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终于过去了,湿冷的冬天地是诗诗最不喜欢的天气。她怕冷,即使穿得再厚,她总是忍不住拼命缩着身子,以至于连呼吸都觉得累。
周末的早晨,窗外拍打着窗户。诗诗在被窝里咳嗽着,忍了很久,终于还是从被窝里艰难的爬起来了。喉咙干痛的几乎发不出声音了。倒了一大杯开水,望着窗外的雨,不一会儿就觉得手足冰冷,头重脚轻。诗诗害怕打针,小时候每次打针奶奶都要使出浑身解数哄她。最后她还是会哭得惊天动地。长大了就没有人管了,感冒了只是吃药,死扛着坚决不去打针。只是这个冬天特别难熬,这场感冒让她难受得想要死掉。
撑着伞,一路咳嗽着慢慢移到公交站。冷风袭来,诗诗感觉自己就快要站立不稳,瑟瑟发抖着。她忍不住开始诅咒起这该死的天气和这场该死的感冒。
缘分分两种,杨松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孽缘。在寒冷的街头,大雨倾盆,遇见咳嗽不止的李诗诗是杨松怎么也不想出现的事。
命运也许就是这样,你越不想看见的人,他越是无处不在。杨松把车停在离诗诗三百米远的地方,就那样远远地看着她摇摇欲坠。
“感冒得这么严重么?”杨松紧握着方向盘,思绪又回到了从前。去年冬天,天极冷。大雪覆盖着整个城市。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影。亦珍撒娇耍赖要自己下了班陪她去看雪。那时候他忙得不可开交。下班的时候已经很晚很晚了。
街头灯火通明,引擎声划过。杨松下车看见门口那个身影,在寒风中,就像现在的诗诗一样瑟瑟发抖,摇摇欲坠。
“亦珍……这么冷,你怎么还在这,快回屋去!”杨松着急的把自己的外套披在那个单薄的身子上。
“松子,你看我堆得雪人,多像你和我!”亦珍脸上挂着微笑指着花园里的两个雪人,甜甜的很窝心。
“你不冷吗?怎么那么孩子气,要是感冒了怎么办啊?”杨松有些生气的轻揉着亦珍冻僵的手。
“不冷,你看,我把雪人堆得那么近,它们紧紧挨着,谁也离不开谁了,两个人就都不会孤单!”亦珍靠在杨松怀里轻轻的说着。
“傻瓜,太阳出来他们就都化了,消失了。要是把你冻感冒多不划算啊!”杨松抱起亦珍进了屋。
“消失就消失吧!至少它们是在一起消失的!”亦珍依旧固执的说着。然后是一整晚的咳嗽和高烧。急得杨松又气又心疼。
现在回想起亦珍当时的眼神是多么的落寞。她早就在怪他了,怪他没有时间陪她。可是他却不懂,一直不懂,直到现在,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只剩下锥心的痛了。
机动车呼啸而来的时候,没有人注意的。生着病而无暇顾及的诗诗没有注意到,而沉浸在回忆里的杨松更没有注意到。
那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机车上突然伸出的手在诗诗毫无防备下抢走了她手中的包。力气其实并不太大,可是诗诗还是在被拉扯时摔倒在了地上。冰冷的雨水,头痛欲裂,全身像是被车碾过般疼痛。她觉得也许自己就会这么死掉,她甚至没想过要起来。
杨松震惊的看着这一切,那么突然。心似乎被揪了一下,然后懊恼的打开车门冲上去。原来她那么的瘦,抱在怀里轻飘飘的。
诗诗脸上泛着病态的红,嘴唇却乌紫得可怕。她闭着眼睛艰难的呼吸着,全身湿冷的刺骨。杨松把她放在车上发动车子。然后一遍遍的喊着:“李诗诗,李诗诗……”
“手上和脚上都是擦伤不要紧,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她的烧退下来。”医生凝重的看着病床上的诗诗说。
“麻烦你了,医生,请你一定要救他!”杨松撕扯着头发,有一种悔恨占据了心底。
“我为什么那么自私,为什么那么害怕面对,亦珍离开了,诗诗只是像她而已,只是像她而已。难道连上前打个招呼,说声道谢的勇气也没有吗?如果不是自己的懦弱,怎么会让无辜的诗诗陷入这样的境地呢?”杨松自责的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头发。看着病床上的诗诗,毫无生气,药水一滴滴流进她的身体,可她却依然毫无动静的躺着。杨松越看就越心慌。
“李诗诗,对不起,请你一定要好起来!”杨松忽然很害怕,害怕他再也真的看不到那双眼睛了。那双他一直刻意遗忘的清亮透彻的眼眸。
诗诗感觉自己头像是快要炸开了,身体像是掉进了一片废墟里,被一层层深埋,被乱石拥挤着,被尘土包围着疼痛而又无法呼吸。她看见一个人,隐隐约约的,他的五官在废墟的烟尘里逐渐清晰。像雕塑般精致而又富有魅力,让人看过一眼就没有办法忘记。他从废墟里把自己救出来,他的怀抱是她从未感到过的温暖。
许多人说,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的那个人,注定是你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后来诗诗慢慢明白了这个是事实。
诗诗醒过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空还是阴阴沉沉的。桌上摆着一束菊花,艳丽而醒目。
杨松推门进来,灰色的大衣夹带着一股寒风。放下手中的稀饭,坐在床边,细细的看着诗诗略显苍白的脸。
“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是你把我送来的吗?”诗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那个梦是真的?许久没有见到他了,诗诗看着那张憔悴的脸心里闷闷的。到底要多久,杨松你才好起来呢?
“来,喝点粥吧!”杨松打开粥,一勺一勺的喂着诗诗。诗诗机械的吃着,仿佛是在做梦。杨松那么温柔那么细腻的喂着自己,诗诗突然很想哭。多久没有这样被呵护的感觉了?离开奶奶独自到了这个城市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这么的照顾自己了。所以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生病,学会了坚强。
“以后生病了就要早点看医生,知道吗?”杨松想起诗诗在雨中街头那摇摇欲坠的画面突然说道。
“嗯……谢谢你了,这次要不是你……哎呀我的包!”诗诗起初认真的点着头,忽然想起晕倒前的那一幕惊叫起来。
杨松看着诗诗一惊一乍的样子,不由得摇摇头。
“那个,能不能借你的手机用一下?”诗诗接着又说。
松拿出手机递给她。
“高高……”诗诗握着话筒。
“哪位?”对方口气似乎不是太好,诗诗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啦,诗诗!”
“好,很好,我正想找你,我说你是不是活腻歪了?敢整我啊!能耐了,这么会挑日子。我告诉你哦,整我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你给我等着,下了课我立马去拆了你那小窝!你……等……着……”最后一句几乎是撕心裂肺了。诗诗莫名其妙的看着手中的电话。号码没错,声音也没错,怎么回事?怎么自己才说几句话而已,就能够让高楚气急败坏到这个程度?继续拨过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不够生气,骂你的词不够恶劣,还想再次挑战啊!”高楚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高高你是怎么了?”诗诗心惊胆战的问,冷汗一点点冒出来,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
“怎么了?今天家长会,而你作为老师代表居然到结束也没有出现过。电话打到爆也不接,甘运跑去敲你家门,居然被小区保安当小偷扣留,发言稿也被你带走了,你是不是想要我死啊……”高楚用飞快的语速说着,最后还是忘不了那一声大吼。
“家长会……你是说现在是……星期一?”诗诗傻傻的问着。
“呵呵……我的大小姐,你脑袋是被驴踢了吗?今天不是周一难道会是周日吗?”高楚在这边气得想撞墙了。
“对不起,我住院了,晕乎乎的一直睡到现在才醒来,而且我的包被抢走了,我什么现在都没有了,甚至住院费都没有交,高高,对不起!”诗诗轻轻的说着,眼眶里眼泪在打转。