茫然和紧张,她们的目光被这些火把牵引着一直向前,终于看到了一面墙壁,火把就拐向左边去了。看得出来,拐向左边去的那条路,一定也很宽。

呆看了好一会儿,她们才收回目光,注意到两边的石壁。曾可儿先往门左边看了看,果然这边还有一截链子,是外面那一截链子的延伸,链子上同样也吊了一枚钥匙,在差不多同样的高度挂着。

“果然还有一把钥匙。”她轻声说。

原来这是个两面可开锁的门,两面都没有门把手,进来出去都得靠钥匙。而且,不管在哪一面,你都不可以把这面的链子拉得太长,否则,另一面的链子就会因为缩短而升高。曾可儿回过神来,看到小欣和雪琴两个人已经更大地推开门进到里面,并且向两边的石壁去了。她也急忙跟上。

门不紧不慢地向墙壁靠去,然后一顿,又不紧不慢地反弹回来,随着“咔嗒”一声轻响,关上了,两块狭长的磁铁分别在门角和墙根处无声无息地显现。三个人的心都“扑通”一跳,立刻回头去看,好在有那根钥匙挂着,才又长长地舒口气,目光重新回到石壁上。

这时,没有声音的歌才真正响起。

石壁上,绵延而去地挂着许多画框,或大或小,或高或低,在火把的照耀下,有时站远点就能看到,有时要凑得很近,有时你得踮起脚尖,还有时,你要蹲下身去。都是些肖像画,她们被吸引着或近或远,或站或蹲地一个个去看。先是几个人的笑容,站立的姿势象守护神,卷起裤腿的光脚,半裸着上身,身上纹着曼陀罗的花纹,鲜艳的红;手里拿着钉和锤。而他们的笑容里,隐约带着欲歌欲舞的陶醉。

然后,往后去,她们就觉得背上升起了凉意,仿佛有会流动的冰凉的水,在她们的身后,水位慢慢爬高。

那些画,画得太逼真了……所有茫然的表情,所有扭曲的姿势,所有奇怪的外形,火把燃着不安全的光,所有……漂浮的意境……

颜色鲜艳而诡异,如同夸张而真实的怪象。

都是她们从没见过的怪物,或者怪胎,但又带着某种人的痕迹,几乎都很年轻,甚至年幼。偶尔一两个人。有时,她们又区分不出这些不同。那些微微张着的嘴,仿佛都还在说话,又仿佛只是一种暧昧而残忍的生动。

因此隔着相框,她们听不见那些声音,只知道它们肯定悬浮在蓝色的海水里,有水的纹理掠过它们的身体,层次分明地掠过。接着,有什么东西又象海水一样掠过她们心头,带过阵阵寒意,还有一阵一阵的哆嗦。三个人开始向后退,可目光还是被它们牵引着不肯离开,就象着了魔般,眼里满是惊奇和恐惧。这些东西,即使只是在相框里,也会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曾可儿恶心得想吐,她捂住自己的胸口,退到地道中间,慢慢蹲下身子。但何雪琴却一惊,随即冲到一幅画前,用拿着电击器的那只手指着它,声音颤抖地说道:“天哪,我的画,这是我的画!”

她万万没想到,那个中午在水塘边画的,有着苏明的那半张,会出现在这里,会出现在这一大堆奇形怪状、惨不忍睹的画里。此时,画的纸边已经被修剪得很整齐,镶在一个崭新而又精美的画框里,苏明静静地蹲在岸边,一只手向下垂着,却少了几根手指。这种感觉,不知道是惊疑还是惊恐。欧阳欣跟上前,她张着嘴,眼里几乎是同样的表情。

曾可儿蹲着身子抬起头,手依然放在胸口处。地道还没有走完,她却已经看不下去了。这时,尽头处的火光突然闪动一下,仿佛有个人挡住了后面的亮光。她扭头一看,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是个人站在那里,并不是太高的个子,甚至可以说是瘦小,双脚开立着,穿着白色的衣服,一只手向旁边斜伸着,手里拿着一根什么东西,长长的。等大家都看到他时,他却悠悠地一转身,向左边消失了。

曾可儿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她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上戴着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