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沉没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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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一圈很高很密的篱笆,上面爬满了藤类植物,顶着密密麻麻宽大的叶子,偶然一两截红褐色的茎,很有力地闪露出来。

“那是村长的家。”何雪琴说。

这时,又一个疑惑不约而同在三个人脑海里升起,别的院子的门都是开的,为什么村长家的院门却是关的,难道是村长在里面?难道他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在前进里的胡同里出现,或者是出现过现在已经回来了?又或者,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决定去看看。到了院门口,何雪琴第一个上前,伸手小心地在门上推了一下,那篱笆门便在一阵轻微的响声里打开了一条缝。她回头看一眼另外两个人,终于一用力,把门完全推开了。门在开的过程中发出一种木和藤特有的扭曲转折声,那个铺着红布的方桌便缓缓映入眼帘。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那块较大的红布平整地铺着,在桌脚处向地上堆出轻微的皱褶。因为篱笆太高,房子又是紧靠着山坡建的,再强的阳光也没办法直达地面,这样一来,院子里便显得有些阴暗,到了屋门那里就更看不清楚了。

屋门开着,屋里一团模糊。

那团模糊在她们看来,象是藏着什么,又象是什么都没有。曾可儿向院子里四处瞟一眼,就硬着头皮往里走。说实话,从进到这个院子的一刻起,心就不自主地提了起来,如果不是有三个人一起,她肯定不会轻易向里面走的。

这种感觉,有点象那晚在胡同里的情形,她一时觉得喉咙痒痒的,有点想唱歌,可又唱不出来。看看身边的另两个人,身上也是绷得紧紧的,不过谁都没有说回头。随着距离的缩短,屋里那团模糊渐渐如雾一般消散了,她们几乎同时在门口停住,眼睛直盯着屋子中间的桌子。

桌面上,是一管旱烟,笔直而又粗笨地挺在那里。

就象是一个陷阱。可是,又不象,也许只是一个宣告。

我在这里,我又不在这里。

两边的欧阳欣和何雪琴各自向门缝里看了又看,模糊而又阴暗,但可以肯定没有人。曾可儿便一抬脚走进去。格局和家具果然又是一样的,空无一人的结论也是一样的。她转了两圈,神经有点放松下来。但是村长人不在,烟杆却在,这样的疑问又再次提起了每个人的神经。她们出了屋子,一时间竟不知道下步该怎么办。

“一个人都……没有呢。”欧阳欣说。

“奇怪,难道我只是做了一个梦?”何雪琴有点茫然了,但立刻又肯定地说道,“不可能,这个村子还在,后来的事情也都真实地发生了,这不可能是梦。”

“而且,还有那根烟杆。”曾可儿接着说。

“是啊,既然有烟杆,那为什么村长不在呢?”欧阳欣的眼睛不安地四处瞟起来。

院子里一瞬间显得更空旷了,却又被密密麻麻的虚无填充着,并且躁动着,传递着任何一点细微的响动和变化。院子里突然暗下来,三个人一惊,本来就紧张的心此时猛地一抽,心腔里有那么几秒钟就象真空了一般,人差点没憋过气去。还好又亮了,欧阳欣抬头一看,一片云影的尾巴悄然掠过去了。

“天,是云!”大家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这时,曾可儿却不声不响地向前走了几步,在桌子边弯下腰,等她站起来时,手里便多了一枝花。一枝仿真花,花瓣上沾着斑斑血迹。三个人突然间就沉默了,怔怔地盯着曾可儿手里的花。有一种比沉默更可怕的东西开始弥漫在她们中间,空气里的虚无又躁动起来。

这枝花,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它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谁,到底是谁,用怎样的一只手,把它带到这里?是苏明,是村长,还是那个……白面鬼?每个人都有一个答案,又都不能肯定自己的答案。只有一点可以肯定,真的是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而她们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办?”不知谁轻声问了一句。

“再找!”又不知是谁肯定又绝望地回答。

是啊,不是还有院子里没有去吗,就象是恍然大悟一样,三个人一起向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

三个人同时停下脚步,惊疑地停下。

“你们……听到了吗?”曾可儿第一个问。

“什么?”欧阳欣的声音颤抖了。

“象是……吼声。”曾可儿答道。

接着又是一声,低沉、混沌、模糊不清,三个人缓缓地转回身。

“是……那个……声音。”何雪琴的全身都在颤抖了。

空棺祭祀的那天晚上,她听过这个声音。而此时,那个声音来自于身后的方桌,在那块红布的下面。也许是红布太厚了,那声音发出来时仿佛在好几重门里,但是又穿透了那几重门,再穿过红布微弱地飘进她们耳朵里。

空气里的虚无更躁动了。

她们慢慢向那个桌子靠拢。曾可儿示意欧阳欣把背包取下来,欧阳欣立刻会意地蹲下身子,把包放到地上。她咬着唇,手有点颤抖着迅速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东西向每个人手里递去。一只香水瓶大小的防狼催泪喷雾剂,一根可伸缩的防暴电棍,一个手掌大的高压电击器。

这是很久以前三个人商量了很久才买的,因为想来想去都觉得让自己动刀子是件很可怕的事,可现在外面这么乱,万一遇到什么事情总得有点抵抗能力吧,这才选了三款既有威力又不会要人命的东西。其它的不说,逃跑的时间总是有了。

电棍是曾可儿用的,电击器给了何雪琴,欧阳欣就拿着那个喷雾剂。这些东西,从买了以后还没用过,要不是昨天曾可儿提醒,恐怕早就被忘在哪个角落里了。

说来也怪,有了这些东西,三个人的心里都觉得有了些底。她们把东西在手里摆弄了一下,又默记了一遍使用方法,这才静悄悄地围到桌边,何雪琴和欧阳欣各自选了个角度蹲下,手不由自主地就捏紧了手里的东西。

心砰砰地跳起来,曾可儿的眼睛紧紧盯了另两个人一眼。她把电棍抽到尽头,大概六十厘米长的样子,然后一手提着电棍,一手抓住那块红布,停顿一下,再猛地一抽,那块红布便飞快地撤向一边。眼前象是一片红光掠过,它被曾可儿一抛飞到半空,再冉冉落到地上。蹲着的两个人几乎同时举起手里的东西,但紧接着就愣住了。曾可儿也愣住了。

眼前哪里是个桌子,分明是个方方正正的正方体!

一个石头的正方体,密实而冷硬的质地,边长大概一米左右,朝上的一面上刻着一朵花,极大的一朵花。何雪琴发现,那朵花和开棺那天晚上纹在那八个人身上的花纹一模一样,都是那种细细长长向下悬垂的喇叭形。花瓣象盛开的小小裙幅,又象是倒悬的漏斗。“漏斗”的下面刻着两行行书小字:笑采酿酒饮,令人笑;舞采酿酒饮,令人舞。

血红的字体,一笔紧连着一笔地歌舞着,却又各自独立,仿佛排列在舞台上的表演。

欧阳欣一下恍然,禁不住脱口而出,“曼陀罗!”

“曼陀罗?”另两个人惊讶地看着她。

她们只在小说和别人口里听过这三个字,是一种妖艳而有毒的气质。

“嗯,下面两句是《本草纲目》里的句子,说的就是曼陀罗花。”欧阳欣答道。

如果不是这两句话,她几乎已经认为那是一朵喇叭花了。

就在这时,她们隐隐又听到一阵嚎叫,就是从这个正方体里发出来的。

“下面真的有人!”欧阳欣叫道,“怎么办,这么重的石头肯定搬不开的!”

这时,曾可儿迅速移动一下身体,刚才那声嚎叫让她觉得有些异样。当她转到石体朝向屋子的那一面时,突然叫道:“这里可以进去!”

两个人急忙转过去,果然,她们眼前出现了一个方形的洞,几乎就是这一面石壁的大小,只是下面多了一道窄窄的槛。原来这不是一座实心的石头,而是一座小石屋,更准确的说是个倒扣的石盒子,中间是空的。而且,被石盒子扣住的这一块地,居然也是空的,它向下陷入黑暗,只隐隐露出几节楼梯的样子。

居然一直是通往地下的!

三个人被这意外的发现惊呆了。

出于好奇,欧阳欣小心地把头往里探了探,突然又是一声嚎叫,还带着一种模糊的仿佛说话一般的声音。她吓得一缩,同时何雪琴在后面拉了她一把,她便脸色苍白地猛退出身来,差点没坐到地上。那声嚎叫,顺着楼梯爬上来,在石屋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然后又慢慢归于平静。她稳住自己的身子,捂住胸口长舒一口气对何雪琴说道:“好可怕的声音,还有你雪琴,你刚才那一拉差点没把我吓死!”

“对不起,我也是吓着了。这个声音,跟空棺祭祀那天晚上的声音一模一样。”何雪琴紧张地说。

“可惜你当时没看到是谁。”曾可儿轻声说。

“那我们……下去吗?”欧阳欣的眼睛巴巴看向她。

她也向里面的黑暗看了一眼,又看看手里的电棍,然后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她们,“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就当我们从没来过。”

她们也看着她。

“嗯?”

“不!”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答。

“那就拿好东西,还有电筒。但是记住,小欣,还有雪琴,真要下去了,有几点一定要记住,不要单独行动,不要扔掉手里的武器,不要随便放弃朋友,不管碰到什么事情,听到了吗?”

曾可儿说这话时表情极其认真,无形中让人觉得下去这件事是件非常重要又吓人的,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甚至危险的事情等着她们。空气有些沉重起来,但她们俩又都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以前从来不觉得,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她会显得这么有主见。

“嗯,我们听你的。”两个人使劲点点头。

何雪琴一气摘下帽子和头巾,把它们扔到一边。欧阳欣急忙又去翻包,把先前塞进去的电筒又掏出来。一共两把电筒,欧阳欣和曾可儿一人一把。然后她们把包留在门口,深深吸口气,曾可儿第一,欧阳欣断后,三个人鱼贯钻进地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